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天羽在心里暗暗叹息了一声。他多少料到了今天有可能是这么一个局,只是没有戳穿而已。盛装的谢琳美得冒泡,但这又有什么意义?
她成了让唐僧“观赏国宝”的女儿国主。请人看来看去,原来所谓的宝物就是她自己。若从那好女儿颜色来说,将她称为国宝倒并不为过;不过,何某人对她只有关心和爱护,没有半点男女之间那种特别的欣赏,一如“御弟”满心惦记的只是到西天如来处求取真经。
想到这,何天羽强笑了两声道:“妹啊,你跟老哥开什么玩笑,是不是又闲得没事干了?思春的小妮子这么想要夫婿也没关系,我可以帮你找啊?咱俩扯到一起,算是干什么的?”
他自问给了对方台阶,与此同时话里话外也隐隐透着一丝警告的意思。这行为有点类似于动物发飙前的嘶吼,目的无非是让人知难而退罢了。
可是,恍若未觉的谢琳还是带着盈盈的笑意开口了:“有什么不行的呀?咱又没有血缘关系。难道,你连我这样的都看不上?哎,那眼光可太高了。反正你是单身,咱俩凑在一起也可以说是金童玉女了,还蛮合适的嘛。”
“倒不是看不上。其实,我不同意你的话,你我在一起肯定不合适。”何天羽微微一笑:“当我妹妹当得好好的,怎么会冒出这想法?难道,是我这个当哥哥的不称职吗?”
谢琳的俏脸马上就拉了下来。她貌似平静地拿起杯子喝了口柠檬水,认真地道:“你跟美女房东都可以,凭什么我不行?她比我强在哪儿了?不交往着试试,你怎么知道不合适啊?再说,咱男未婚女未嫁,做个男女朋友又犯了哪门王法了?”
“都跟你说过了,我跟她是个偶然。”何天羽拿出了最大的耐心试着安抚她:“我回来以后,这感情不也结束了吗?现在我实在没想过太多,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说到这里,很有诚意的他也豁出去了,于是他把“怀疑凝凝被钱少杰胁迫”的想法讲了出来。可是,他愿意说,人家也得愿意听啊?在女孩的角度,无论他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纯粹就是些借口而已。
“你老喜欢说点冠冕堂皇的,从我刚认识你的时候就这样。”泪水在谢琳眼眶里不停地打转:“直说了吧。你就是嫌弃我的过去,对不对?我陪好多男人上过床,所以你无论如何也看不上我,是不是?”
情绪一激动,她说话的声音便有些大了。在服务台站着的侍者都把目光投了过来,想来应该是听到了些什么。
“别多想,我没有你说的那个意思。”何天羽摇头道:“既然咱们当了兄妹,我就是你的哥哥。实话实说,我根本就没往那个方向想过。”
稍微顿了顿,他又一板一眼地续道:“你很讨人喜欢,有你这么个妹妹我很高兴。另外,现在的你跟以前不一样了,很多事我早就忘了。”
若是说他半点都不心虚,那是不可能的。抛却他确实不喜欢谢琳这件事,只以男人的本性来说:除非是爱极了或者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好好谈的,否则但凡是男人,对女友曾是“公共汽车”这种事就不会全然不介意。
何天羽对谢琳的过往知道得太过清楚了。假设某一天他真的要考虑这个近在咫尺的女孩子,那么以前种种的黑历史便足以让他望而却步。
他还待再说,红着眼睛的谢琳却打断了他:“别废话了。你滚吧,我不想再看见你。以后,你也别跟我联系了,我就当没认识过你!”
把话说完,她就一头冲向了咖啡厅的门口。何天羽赶紧追了上去,谁知她虽然穿着裙子和跟不算低的鞋,但奔跑的速度比想象的要快了很多。
循着声音追去,谢琳已经跑上了马路。他刚踏到路面上,一个由数辆车组成的出丧车队就拦住了他的去路。这些车不温不火地行驶着,待到它们开过去,他已经彻底失去了女孩的踪迹。
何天羽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那边已经关机了。到附近问了问,没人知道他问的是谁;万般无奈,他也只能留了条微信,然后默默等待着来自妹妹的回复。
偌大的城市里,要找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从这个意义上说,现在有两个人需要找的他比原来幸福了许多。
何天羽觉得,谢琳仍旧在赌气。只不过,这一次她气得比较厉害,兴许一时半会都不会缓过劲来。
他所料不错,但他低估了姑娘的气性。这几天,他有事没事就到宾馆等着,却连个人影都没看到;就在宾馆房间到期的前一天傍晚,谢琳打了个时间差跑回来提前退房并拿走了行李,自此便音讯全无了。
继续搜寻了几天,何天羽也累了。我这一天天的是在干什么?找凝凝是应当应分的,现在又因为并没有做错的事给自己加上了一个沉重的负担!
可是,每每想到谢琳跑走之前那绝望的眼神,就会有一阵莫名的担心涌上小羽的心头。天大地大,她一个成年人按说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但她毕竟是个娇艳迷人的姑娘,而国内的社会又比新西兰那边的要复杂了许多……
为了早点消除这份担心,何天羽又开始认认真真地寻人了。时光飞逝,转眼就到了六月中旬,可直到此时他都没有获得哪怕半点有用的线索。
端午节不同于已被定义为“老人节”的重阳节,但是很多人在这一天都会有些自发的敬老爱老的行动。还有一些人会在端午当天踏上扫墓的路途,倒不是因为他们错过了清明,而是单纯地想在这日子里寄托哀思和怀念罢了。
市郊一座平日里很冷清的陵园总算有了点人气。何天羽拿着抹布、矿泉水、鲜花还有纸钱缓步走到了一个墓的前面……这个地方,他真的很熟悉。
墓碑和墓座都不算干净,看来清明节没有人过来打扫。他蹲下身用沾了水的抹布擦拭起来,嘴里还在低声念着什么:“以前过来,她老跟叔叔阿姨说我欺负她……您二位给我评评理,我和她到底是谁欺负谁啊?”
说着说着,两行热泪从他的脸颊上滚滚而下,最后落在了墓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