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马上就要降落了。淡定了一路的何天羽这会几乎要坐不住了,以至于旁边跟他聊了好久的邻座都怀疑他是不是突然闹肚子被憋坏了又碍于面子不肯开口。
他是个很淡然的人。总是处乱不惊、一直那么冷静固然跟紫岩赋予他的实力有关,可即便没有紫岩他从本质上来说也正好是这样一个人。
但这会何天羽实在没法淡定了。爸妈、凝凝、小蕙、田恬、张箫……所有这些人的身影在他的脑海里不停循环着,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踏上家乡的土地了。
从舷窗可以看到地面的景色。远郊区的一排排农家院在空中看上去很不起眼,可在游子的眼中它却无比可爱和亲切。啊!那个挨着湖边又有果林的不会是上次我和凝凝去的那个吧?
终于落地了,现在只要等这钢铁巨鸟与廊桥接驳就好。机舱里的手机声响成了一片,而何天羽拿着手机的手都有点颤抖了。看惯了沃达丰之后再见到熟悉的中国移动感觉真好,几乎就没停下的铃声更是在提示他这两个月里错过了多少与别人联系的机会。
他拨出去的电话几乎瞬间就被接通了:“喂,我到了,刚落地。”他竭力保持着平静的样子:“算上入关和提行李怎么也得半个小时吧,你别着急。对了,这么早就出门你一定饿了吧?先在机场里吃点东西怎么样,别傻等我了。”
正拿着手机的何天羽用另一只手把沉重的背包从行李舱拽了下来,可一个没吃住劲儿那大包险些砸到旁边的女孩子。他满脸歉然地说了声“对不起”,好在人家也没跟他计较。
轮到经济舱的旅客下飞机了。爱面子的他没能像谢琳那样疯狂地抢到队伍的最前面,但是在往外走的时候他还是尽可能快地挪动着步子。在终于呼吸到机场空气的那一刻他就像被打了兴奋剂,紧接着同机的人们就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像参加百米比赛似的飞奔起来。
而先一步下飞机的谢琳正慢慢走在前面。在新加坡被人弃如敝履的她一度怀疑自己的女性魅力出了问题,所以这会她正三步一回头地等着何天羽过来好再跟他说说话呢。
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早有预感的她欣喜地向后望去,可在那一转头的工夫她只看到了一道黑影从眼前划过。再看向前方,一个背着巨大背包的背影已经跑到了十米之外。
于是她只能满脸黑线地翻了个白眼。这包不沉啊?你不怕把东西颠坏了?托运行李要过段时间才能到传送带上呢,你这么早过去不也是等着吗?
想着想着谢琳又神秘地笑了笑。看这家伙跟火烧屁股似的,外面肯定有人等着他吧。是爸爸妈妈?弄不好还是女朋友呢!呵呵,也不知道他家那位长什么样?自己还真的挺想见识一下!
好奇心大起的她也加快了脚步,似乎转瞬间她就忘记了“这么早过去也没用”的事实。
排队入关和等待提取行李是何天羽最后的煎熬。一大早到港的航班并不太多,即便这样他还是用了近三十分钟才完成了这一系列的事情。
中间还闹了笑话:传送带上有个行李箱很像他的,于是他二话不说拎下来就走;走到半路身后有个怒目圆睁的哥们气喘吁吁地追了过来,他看了看箱子上的贴纸才发现自己拿错了。跟对方道了歉之后他又顶着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回到了传送带边上,直到五分钟后看到了自己那个在把手上系着红绳的行李箱他才灰溜溜地拖着箱子走人了。
冲过这条通道就是出口了!X光机旁边有一个负责抽查过往旅客的工作人员正恹恹欲睡地睨着来往的人,这个异常兴奋的小伙子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本想说一句“喂,查一下你的行李”,可话到嘴边他还是放弃了。算了,看这孩子的样儿就知道是第一次回国,何必在这时候给人添乱呢?
出口处已经有很多人在迎候了。翘首企盼的人群里有满心欢喜地迎接亲人、朋友的,有举着牌子等候外国友人的,甚至还有准备给初来乍到者推荐酒店宾馆的掮客。
有一个人是不同的。她安静地站在人群中,让她区别于周围所有女子的不只是鹤立鸡群的美丽。她温柔的剪水双瞳直勾勾地盯着人群拐过来的方向,那长长的睫毛要很久很久才会随着偶尔的眨眼而极快地颤动一下;她白皙的左手同时拎着包包和一只保温桶,而同样如艺术品般柔腻动人的右手则随时准备扬起来以方便她所等候的人发现自己的位置。
走出来的男士大都看到了这个女孩。在无比惊艳的同时他们也无法避免地产生了羡慕嫉妒恨的情绪:为什么这个玉雕似的姑娘不是来迎接我的?为什么在外面等着自己的女人跟她比起来就像是一根木头?还有,她眸子里能融化任何男人的柔情到底属于谁?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一个人的出现让她期盼许久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几乎就要扑过去的她似乎完全忘记了身前还有一条伸缩隔离带。
推着行李车的何天羽不太可能快跑,但他还是竭力做出了最后的冲刺。他的胸膛欢喜得就要炸开了,炽烈如岩浆的情感终于让他抛下了温文儒雅的绅士风度。
“凝凝!”一声高分贝的大喊在国际到达区响起,就连远离出口的地方也有不少人侧目望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这次飞奔的人换成了李凝凝。原本正对着拐角的她拼命跑向了隔离带的尽头,那里就是旅客们的出口。一秒、两秒、三秒……没有人敢挡在她的前面,或者说其实有很多人都期盼着她上演一出感人的戏码?
“咣”地一声,她手里的包和保温桶一起掉到了地上。距她仅有几步之遥的何天羽也狠狠地把手里的行李车推向了旁边,仅仅几秒后他的怀抱就迎来了纵体入怀的温热身躯。
李凝凝的眼眶湿润了。重逢的喜悦和独自一人生活的委屈一起变成了泪水,于是她不能自已地趴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港湾里轻声呜咽起来。
“可想死我了。宝贝乖,别哭了。”何天羽的手温柔地抚弄着女孩的秀发:“头发真的留长了啊。嗯,我的凝凝比原来更漂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