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哟!卑鄙的亚述人!”
“可耻!啊……”
“嘶!混蛋!我去你奶奶的!”……胡利特盾兵的谩骂声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土木平台,骂声中裹杂着呼痛、惨叫,而且还不断有人掉下或者滑下长梯,掉下的倒还罢了,没准头一撞脖子一折来了个一了百了,滑下来的那些不仅要忍受痛苦,还得承载战友的白眼和呵斥。
率先攀爬的盾兵们心里那叫一个苦啊,护墙上的敌人不紧不慢的放冷箭也就罢了,偏偏专门挑屁股啊小腿位置射,而且还一射一个准,用盾遮护左边吧,右边也有弩箭,反之亦然,这还叫人怎么往上冲,手里的大盾都发挥不了作用,腰后的大剑自然就更不消说了,拔出来挥舞拨开弩箭?笑话,一手持盾一手仗剑,你以为是在走平路吗?
敌军的骂声让伍莱觉得自己着实有那么点无赖,不过,他向来无赖惯了,多那么一笔账无关痛痒,反正也不在乎,于是,他继续不紧不慢的射击着,专门瞄准攀过长梯一半的那些。
“盾兵下来!甲兵上!”平台上指挥的胡利特副将急了,眼见梯子上的盾兵上去一个下来一个上去一群滑下来一群,若不再想点办法,这些盾兵就全部死伤殆尽了。
听到命令时,梯子上的盾兵们如蒙大赦,哪里还顾得上像以前那样肆意冲锋炫耀勇武,而是纷纷滑下梯子退到一旁,唯恐退得慢了屁股上会多出一支弩箭来。
瞥见平台梯道上忽然涌出的甲兵时,伍莱蹙了蹙眉。在胡利特军团中,盾兵是冲锋、防御的精锐兵种,而甲兵则是近身混战的利器,因为这个兵种的甲胄是外三层熟牛皮内全身锁子甲,从头到脚都包裹在甲胄里,虽然行动速度受限,但可谓是防护到了牙齿——与这也的兵种近身厮杀简直是噩梦,因为他们刀剑很难给他们制造出致命的威胁,反倒他们不管不顾的大砍大斩往往能屡屡建功。
唉,可惜油料基本用光了,要不然烧你们一把,我就不信你们不脱铠甲。伍莱冷冷一笑,手一扬,朗声下令:“一连准备绳木!”
“一连绳木就绪!”
“二连射击骚扰!”伍莱一边喊,一边给往空弩机里装填弩箭。
“二连射击骚扰!就绪!”
片刻后,甲兵开始在弓箭的掩护下攀登,虽然羽箭的掩护效果相当有限,但甲胄的精良效果也显现了出来——尽管护墙上的弩箭仍在不断射击,尽管这些弩箭总能让攀爬中的甲兵带去一些疼痛酸爽甚至撞击出一些伤痕来,但却没有一名甲兵跌下长梯。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胡利特将士都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有希望了。他们不约而同的在心里忖道。
但众人脸上浮现出的欣喜笑容只维持了两次呼吸的时间便消散了,因为护墙上忽然出现了数十道人影,而他们出现的位置都是在某架长梯的顶端。更让他们咋舌的是,这些快速出现的人影在把一件物事往下一丢后便转身消失了,紧接着,每一架长梯上的甲兵都快速的翻倒摔跌,一眨眼间,长梯上便干干净净的一个人影都没了,然后,平台上又响起了熟悉的惨嚎声……到底发生了什么?众人惊愕。
答案很简单,长梯上的甲兵是被绳木套下来的——这个所谓绳木,不过是一根粗绳连接着两截木头,绳子长十肘,两截木头重量相当,加起来与一名成年壮汉体重很接近。在刚才的那一刻里,特种一连的六十名少年给每一架长梯都“赏赐”了一个绳木。
绳木自重不轻,长梯又与豁口的崖壁、护墙形成了一个夹角,在垂放绳木时,特种一连少年们的距离又拿捏的跟教科书上一般无二,所以这二十余个绳木很顺畅的便兜着长梯急速滑了下去,再然后,长梯上的甲兵便在绳木的重力加速度作用下一个个的被“刮”下了梯子,摔在了平台上……不过伍莱的护墙阻击也只能到此为止了,因为更多的长梯已经架上了护墙。
撤退时,伍莱忍不住又咒骂起了豪威尔,若不是这家伙把护墙弄得那么结实,他可不介意把这堵墙推下去多砸死几个敌军,现在倒好,护墙修得又高又结实,檑木、滚石送上去都要费老大的力气,白白浪费了一道上佳的防线。
看见伍莱率队急速奔向正面第三道壕沟防线时,各团团长的喝令准备声接连的响了起来……“责任!”伍莱一边奔跑一边举拳呐喊道。
“责任!”士兵们的应答声如山崩海啸般的响起。
“荣誉!”伍莱再度举拳。
“荣誉!”整个防区似乎都被这雷鸣般的齐声呐喊震得颤抖起来。
“家园!”伍莱喊出了西点军校校训的第三条。
“家园!家园!家园!”
“将军已经给我们带了个好头,现在就要看我们的了!”与五团一起防守第三道壕沟的普扥高高的举起了佩剑,对六团的千余麾下朗声喊道。
“责任!荣誉!家园!”六团的士兵们齐声呐喊道,防守左侧的五团也高声跟随起来。
伍莱奔近第三道壕沟时,护墙上忽然出现了敌军的身影,然后,越来越多…………防区内,从护墙到第三道壕沟的直线距离约莫一里半,左面的壕沟栅栏距离右面的壕沟栅栏约莫两里——这三处壕沟间的区域,是伍莱特意给胡利特军预备。
把敌人放进来打其实是不得已而为之——既要消耗敌人又要保存自己,那就只能选择这么一个冒险的方式了。
没有选择在护墙防御的理由很简单有两个,其一,别看伍莱麾下已经有十个团计万余人,可绝大多数都是新兵蛋子,这些天虽然一直在训练,士气也不错,但与胡利特第一军团的距离差得很多,让一群小孩去防守成人无异于让他们送死;其二,这是一次胜负五五开的战斗,把一万人扎堆在只有一里半长的护墙上防守看上去虽然不错,但一旦被敌军撕开口子,再想堵上就难了,而堵不上的话,一半的胜率也就全丢了。
弃守护墙,改为防御壕沟栅栏,还给敌人留出了偌大的区域,看上去像是引狼入室,但其实不然——在正面第三道壕沟栅栏后,伍莱布置了八架“猎杀者”,每架配给配套弩箭一百束计一千二百支,这种长六肘约莫拇指粗细的集束弩箭的箭杆是青铜管,箭头也是用特殊工艺打造的,在保持了强度、增加了穿透力的同时,还大大减轻了弩箭的重量,如此一来,它的集束射程便一举达到了令人咋舌的九百五十步,差不多就是第三道壕沟到护墙的距离,也就是说,预留给敌军的开阔地,全都在“猎杀者”的射程覆盖中。
除了射出集束弩箭,“猎杀者”还可以射发标枪——五团这两天做出了近万根木质标枪,它们取材于防区背后的森林里,木质紧密,杆身笔直,枪尖锋锐,在“猎杀者”的强劲推射下,效果绝对不会逊色于弩箭,虽然射程略有折扣。
普雅一共给伍莱带来了十架“猎杀者”以及配套弩箭一千束,八架用于正面,左右两翼则各布置了一架——之前从两侧草丛中射出了雪莱的那一记“神罚”的就是它们。
这会儿这两架“猎杀者”也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防御位置,虽然不能像正面的八架那样成为防御的主力,但与主阵地同样的弩箭配给注定它们的威力不会逊色于同伴。
操作“猎杀者”的,自然是特种连,因为只有他们才能熟练的操纵猎杀者,目前也只有他们,才懂得在最恰当的时间里将集束弩箭射发到最适宜的位置去。
但是,想要最终取胜不可能全部依赖“猎杀者”的威力,毕竟敌人又不会傻愣愣的站在那儿当活靶子,他们会想尽办法阻挡、闪避……所以,想要真正守住防线,伍莱手底下的每个团每个人都必须牢牢的钉在阵地上——五、六、九团、特种二连防守正面第三道壕沟栅栏,一、二、七团、特种一连二排右翼,三、四、八团、特种一连三排左翼,担任预备队的十团与后勤连则在防区后半段待命。
“猎杀者,预备!”伍莱最后一个奔过了壕沟吊桥。
“猎杀者就绪!”
普扥手一挥,吊桥快速升起收回,与栅栏合为一体。
“将军,敌人已经上了护墙。”五团长木录、九团长克勒快步迎了上来。
“战斗准备已经做好了?”伍莱问道。
“已经全部准备好了。”木录、克勒和刚跑过来的普扥同时答道。
“干得好。”伍莱点了点头,“你们各自回到指挥岗位去,我带旗语兵去信号台,敌军会如何布置昨晚我已经说过了,动静差不了多少,你们就按预定的方案打就是了,着人留意旗语就是了。”
“是!”三名团长同时应诺。
“解散!”伍莱说罢,冲着候在一旁的六名旗语兵一招手,“出发。”
……“禀告烈火将军,左军已经越过护墙……”
“禀告雨果将军,右军已经抵达平台……”
“禀告尼禄将军,中军六千人已经越过护墙,正在构筑盾阵……”
传讯兵接二连三的汇报刚让三将的心情略好了一些时,又一名传讯兵快步奔了过来。
“禀告三位将军,中军回报,敌军阵地与我方掌握的不符,这是敌军现在的阵地图样。”传讯兵朗声说罢,将一卷草图呈向了三人。
雨果赛蒙抢前一步接过,摊开扫了两眼后,眉头便狠狠的皱了起来。
“怎么了?”烈火的眉头也蹙了起来,情报失误可是个大问题,要知道所有的进攻布置可都是根据之前的情报设定的,这会儿已经上去了一万多人,再要改动已经难能,因为从前方往回传讯容易,从后方往前传讯就得好好斟酌了,一个命令不慎,没准就会全军大乱——左、中、右三军任何一部的异动都会导致这种情形发生。
“敌方的阵地没有缺口。”雨果赛蒙心里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气恼,因为自己纵横半生,竟然让手下的两名奴隶给耍了一回,而且还是在这样重要的情形下当着烈火和尼禄的面。
雨果赛蒙这么一说,尼禄和烈火就全明白了——出了叛徒。
敌军阵地没有缺口,不仅意味着之前的左右两翼突破迂回计划搁浅,敌军的兵力也可能存在有重大误差,没准还会有伏兵……所以,三将都犹豫了——退已不可能,进是必然,可是,从哪一边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