见秦峰声色俱厉,刘牢之想也不想,脱口而出:“殿下,末将接到的军令,是坚守淝水一线,阻止胡人南下!至于殿下所说的举兵北伐,收复两京之地,光复中原大地,末将未得军令之前,恕末将不能从命!”
“军令?!”秦峰想都不想,便知道刘牢之所谓军令,定然是太尉桓温之令!刘牢之是常侍刘耽内侄,而刘耽又是桓温多年好友,这些事情朝野上下都是知道的!很明显这北府兵主将刘牢之,是太尉桓温一党无疑了!
虽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可是这刘牢之未免做的太过张扬了些!再说太尉桓温执掌晋朝军权,自己刚刚被天子亲封为天下兵马大都督,天下各地兵马,同样也在自己统辖之下!这刘牢之只认太尉府军令,却视自己这个天下兵马大都督如同无物,当真是有些欺人太甚!
“刘将军所奉的军令,只怕是太尉桓温之令吧!”见刘牢之终于和自己撕破脸皮,秦峰不仅没有发怒,反而笑了起来!
见秦峰此话似有所指,很明显是说自己不听天子旨意行事,却唯太尉桓温惟命是从!刘牢之脸上闪现一丝怒容,忍不住开口分辨道:“殿下此言差矣!末将身为太尉下属,自然要听从太尉府军令行事!为将者听从长官军令,难道这也不对吗?”
“对!对!对!刘将军起会有不对之处!太尉大人又岂会有不对之处!”说到这里,秦峰看着眼前的刘牢之,眼神越发变得冰冷,而在这冰冷之中,更有了一丝杀气!
按照秦峰的想法,此时恨不得当场斩杀了,这消极避战,毫无北伐之意的北府兵主将!杀了这眼中只有太尉桓温,没有当今天子,更没有自己这天下兵马大都督的刘牢之!
可是秦峰也明白,一旦杀了刘牢之,自己便彻底和太尉桓温决裂,而崇德太后褚蒜子,机关算尽小心维系的朝堂均势,也将就此崩溃!
而太尉府掌管此次北伐后勤诸事,若是自己杀了刘牢之,秦军北伐所需的粮草军械,肯定也就没戏了!没有粮草军械的秦军将士,或许能够打几场胜仗,可是要歼灭数十万胡人兵马,要举兵北伐,打回故都咸阳,肯定是痴人说梦,无稽之谈了!
再说自己刚到淝水前线,便斩杀了北府兵主将刘牢之,朝廷里肯定会为之大哗,甚至怀疑自己要起兵造反!若是朝廷断了秦军粮草,甚至派大军前来征剿,到那时,秦军北伐大业,只怕一样也要化作泡影了!
更为可虑的是,自己一旦杀了刘牢之,七万多北府兵必定大乱,到时候恐怕局面难以控制,单凭现在的五千秦军将士,只怕是弹压不住的!
更为要紧的是,北府兵一旦生乱,那些胡人若是趁乱来攻,那么这淝水一线,恐怕要前线溃败!不仅秦人的北伐大业,将就此化作泡影,就连南方各州军民百姓,恐怕也要和中原一样,遭受这些异族胡虏肆掠横行!
如此一来,因为一时意气杀了刘牢之的自己,无疑会成为秦人的罪人,成为炎黄子孙的罪人,成为华夏文明的罪人!
所以秦峰思前想后,这刘牢之自己即便再想杀,此时也万万杀不得!反正此次北伐,秦峰并没有打算借助北府兵之力,最多你守你的要塞城池,我秦军将士举兵北伐,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也就罢了!
见刚才还好好的,秦王殿下和主将却吵了起来,秦军诸将一个个冷眼瞧着刘牢之,和秦峰一样冰冷的眼神之中,也透出阵阵杀意!
而那些北府兵将领们,见两位大佬吵了起来,那些职爵低微的,一个个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有几位在北府军有头有脸的将领,见秦峰面色不善,笑着劝解道:“秦王殿下莫要动怒,刘将军这么说也是有苦衷的!第一天子并未发出北伐明诏,再者太尉府军令如此,刘将军也是没有办法,殿下千万别多想啊!”
这几位此话一出口,坐在一边一直冷眼旁观的谢安谢安石,闻言冷笑几声:“好呀!到了今时今日,在下才知道,原来我大晋王朝的北府军,不知何时,竟成了太尉桓温的桓家军了!而天赐封赐的各镇将军,也成了太尉桓温的家奴!”
谢安此话一出,满堂北府军将领闻言大惊,他们看着谢安谢安石,完全不明白,此人到底是谁?竟然敢如此说话!
别人听了谢安这话,最多怒形于色而已,而北府军主将刘牢之,听了谢安这话,心里猛然一惊!在这间议事大帐之内,若说让他最忌惮之人,无疑便是手握十万雄兵,此时风头正劲的秦王秦峰!第二位让他忌惮之人,便是这位布衣文士谢安谢安石了!
谢安不仅人才出众,在大晋朝野大有贤名,更为可怕的是,他是陈郡谢家的重要人物,是谢家重点栽培的对象!此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假以时日,必定封侯拜相,位极人臣!
谢安此次随秦峰前来,便已表明了陈郡谢家,支持秦峰北伐的态度,而谢安刚才说的这番话,无疑是挑明了告诉刘牢之,你若是执意跟着太尉桓温的话,得罪的不仅仅是秦王秦峰,还有陈郡谢家,还有谢家之后的一众门阀勋贵!
在刘牢之看来,谢安的这番话,可是要比自己脖子上架一把刀,还要让人胆战心惊啊!陈郡谢家以及谢家背后的势力,别说自己一个小小北府军主将,就是太尉桓温,想要动谢家,恐怕都要再三思量利弊得失,生怕万一自己动不了谢家,反而被陈郡谢家所灭!
想到这里,刘牢之连忙辩解道:“秦王殿下,谢先生,你们误会了!除了太尉府军令之外,那胡人兵马有五六十万,而我北府军只有区区七八万,再说胡人铁骑强悍非常,我北府军能够防守这座要塞,已经是难能可贵了!若要前去主动攻击那些胡狗,恐怕是自寻死路啊!若是朝廷全国征召,派来数十万兵马,或许可以和这些胡狗一较高下!”
刘牢之此言一出,一众北府军将领,也纷纷帮着说话,一个劲的说那些胡人铁骑如何厉害,北府军将士与其厮杀,几乎从来没有讨到一丝便宜!此时敌军势大,还是坚守要塞,拖住那些胡人兵马,让他们一时之间讨不到什么便宜,逼迫他们退兵,才是上善之策啊!
见这么多的北府军将领,一个个都说胡人如何厉害,千万不能与之力拼,还一个劲的鼓吹刘牢之的疲敌之策!本来面色如水的秦峰,听了这些北府兵将领的这些话,脸上阴云密布,显然已经动怒了!
秦峰心想,大晋王朝最精锐的北府军,竟然全都是这样的统兵将领?将领都是这般熊样,其麾下兵马,又能有几分战力?又能有几分战心?
此时别说对面是数十万胡人铁骑,就算对面是一群妇孺一般的军队,只怕这些人也是不敢前去拼杀的!这样的将领,这样的军队,只怕也只能像鼠辈一般,躲藏在坚不可摧的要塞之中,指望他们出城杀敌,简直比登天还难!
想到这里,秦峰环顾北府军众将,冷冷一笑:“胡人铁骑厉害?不可与之力拼?既然大家这么说,本王便让你们看看,在你们眼中虎狼一般的胡人铁骑,在我秦军铁蹄之下,是如何的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