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门’‘门’主与双灵子惊愕地对望一眼,俱是低头沉思,片刻之后,转头瞅了瞅保持一定距离的正道人士,下定决心般招呼着手下众长老,悄无声息地往身后的林子里退去。
虽然就这样放弃秘境,所有人都心不甘情不愿,但是从理智的角度来讲,陌生的黑衣男子实力强大,就算是倾尽本‘门’所有的力量都无法比拟,更不要说从里面出来的人身上抢些什么东西了。
既然想要的东西不可能得到,再不赶紧撤退,等正道人士回过神来,便又是一场大伤元气的恶战。
想来暗影宗少宗主也是想到了这一层,所以才做出那般果断的决定。
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年轻人的思虑倒是他们这些魔道老辈所不能比拟。
思索间,二人已带着部下淹没在丛林之中。
事实上,他们的动作早就被庄舟子所察觉,但是同样抱着不愿大伤元气的心态,他并没有予以理睬。
魔‘门’‘门’主和双灵子都是魔道数一数二的高手,身边又带着十多名长老级人物,若是真的要实打实的动手,就算他和杜峰两人在场,也讨不得好。
况且从方才试探‘性’的对决中就可以看出,魔道暗地里积蓄力量至今,已经不再像往昔那般脆弱。
这一仗不能打。
此番还需回到正道之中,再度商讨一番打压魔道的措施。
目前最好还是先从此地撤离。
至于陌生的黑衣男子,还没有确定他的身份之前,最好是不要轻举妄动,怕只怕他是来至上古仙人遗址的仙人,那么就算至尊剑派是苍窿四大正道‘门’派之一,也惹不得的。
还需好好调查一番。
庄舟子思量一二,看了眼始终留下一个背影的夜归尘,客套道:“我正道‘门’下追逐魔道踪迹,并不会阁下在此,若有冒犯还请……”
他“见谅”两个字还未出口。夜归尘便不耐地冷道:“滚。”
旋即,一堵透明的围墙势堪堪从庄舟子脚尖半寸远的土里冒出,携着强大的‘阴’沉力量,势如破竹地直刺苍穹,横在了中间,将他们阻隔在外。
他们的眼前出现模糊的白光,看不到另一方的情景,也听不到一点声音。
庄舟子原本发白的脸庞慢慢变青,掌权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次有人这般不给他面子。
庄西城连忙扶住他。关切地问:“祖父。您没事吧?”
庄舟子沉‘吟’片刻。摆了摆手道:“罢了。”
他看着眼身边的杜峰几人,用沉稳沙哑的声音道:“既然魔道的计划已经被破坏,秘境也承认了有缘人,我们留在这里也没用。现下全部跟我回。”
语罢,转身离开。
庄西城看着庄舟子的背影,见他无事才放下心来,然后对杜织芸伸过一只手,道:“芸儿,走吧。”
杜织芸没有伸手去牵他。
她还看着横跨而出的墙壁,心里极为烦躁。
她不知道那个人在对着秘境入口悲伤什么,但是,她很郁闷。他还是像初次见面般,都不看她一眼。
她的美丽她向来就非常自信,可以让她不费吹灰之力地从废物杜茗裳手中夺过苍窿最显耀的世家公子庄西城,可以让她轻而易举地俘获凌霄魅力公子北堂皓祠的心,也可以让她抓住凌霄最具潜力的凌天的眼球。
三个苍窿鼎鼎有名的优秀男子都会因为看她而移不开眼球。可他,那个美得让人心惊的男子,就是不看她一眼。
在他的眼里,她似乎和所有的‘女’人都一样,没有丝毫值得注意的地方。
而她又偏偏想要让他认认真真地看一眼自己。
她狠狠地握紧双手,发誓若有机会,一定要让他看到自己很好的一面。
她深深呼吸一口,转头看着庄西城伸向自己的手,却只是看了一眼,自顾自地走开。
庄西城的脸‘色’变了变。
北堂皓祠冷冷地嗤笑一声,跟上杜织芸。
庄西城不善地望着北堂皓祠。
他的心中有些疑‘惑’,杜织芸怎么会和北堂皓祠在一起,他们在一起多久了?
究竟是巧合遇到的,还是原本就在一起?
若是原本就在一起……
他摇了摇头,不敢再想下去。
不过不管怎么样,他以后都好好好看着杜织芸,不让别人乘机接近。
北堂皓祠似乎感觉到了庄西城的愤怒,回头得意地向他抛去一个媚眼,表示他这些天每天都和杜织芸在一起。
他觉得在凌霄第一大派继承人手中抢‘女’人,似乎是件很具有挑战‘性’的事情,有够刺‘激’,况且杜织芸异常美好,抢抢也都值得。
庄西城大怒,不由加快步伐走到杜织芸身边,主动牵过她的手,任她如何不愿都不放开。
看着三个年轻人闹着小别扭走远,杜峰摇了摇头,重新将目光放到了屏障上,心里异常复杂。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对那个黑衣男子的悲伤产生共鸣,那种感情就像是自己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般,有些手足无措。
事实上类似这样的情感他是有过的,记忆中某个夜晚,身边的‘女’子在梦中哭着呼喊另一个人的名字,字字锥心,痛的无可奈何。
说来可笑,那个人的名字像是烙印般,深深烙在他的心里,可是至今他都不敢提及那个名字。
他摇了摇头,打断自己的思维,叹息一声,转身负手而去。
屏障外,瞬间安静下来。
屏障内,同样是一片静谧。
夜归尘笔直地站立在大树前,幽灵般没有一点儿声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缩回轻柔抚‘摸’大树的手,低头静静地看着,似乎是在犹豫什么。
——她的体内留有他亲自施加的师徒间的灵印,若她还活着,他便能够感觉到灵印的温度。
可是为什么,自己竟然有些退缩?
就算是八百年前与五大领主的那一战,眼见山崩地裂,海水倒流。云雷滚滚,妖兽厮杀,死亡‘逼’近,都是没有一刻退缩过。
这一刻,为什么会有害怕的感觉?是担忧最后一线希望都被破灭么?
是啊,若是灵印没有了温度,该怎么办?
月光下,他的身影淡淡地投在地上,带着绝望无助的凄凉,形单影只。
他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深深地呼吸吐纳。想要抚平心中的不适。
或许她还活着呢?她虽然冒冒失失。可运气也是极好的,不是么?
试试吧……
抱着侥幸的心灵,他下定决心般,缓慢而小心翼翼地握住发决。
手心淡淡浅灰‘色’的聚灵气凝聚成雾团。在手心不断的旋转,片刻之后……
在无边无际的紧张中,他的脸庞上渐渐浮现出希望的喜悦。
有温度的,灵印是有温度的。
她还活着。
不知道是太过‘激’动还是什么,他终于没能忍住,吐出一口鲜血。
冰冷殷红的鲜血顺着嘴角滑下,衬托着他苍白却带着笑意的绝美脸庞,透着一种烟雾般不切实际的‘艳’丽,就仿佛是火红‘色’的曼珠沙华。在这一瞬间绽放。
他顾不得擦拭,只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团雾气,就像是捧着世间最珍贵的东西。
是要一直都还有温度,她便一直都还在。
只是,她会一直安全吗?
期待着她的温度。他的心却又渐渐冷了下来。
患得患失,是他从来没有过的让人讨厌的感觉。
不过无论如何,他会等着,等着她出来,或者等着……灵印变凉……
秘境内,杜茗裳并不清楚外面的情况。
她被空气转动汇成的漩涡卷进秘境,身不由己地扒拉着,昏天暗地。
她只觉得无数强大的气流像是海水般,一‘波’又一‘波’地向她涌来,将她层层淹没在其中。
她随着聚灵气摩擦形成的扭曲空间而扭曲,胃里翻涌着强烈的恶心感,头脑一片眩晕什么也看不清晰,唯有两耳嗡嗡作响。
难受,除了难受还是难受。
她就这般被拉扯着,旋转着,扭曲着,直到眼前完完全全变得漆黑,她顺利地晕了过去。
她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回到了二十一世纪,并且第一次尝试着坐翻滚列车。
她坐在最前方的位置,感受着强烈的翻滚和刺‘激’,失声惊叫。
只是,这旋转怎么越来越快?
不好,列车脱轨了。
“唰……”
“啊……”
杜茗裳惊恐地坐起来,茫然四顾。
没有列车,没有鲜血,没有救护车,也没有警察。
不,不仅如此,这里除了一片蔚蓝‘色’的天,和天空下一条被天空所染的湖,以及两岸浓郁的柳树,什么都没有。
四周全是淡淡的蓝‘色’,甚至连风都不存在。
白‘色’飘渺的柳絮无风飘落,打在脸上痒痒的,但是一旦抬手去‘摸’,却又什么都‘摸’不到。
这里根本就是虚无的幻境空间。
杜茗裳摇了摇头,想起来自己被仙级秘境的入口吸了进去,自己现在就在秘境之中。
居然没有死,只是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这里好像什么都没有。
她从地上站起来,发现自己全身酸痛,似乎是因为旋转太过‘激’励,而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抵抗外来的拉扯之力,所以身体有多处损伤。
她不知道的是,能够冲破秘境入口处层层挤压的聚灵气顺利进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她一边用聚灵气调息,一边走到湖边蹲下,伸手去捧湖水洗脸。
然而手指碰到湖水,没有想象中冰凉的感觉,反倒是热热的,像是蒸汽。
她有些奇怪,再度伸手试了试,确实不是湖水。
可是,为什么还能看到倒影?
是的,她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风帽吹落,黑‘色’头发被吹散的自己,两岸的柳树,以及身后俊朗的少年……
少年捂着‘胸’口,脸‘色’苍白地站在她的身后,静静地看着她。
他鼻梁高‘挺’,脸部轮廓深邃,一双眼睛像是宝石般璀璨闪亮,极为好看。
这少年,不是恢复了样貌的笙歌是谁?
杜茗裳吓了一跳,噗通一声做倒在地上,转过头来,一脸惊愕地看着他。
他,怎么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