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王睿、屠千娇与易高二人忙了一宿,王睿成功“施计”脱逃后,便赶紧遣了高皓明再次去探查“小太妹”的真实身份,易瓜瓜与屠千娇这会儿却仍是在呼呼大睡。
“蝶恋花”一应大小事务,王睿准备尽皆交给屠千娇去打理,为保她周全,王睿寻思着将易瓜瓜也丢给她——他一看着易瓜瓜那张丑陋的脸,便觉着心情不好。
“砰!”
陈尚彪的话音未落,王千户大人便直挺挺的从凳子上摔了下来。
今儿凌晨才轻薄了他家宝贝女儿朱素嫃,今儿上午他便来“有请”老子了……
“千户大人,您老太激动了……”陈尚彪不明实情,只道是朱老国公突然“有请”,幸福与荣耀来得太快太突然,王千户大人尚无丝毫心理准备。
“快,给老子备马……”王睿在高皓明的搀扶下,双腿打着颤儿,冲着陈尚彪大喊。
“还备什么马,朱老国公的侍卫护着官轿,就在门外等着您吶……”
……
高皓明摇了摇头,凑到了王睿的耳根边上:“备马外逃,是来不及的了……”
……
保国公朱晖今年五十有八,早年曾随父征战。弘治五年,授勋卫,嗣保国公,督神机营。王睿硬着头皮,在陈高二人的“陪同”下,战战兢兢地走入了保国公府。
王睿走进这保国公府时,一路东张西望,进大厅之前更是特意瞅了几眼大厅背后——不知道保国公,会不会“暗藏刀斧五百”……
保国公其人,果真是“长身美髯,一身威严”,他老人家双目大若铜铃,炯炯有神,不怒而威。
王睿领着陈高二人恭恭敬敬的朝着保国公施了一记大礼过后,便夹着腿站在了原地,大气儿也不敢喘……
保国公腰板挺直,坐在椅上,眯着眼瞅了身前的锦衣卫北镇抚司王睿王千户半响,才突如雷鸣般的开了腔:“王千户大人……”
声若洪钟,响彻厅堂!
“噗通!”
王千户大人双腿一软,应声跪倒:“标下在……”
保国公愣了片刻,又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你起身说话罢……”
“标下,标下跪着说话更舒服一些……”王睿不敢抬头——必须得从态度上,让保国公充分感受到老子认错的诚意。
他不愿起身,陈尚彪与高皓明二人,也只得栖身跪地。
保国公又是一愣,但也只得悉听尊便:“你,可知道这事儿的严重性?”
之前不知道“小太妹”的来头会如此之大,现在知道了!
“咚!咚!咚!”王睿一言不发,咬紧牙关忍着剧痛便在地板上一连磕了仨响头:“标下知罪,请国公大人责罚!”
明着受了您老的责罚,总比您老在背后给老子来个“意外身亡、因公殉职”的好!
保国公却瞪大了双眼,一脸的莫名其妙:“你这人,当真也是奇怪得紧,先是硬要跪着回话,这回又要老夫来责罚你。你我初次见面,老夫却为何又要来责罚你了?”
咦,貌似老家伙还不知道老子夺了他宝贝女儿初吻的事儿!
王睿抬起了头,一脸疑惑:“那国公爷,这‘可知道这事儿的严重性’,指的是……”
“圣上着锦衣卫办理平江伯‘怯懦惧战’的案子,锦衣卫指挥使牟大人又说,这案子会由你负责。我便想来问问你,可知道这案子的严重性……”
原来是这事儿,老家伙也不早说,吓死老子了!
王睿大气一松,觉着双腿也来了气力,他“豁”的一声立起身来:“平江伯目前还在归京途中,这案子也就尚未开始……”
保国公微微颔了颔首,双目却仍是盯着王睿:“听说你宰了拉克申,自身伤亡却又数倍于鞑靼人,朝廷才将你降职调来了锦衣卫。老夫一直好奇得紧,你那一战,到底是怎么打出来的……”
……
“国公大人,您老不是要和小的谈谈平江伯的案子么?”
保国公见王睿不愿说,也就不再多问,他认真凝思了片刻,又行开口:“平江伯的事儿,你知道多少?”
王睿一愣,摇了摇头:“国公大人,实不相瞒,标下对平江伯知之甚少……”
平江伯陈锐,黟国公陈豫子,合肥人。嗣平江伯。成化初年,分典三千营及团营。寻佩平蛮将军印,总制两广。移镇淮阳,总督漕运。建淮河口石闸及济宁分水南北二闸。筑堤疏泉,修举废坠。总漕十四年,章数十上。日本贡使买民男女数人以归,道淮安。锐留不遣,赎还其家。淮、扬饥疫,煮糜施药,多所存济。
弘治六年,河决张秋,奉敕塞治。还,增禄二百石,累加太傅兼太子太傅。
保国公凝重的简单叙述了一番平江伯的事迹,又行开口相问:“对于平江伯此人,你有何看法?”
平江伯能“总制两广”、“总督漕运”,又将“日本贡使买民男女数人,赎还其家”,当也算得上是一位宅心仁厚的能干人——他虽然也是官二代,继承了他爹的爵位,但若无些许才干,皇帝将他放在“两广总制”、“漕运总督”的位置上做甚?****么!
“平江伯,乃忠厚能臣也!”王睿拱了拱手,随口扯道——他是平江伯,你是保国公,你俩没点儿私交?鬼才信!
王睿一直担心着平江伯的“人脉关系”,保国公突然“有请”他过来,问他“可知道这事儿的严重性”,他王睿还能不明白保国公的意思?
“你知道便好”,保国公又行点了点头,“既然你也觉着平江伯是位‘忠厚能臣’,想来也不会觉着他在大同作战,会真是‘怯懦惧战’罢?”
王睿心头一跳,暗道不妙……
“你是由北疆调过来的,北疆边军的战力,你比我更清楚才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平江伯纵有退贼之心,手底下却无一帮能征善战的将士,想来也只能‘令诸军坚壁自守’罢!”
北疆边军的战力,王睿王千户确是“十分清楚”!
但这保国公的意思,莫非是要老子去“推翻”弘治皇帝给平江伯定下的“怯懦惧战”之罪!?
眼下王睿接手平江伯的案子,他若是从平江伯身上搜集出来的“铁证”是——北疆士卒战力太弱,平江伯不得不“令诸军坚壁自守”,那平江伯的“怯懦惧战”之罪,自然也就是不会成立的了!
为了你保国公的一句话,老子便要去推翻弘治皇帝给平江伯“定下”的罪名?老子有病啊!
老家伙,当真是老糊涂了,鉴定完毕!
见王睿一言不发,保国公只得又淡然而道:“平江伯一家世食君禄,不但同老夫私交甚厚,同圣上之间的君臣之谊,也堪比太宗与魏征。可他这回,毕竟是教火筛于大同境内‘所向无阻’了,圣上一怒之下,才将他拿下问罪。兴许,过得些日子,圣上怒气平息了……”
这他娘的,倒极有可能,也难怪老家伙要来问老子“可知道这事儿的严重性”了——弘治皇帝要是哪天突然念起了他与平江伯之间“如鱼得水般的君臣之谊”,不会又后悔起他自己的一时冲动,而将平江伯无罪释放了?
当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王睿左思右想,也终于打定了主意:“老国公尽管放心便是,平江伯若是回来京城,标下必定‘秉公处置、慢慢询问’,他这案子牵连甚广,想来短期之内,也是结不了案的!”
想要老子顶风而上,在弘治皇帝的气头上,去抚他逆鳞,推翻平江伯的“怯懦惧战”之罪,门儿都没有!不过老子倒是可以使用“拖”字诀,在诏狱内整日好酒好肉的伺候着平江伯——一来不得罪你们这帮绑在了一起的帝国勋贵;二来,万一哪天弘治皇帝真念起了“君臣之谊”来,老子至少还能交个活蹦乱跳、毫发无损的平江伯出来给他……
保国公却大嘴一咧,竟带着些许狡诈模样:“千户大人若能不偏不倚、秉公询问,不用大刑相逼,这自是最好……”
娘的,上当了!
保国公先以其位高权重的国公之威,透露出教王睿去“推翻”弘治皇帝给平江伯定下的“怯懦惧战”之罪的意思,继而又说“平江伯一家世食君禄,不但同老夫私交甚厚,同圣上之间的君臣之谊,也堪比太宗与魏征”,其根本目的却是在了最后——“不偏不倚、秉公询问,不用大刑相逼”!
想想也是,弘治皇帝给平江伯“定下”了“怯懦惧战”之罪,以保国公的官场智慧,他会天真的以为,就凭着他个老家伙的几句话,便能说服王睿去“推翻”弘治皇帝给平江伯的这个定罪?
人吶,都愿意挑容易的事儿来做。在面对着保国公的给出的压力之前——“推翻”弘治皇帝对平江伯的“定罪”,与消极处理,即‘秉公处置、慢慢询问’之间,王千户大人自是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
保国公绕了老大一圈儿,目的便是教王千户大人亲口许下“‘秉公处置、慢慢询问’”的承诺来——万一,弘治皇帝若是铁了心的要追究平江伯的罪责,转而又来问“平江伯这案子,为何还无进展”,保国公则又能将他自个儿与这事儿撇得一干二净了——“锦衣卫办案的人自个儿说,要‘秉公处置、慢慢询问’……”
姜,还是老的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