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汐在心里衡量了一下,觉得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她猜想,楚欣怡既然知道她想去春猎,自然会知道她在谋划逃跑的事,那么她提的要求,想来不久过后便会让她兑现。至于她究竟让她拖住容华所为何事,便不是她应该关心的。
这确实是个互惠的方法,楚欣怡可以做她想做的事,而她亦可以成功地跟随他们一同去春猎,楚欣怡的提议无疑是诱人的。
夏初汐思虑片刻,问道,“贵妃娘娘为何会找初汐?初汐自认为没有那么大的能耐能拖得住皇上。”
她和容华之间的矛盾是人尽皆知的,两人哪一次见面不是争锋相对,不欢而散。说好听是意见不一致,说难听点是命中相克,两人注定不和。
谁料楚欣怡听了她的话却是无谓一笑,淡然说道,“其一,公主不是后宫的妃子,身份特殊,也无意掺入后宫的是非之中;其二,这件事只有公主能做到,也必须公主来做;最重要的一点”她话锋一转,看着她,轻勾微笑,“我们都有想做的事情,正好可以互利。”
夏初汐抿唇一笑,“贵妃娘娘倒是想得清楚,希望初汐不会辜负了娘娘的期望。”连她自己都没有把握的事情,她却说得如此斩钉截铁,倒真是有趣。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以后会懂的。”楚欣怡轻拢了下垂落的发丝,一举一动风韵卓绝,丝毫不亚于萧芸菡的娇媚。
“那你需要我如何做?”夏初汐轻笑,眸中流光涟涟,似水一般。
“过两日,四月初七那日,本宫会将皇上引至此处,你寻个心思,将他留住,至少得两三个时辰。”楚欣怡轻敲着茶杯,眼底氤氲着水汽。
夏初汐心底一沉凝,倏尔唇边勾勒出好看的弧度,爽快道,“好。”
与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不用把话挑明了,各自也无需追根究底,充其量她们只有合作关系,不该问的东西也勿需过问。
“果然爽快,既然事情谈妥了,本宫也不多留了。”楚欣怡说着,站起身整理下仪容,发丝间的鎏金点翠钗衬得她清冷而绝美的容颜愈发地雍容华贵。
夏初汐也起身相送,谁知楚欣怡刚走几步,便停下来回头问道,“方才那个侍女面生得很,可是你宫中之人?”
“娘娘说的是琉玉吧,她原是温嫔的侍女,刚来不久。”夏初汐如实说道,不知她为何突然说起了她。
楚欣怡垂下眼眸,沉默了一会儿,方抬起眼道,“没什么事,你自己注意着点,别还没帮本宫办事就先着了别人的道。”
她嚣张地说完这些话,也不等夏初汐反应过来,便在侍女的搀扶下离开了夜华宫。
夏初汐对她的话倒是没有多大反应,只是秀眉紧蹙,似是在思索她话中的意思,莫非琉玉当真有问题么?
不过方才看楚欣怡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想来只是怀疑,毕竟是从温嫔那里来的人,多个心眼总是没错的。不过那丫头单纯得很,她觉得她们是多虑了。
琉玉当真是病了,发起了高烧,脸色绯红。白日里见到的还是好好的一个人,现在却烧得糊里糊涂的,嘴唇发白。
“公主,太医院的太医们不肯抓药,说抓药要经过后宫主事娘娘的首肯。”一个侍女安静地说道,半点也不显得焦急,反倒幸灾乐祸地勾起唇角。
琉玉的行为早就让那些侍女们看不惯了,这才来夜华宫几日,就让夏初汐恩准进她的卧房,她们虽然不屑得到这位公主的青睐,但是这样的巴结逢迎让她们嗤之以鼻。
“你们就不会去找楚贵妃或是萧贵妃么?”夏初汐怒斥道,话语里有着难掩的怒气,阴冷得很,手却轻柔地替琉玉擦拭着滚滚而落的汗珠。
“奴婢,奴婢……”这侍女大抵是第一次看到夏初汐发怒的样子,双腿一软,便跪倒在地,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公主,琉……琉玉没事……”床上的琉玉迷迷蒙蒙地睁开眼,却显得疲惫至极,声音沙哑地道。
“怎么会没事!你撑着,我去找贵妃娘娘拿药。”夏初汐温柔地安慰着她,转身冰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侍女道,“你好好照顾琉玉,若是她出了什么事,你也活不了!”
她说完,头也不回地便奔出了夜华宫。她想去找楚欣怡,可是从没去过她的宫殿,没有人帮她带路。跺了跺脚,她还是朝萧芸菡的寝宫奔去。
好在今夜恰巧容华在紫宵殿与众臣子商议国事,没有在羲和宫。萧芸菡听了她的话,便直接整理了衣裳与她一同到太医院取了药,再一同回到夜华宫。
看着琉玉安然地喝下了药,夏初汐方松了口气,额头处早已密布细汗。她将怀中的琉玉轻柔地放平在床榻之上,见她一直看着萧芸菡,才想到自己忽略了她的存在。
她起身恭敬地向萧芸菡行礼,却被她的手拦住了。娇美的脸上微带着一丝恼怒,道,“初汐这是作甚?你若再如此芸菡可不开心了。”
夏初汐无奈地站直身躯,朝萧芸菡笑笑,以示感谢。转头向床上的琉玉说道,“琉玉,你可得好好感谢贵妃娘娘,若不是她,也弄不到药了。”
听得这话,琉玉挣扎着便要起身,萧芸菡快了夏初汐一步扶住了她,娇笑道,“不用不用,你好好歇着,养好身体才不会耽误事儿,这时间可是不多了。”
她说得极为小声,后面的话夏初汐没有听清,但却一字不差地落在琉玉的耳中,她的身躯微乎其微地颤了一下,默默地垂下头。
“本宫看这丫头也累了,初汐,我们出去吧,你今夜也够累的了。“萧芸菡笑笑,轻柔地放下怀中的琉玉,目光似有若无地扫了她一眼。
“琉玉,你好好歇着。”夏初汐替她掩好被子,温柔地将她散乱下来的发丝撩到一旁,方才起身与萧芸菡离开了。
琉玉睁着双眸目送着她们离去,直至门被关上,她才转过目光,盯着桌上空着的药碗,心里泛着苦涩的滋味。
清溪水涧,流淌在重山之间,悦耳得如同一首仙乐。白衣飘扬,青丝缠绕,那一抹白始终这般纤尘不染。
身后的目光痴痴缠绕着他,黎洛却仿若未觉。半壁面具遮住了他倾城的容颜,手中的折扇划着优美的弧度,他在回味,那首刻在他心中的曲子。
“阿洛,你当真想好了么?你可知此举的后果?”女子的声音清浅地传来,压抑不住那满怀的关心。
黎洛回身,一跃来到女子的面前,他轻笑,不同于以往的虚假,却是如此的真实,她甚至可以看到他眼眸中的熠熠光辉。
“其实从来不需要想,我错过了八年,整整八年了,我想要为自己努力一下。”他认真地注视着女子的眼眸,浅笑,“你可愿帮我?”
“阿洛,你当知我会帮你,何须多问。”女子无奈笑道,夹杂着苦涩的味道,“真想见见你口中的阿初,那必定是个奇女子。”
他一直念念不忘的阿初,世人褒贬不一的宣国公主,刚烈倔强的夏初汐,她当真想认识这般传奇的女子,他爱的女子。
“会见到的,等我把她接出宫,必定带她来见你。只是,就算将她的人接出来,可她的心呢?会不会一直被囚在那深宫大院里,再也解脱不开。”黎洛怅然说道。
女子拍拍他的肩膀,又用力地捏了捏,唇瓣微扬,“你不是岚国的御用国师么?为什么不预测一下你们的未来呢?”
用折扇挥掉某只在他肩上作恶的爪子,黎洛敲了敲她的头,笑道,“说你笨还真是笨,自古以来,国师只可以预测到别人的未来,却无法看清自己的,这就是国师最大的悲哀。”
女子揉了揉被敲痛的额头,嘟嘟嘴,小声道,“真没劲,这样当国师有什么意思。不如,你帮我算算。”
“你啊,早就算过了,不过奇怪得很,关于你的未来一片迷雾,看不清晰。”说到这个,黎洛也蹙了蹙眉。
“看不到算了,反正我不在乎。”女子无所谓的撇撇嘴,又道,“也许将来我遇到什么事情,红颜薄命,英年早逝……”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扇子敲痛了头。她龇牙咧嘴愤恨地抬头看向那个罪魁祸首,却见他一脸认真地看着她,她愣了愣,话也说不出来了。
“以后不准再说这样的话了,知道么?”黎洛无奈地叹了口气,轻揉着她的额头,知道她的性格大大咧咧,可这样的话他着实不喜欢听。
“呵呵,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女子连忙笑着赔礼,惹得黎洛哭笑不得。
“你不能算出你们的未来,那算算她何时能出宫总可以吧?”女子趁机岔开话题。
“自是可以。”黎洛知道她的心思,也只是笑笑不追究。他屏气凝神,合上双眸,修长的手指在空中拨划着,周身逐渐围绕着一层光晕。突然,他眼眸一睁,墨黑的瞳眸中俱是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