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映雪一身粉色的衣裳出了馨香院,轻咳了两声只觉得胸口抽疼,皱了皱眉顿下步子喘了两口气又缓缓前行。
大丫头碧儿瞧不过,腾出一只手来帮她在背后轻顺了气,轻声劝道:“昨夜里咳的那样狠,不如让奴婢去梅院告个罪就是了,这会子吹了风,晚上又该难受了。”
洁白的额头隐隐沁出汗来,她却轻抿了唇笑道:“碧儿过虑了,你也听那高僧说过‘前世恶人堆里称王,今生苦人命却长’看这赠言定不是能痛快去的。”
碧儿是尉迟映雪娘家带来的婢子,从小就和她一块儿,心自然是真的,登时红了眼眶只道‘小姐胡说’。
她却似一点都不介怀,反倒是了然一笑,拉着落泪的碧儿缓缓前行:“如今我这身子是要不起子嗣了,人都说大树底下好乘凉,一直以来老夫人瞧不上我这身子弱的,荔姨娘太跋扈自私,黎姨娘性子太弱终究也只能到这个地步,倒是新进来的夫人有意靠拢我,这个时候不能让人有编排我拿乔的借口。”
碧儿点点头,能做的也只是替她披上披风,这样热的天了,她却还是惧风怕冷的。
主仆两人好不容易到了梅院,尉迟映雪已经喘得像是要断气了,不料,却发现所有的婢子竟都在院子里自个儿逗趣晒太阳,瞧见她来更是告知薄莫言和李知恩正在屋子里商量事情。
有丫头很自然的红了脸,尉迟映雪也是过来人当然也明白,只是这白日里的事要是传出去,有心人非得给她按个淫妇之名不可。
尉迟映雪淡淡一笑,随即对蓝儿道:“那待会子夫人出来了且替我请安,我这身子实在不争气的很,这会儿只能回去了。”
蓝儿见她果真是一副孱弱到就要倒的模样忙不迭的点头,只有白栀和云英还记得福礼相送,其他一干人倒像不懂似得。
走了几步她像是想起什么来,回头对蓝儿几个大丫头说道:“如果再有人来院子里问,就说二爷准备把账本交给夫人,两人在屋子里对账便是。”
蓝儿眼睛闪了闪,忽然很是感激的笑道:“雪姨娘慢走,等夫人对完帐出来奴婢一定会转达。”
倒是个聪明的丫头,尉迟映雪微微一笑随即转身准备离开。
不想,这时门却开了,李知恩一身工整的艳红色锦袍从屋子里走出来,脸色正常,端着不浓不淡的笑走到院子里:
“我倒是谁来了,原来是雪姐姐,快,我和夫君正在下棋,我的棋艺不够精湛,夫君说雪姐姐的棋艺是这后院里最好的,这会子帮帮我,赢了棋,我定然不亏待的。”
李知恩一行说一行拉着尉迟映雪往那主屋去,仿佛丝毫不顾及她孱弱的身子一般,看的一旁的碧儿心里直叫疼,亏得尉迟映雪还对她做了个微笑的表情,仿佛愉悦。
在外头的话,李知恩听到了一些,倒是不想这橄榄枝尉迟映雪倒是接的快,既然她敢接,她就敢握着不放。
进得屋子里尉迟映雪打量了一下,发现这屋子干净清爽并无那些情糜的味道,而薄莫言此时也一身整齐的装束坐在棋盘边上,一副得意的模样,脸色白净。
这么久了,尉迟映雪早该学会了不动嫉妒之心,只是看到这般情景之时终究心头还是爽利了些。
从开始她就明白,她进得这薄府的二院是靠父亲和胞弟的官职背景,她能拖着带病之身却一直不被冷落也是靠的父亲和胞弟,要是在将来,两人稍有不测她该如何去向,她没主意。
她心中满是薄莫言,却不肯定她在薄莫言的心中是否有一丝一毫的地位。
薄莫言瞧见她一脸异常的绯红,忍不住拉了她坐到身侧关怀道:“你身子一向不好,昨日里还听说是前日夜里受了风寒如今又出来做什么?碧儿……”
碧儿一听薄莫言这样不悦的声音,忙想跪下,却被尉迟映雪拉住了。
她笑着把薄莫言的手握住:“夫君莫要担心,常年如此今日里不还在这儿看您跟夫人下棋么,不要怪碧儿,她一个婢子又怎么会拗得过我这个主子呢?”
薄莫言闻言笑了态度却是认真:“知道你心疼碧儿,所以我要罚了她也就是罚了你。”
李知恩在一旁瞧着这郎情妾意的,不晓得为何就是没什么感觉,难道是因为两人始终没有肌肤之亲?
尉迟映雪抬头看到李知恩发呆的样子,心里直道糟糕,但站起身时却脸上也无甚惊慌,仍旧是有礼到很是疏离的模样,想起现代的一个词,叫做高冷。
“不如这局就让雪儿姐姐替我下吧!”
李知恩这样说,尉迟映雪本想推辞,不想薄莫言也出言相邀,最后她只得乖乖的坐下,而这屋子的主人却是毫不介意的站在一旁,时间久了竟环胸托下巴全是男人才做的姿势。
都全神贯注的看着棋盘,没有人留意到尉迟映雪的动作越来越慢,而且咳嗽声也越来越频繁,本来绯红的一张小脸此时通红,连眼睛也开始忍不住的随着咳嗽声掉泪。
薄莫言像是发现了什么漏洞,举着棋子向着一个地方去:“咦?雪儿最近的棋艺有待磨练,如此大的……”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只听见碧儿的一声惊呼,那孱弱的美人身子一偏就要摔倒下去,迷迷糊糊间还在说着‘夫君所言极是’。
梅院顿时手忙脚乱,薄莫言差贴身的柏群去请大夫,李知恩则命人把尉迟映雪抬到了自己的床上,又命白栀拿了那吊命的人参丸来给雪姨娘俯下。
尉迟映雪服下后仍旧在细碎的说着胡话,薄莫言皱眉质问道:“碧儿,怎的就病到如此境地,馨香院里请大夫都没人去的么?”
碧儿也是满脸的泪,听到他的话真是委屈又无奈:“请过了,二爷也知道主子的身子是如何的,往日里却也没这般严重,这几日还是吃以前那几味药,却不晓得是如何不管作用了,昨夜里生生咳了一宿,今日里又定要来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