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哥,你累吗?”半晌后的出口还是隐含着一丝试探。
沈靖绥笑了笑:“妹子,我不累。每一天每一刻,都不觉得累。”
沈靖绥用帕子细拭蕙娘面上的污秽,她没有躲开。
“本来我在二十岁的时候就应该死掉了,所以现在、以后的岁月,都是上天开恩,是捡来的。”
本来有一道道肮脏痕迹的脸庞逐渐露出了原貌,女子的皮肤白皙可欺。沈靖绥吸了一口气,与其说是上天开恩可以多活一段时间,不如说是上天开恩,把蕙娘送到眼前吧。
“我从前并不知道活着的意义,我只知道我应该活到二十岁。活到二十岁对我来说是个任务,除了这个任务以外,我没有任何别的事情要做。”
他看着蕙娘的眉眼口唇,继续说道:“所以做点什么对我来说不是差使,而是支撑。”
面前的女子一身布衣荆钗,唇红齿白,就像初见时一样,康健且可爱。沈靖绥终于忍不住说道:“我知道我没有什么能耐,帮不上你……”这番话还是被咽下了。
最终他只凝视她玉色凝脂一样的耳垂儿,说了句和贺九元所说大意不差的话:“就算你有一千种面目,我也会觉得样样都好。”
如果这番话在昨天听到,蕙娘或许会有困惑,但今天听到,就不是了。
沈靖绥的答非所问…他跟踪了她也好,没跟踪也罢。他要的是什么她始终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不管沈靖绥此刻有什么别的想法,二心,但目前为止,终究是她亏欠沈靖绥的多。
“沈大哥,不要紧。”
“我不会伪装,就不会累。你不必为我担心,从此以后我只会从心而行。”
这句话出口之后,丹田之处就有咔嚓地一声,她的元婴终于站了起来,不仅站了起来,还在仰视苍天,等待着什么。
而她周身灵气四溢妖气大盛,有两声脆响,像是突破了什么障壁一般。
突然之间她所处的地方乌云密布,也就是她头顶这一方天,远处,根本没有这样的乌云。
雷雨将至,耳中都是轰隆隆的声音。
这种境况应该是上仙渡劫时的样子,那么方才的破裂之声,应该是她突破了出窍期和灵虚期的声音。
方才她明心见性,因此陡然了悟,直引来成仙的劫数。她现在就要渡劫!劫数所在,自然艰险,尤其是像她拥有人妖两重身份,自要渡两层劫数。
此刻她总算明白什么是白日飞升了。倘若凡人有人了悟,估计也会像她今日一样!
沈靖绥尾随她,她不知道,只能说明沈靖绥比她实力浓厚。而今她欲推沈靖绥出这片阴云笼罩的地方,却不能了。
看来这些乌云误会了,它们以为这是两个人的渡劫,这下玩大了。
一声巨响,惊雷从头顶直下打入她和沈靖绥的身体,她的惊雷是两道,沈靖绥是一道。
这一道惊雷尚可承受,紧接着又有第二道,第三道……这些惊雷越来越难对付,她甚至无暇顾及沈靖绥。
她专心对抗着即将来到的雷电,不知道已经是多少道惊雷震在了身上,嘴里的咸腥味儿浓重的不行,也不知道现在自己究竟是有多么狼狈。
她是绝对不肯跪下的,站着已经支撑不住,那就躺下好了,希望这样会舒服一些。
她将浑身灵气妖气开到最大准备对抗,却陡然看见丹田中的元婴对她摇了摇头,然后躺在丹田中舒舒服服地躺了起来。
她明白了!此劫虽称之为劫,是因为不合理!仙的出现是一种不合理,越是突然的力量越会被雷电击打!
假如?她将周身气息收敛,放松的站在此处呢?
但是来不及了!
最后一道天雷声势巨大,而她只能躺在地上等待最后一道雷劫的来临。
渡劫,成则生,败则死,神仙哪有那么好当?
她脑内一片清明,一无所惧。
最后一道天雷聚下时,沈靖绥却突然扑在了她身上,三道惊雷全部引入沈靖绥的身体,沈靖绥在昏过去之前说了一句话:“你是……我的愿望。”
你是我的愿望,我从前的生活中什么都没有,你出现了,你是我唯一的愿望。
每一次看你一点点的长大,一点点变得更强,你的成长我不曾涉足,我能帮上你的也越来越少。
蛊地有毒,有蛊,我有能牵制住你的东西,我可以把你永远的留下。
就像这一次,我也可以让你没办法再离开,永远也不能再到我的目之不及的地方。
我多想把你留下独享,不再让任何人瞧见你,任何人觊觎你……
可是我最终还是没有绑住你。走吧,去做你想做的事,我永远,永远,也不会拦住你。
沈靖绥的世界陷入了黑暗。
……
沈大哥以为她是强弩之末,沈大哥为她承下了本该打在她身上的惊雷。
“沈大哥……”
整整三天沈靖绥都没有醒来,他的筋脉已经已经震坏了,丹田也四分五裂。
她把他泡在装满灵泉的木盆里慢慢滋养,却是收效甚微,筋脉确实有了起色,正在一点点的慢慢粘连起来,可丹田处,他的元婴沉睡,丹田分裂。
灵泉不够,圣泉又没有,得去寻医问药才好。
九品玉露丹,贺练师有九品玉露丹!
她将沈靖绥小心翼翼地抱进乾坤袋里,连并着木盆,就放在智慧树下。
“老大,这是您的新夫婿么?”
智慧树柳条倾前,预备好好看看,却突然皱眉道:“哎呀,好熟悉阿。”
她仔细把沈靖绥的头放好才回问:“什么熟悉?”
智慧树用枝条搔了搔树干,“刚才,觉得有点熟悉的,一下子又感觉不到了,想不起来。”
她心情不好,实在没法打趣智慧树是老年痴呆,只是静静凝视沈靖绥。
“刚才,他为了我把雷劫接下来了。现在生死未卜……”
她的手慢慢抚过沈靖绥的脸庞,“情债难偿……”
山茶首领极为尖锐地出言叫了她一声:“主人!”
“嗯?”她没有回头。
“主人又要意气用事了吗?”山茶花整个植株都前倾着。“从前就是这样,主人……”
她打断了山茶花接下来的话,“我不信从前也不看过去。管他明朝谁要负我,总之今朝我永不负人。”(未完待续。)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