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照亮了这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有两个人在雪地里行走着，鞋子踩在雪上那咯吱咯吱的声音甚是好听；一只野猫趴在了不远处一辆汽车的引擎盖上，想来是那上面残余的温度能让它在这冬夜获得短暂的温暖。
“我就说你公司这群熟男没打什么好主意。”何天羽嘿嘿一笑：“刚才我接你的那会，你看看站在门口那几个家伙，估计抄刀子砍我的心都有了。”
“嗯……你也别太在意了，可能我同事比较认生吧？”俏脸微红的程蕙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他的反应：“大家也是开个玩笑，其实他们人都挺好的。”
何天羽到的时候，小蕙正好下楼。她的身边跟着几个“无事献殷勤”、准备死缠烂打的男人，可是当这些色狼看到来接妹子的男人，脸上那兴奋又闪耀的表情立马就变得跟吃了翔一样……
于是，某人所遭受的待遇就可想而知了。冷嘲热讽的小声嘀咕自不必说，有的人干脆摆出了一副要决斗的架势，要是在骑士时代估计直接就拿着把长枪冲上来了。
只有美丽出众的女性，才能让男人的雄性荷尔蒙把他变得极其好斗。从这个角度说，何天羽还是挺高兴的，至少这证明了小蕙的魅力嘛。
“嗯？我当然不在意。”虚伪的何天羽挤眉弄眼地道：“咱俩那是多少年的交情，他们会嫉妒我也是正常的。话说起来，我倒不太担心这帮人，你只要注意别让公司里小肚鸡肠、嫉妒心强的女前辈盯上你就行了。”
开玩笑，他和程蕙那是吻过的交情，一般人比得了吗？当然，他的话里并没有以此自得的意思，但是他的心里多少还是为了这经历小小地骄傲了一下。
近些天何天羽反复试探，程蕙似乎并没有记起很久以前那个深情相拥的下午。看来，紫岩的“封印”对她依然有效……这样也好，至少能让她少了很多烦恼吧？
程蕙听出了他话语里浓浓的关切之意，于是嫣然一笑道：“嗯，我知道。其实这儿的姐姐都不错，对我的帮助也挺大的，至少我到现在为止接触的同事里还没有那种会整天算计别人的。”
何天羽笑着“嗯”了一声。像小蕙这样温柔得不像话、善良到无可救药又处处为他人着想的姑娘，谁会不喜欢？更何况她现在只是个实习生，并不涉及太多的利益纠葛，所以人缘特别好也是正常的。
还有一分钟就要走到程蕙家楼下了。她忽然停住脚步又收起了笑容，白皙清丽的脸上也多了几分严肃认真的神态。
何天羽也看出姑娘有话要说，因此他乖觉地站在了原地，一双眼睛注视着欲言又止的小蕙，似乎是想从她的眸子里挖出些什么东西来。
“前天，我收到了一封信。”程蕙轻咬着唇顿了一顿，续道：“上面也没写地址，看样子是直接塞到我家信箱里的。打开一看，是……是个请柬。”
何天羽一愣。几秒过后，他的目光陡然变得焦急万分；心中的猜测哽在喉咙里产生了一种窒息感，这可怕的感觉已经快要让他喘不过气了。
“我先上楼一趟，你在楼门口等我一下。”程蕙微微点了点头便快步走在了前头，可能是因为雪天路滑，她的脚步显得有些蹒跚和沉重，远不如以往那般轻盈。
少顷，她就拿着一个信封和一个小袋子奔下了楼。何天羽迫不及待地从她手里夺过那张请柬，接着就站在楼门前昏暗的灯光下仔仔细细地阅读起来。
不知为什么，他的手有些发抖。这张厚实、精美的纸上所写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戳到他心头的利刃，若是身边有把刻刀，他真恨不得把上面的字全都刮掉才好。
举办婚礼的时间、地点以及新郎新娘的名字都写得很清楚。如果说在此之前何天羽还对李凝凝和钱少杰的婚约抱有最后一丝“一定会破灭”的幻想，那么现在这一点点的“安慰剂”也荡然无存了。
他不禁想起了在墓地的时候，凝凝用树枝在地上写下的“从今以往，勿复相思”八个大字……难道，这就是我们要面对的命运？
为什么你没有发给我？你说过的，办喜事一定会邀请我！
在心里这般质问了好几遍之后，何天羽自嘲地笑出了声。是啊，她凭什么要送我请柬？难道，还要给我个到婚礼现场去和钱少杰拼命的机会不成？
程蕙在一旁什么都没有说。她安静地看着小羽，就像是若干年前在学校彼此互为同桌时那样。
“你拿回家的时候，里面还有别的什么吗？”何天羽猛地抬起头问道：“比如，写给你的信？夹着的小物件？什么都算，请你告诉我。”
“没……没了。”程蕙看上去有点闪烁其词，但她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只有请柬，没有其它东西了。”
“这样啊。”关心则乱、丝毫没注意到小蕙异样的何天羽闭目仰天叹息了一声，但是没过多久他又用力笑了出来，那音量真的有可能把一到三楼的居民给吓醒。
“不管了。凝凝不发，也会有人给我发的。”他的笑声里充满了悲凉：“提前四个月就开始准备了？很好，很好。不愧是大户人家，和我们就是不一样啊。”
话音刚落，何天羽就摆了摆手准备告辞：“小蕙，今天麻烦你了。真的谢谢，要不是你，我都还蒙在鼓里。”
“没关系，能帮到你就行。”程蕙轻声道：“你还没吃饭吧？来，这是我做的，你要是在睡前不想吃太多东西的话，用这些垫垫底也好。”
何天羽万分惭愧地笑了两声。真正没吃饭的人是小蕙自己，他可是在和王雪妍的饭局上吃了个肚圆啊。
打开袋子，里面装的是几块精致的糕点。不用说，一定是小蕙亲手烤制的。他情不自禁地拿起其中一块就着飘飞的雪花咬了一口，随即憨笑道：“好吃，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