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丫鬟无事闲聊,可到底也是这府里众多仆妇的心中所想,不过是为了更当用,才临时起意换了个粗使的去。却是不曾有人料到换人之举,并非因此而起,只是再无人关心这里的缘故,无意间倒是为方才离去之人,省去了不少麻烦。
而两位当事人,却是路途过半之时,才由同去的丫鬟口中偶然得知了这消息。“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好在这次咱们换丫鬟,刚好符合了远离府城的处境,要不然真是由不得人疑窦丛生的!”
应声连连颔首,这旁的卢泓宇也是压低嗓音,接口道:“到底外头赶车的车…把式,原来就在卢府里当差,路上咱们还是老样子,尽量小声些省得被人看出什么来才好。”放慢了速度,好容易学着此境中说话的方式,总算说出一句完整的来。
看着他已经开始逐渐熟悉这里的言语,周滢渟笑着拿出一本半新的书稿来:“那天怕人怀疑,我翻看嫁妆的目的,所以顺手带了几本出来。原来还以为只是些后院闺阁小姐,用来描摹的绣花样子,却没料到正是咱们这会儿最需要的。”
“哦,那是什么书?”
当初两人虽是有心,留意过几回院子里丫鬟们的言谈,要说到底是都是些不太出门的人,哪里能从她们处获悉多少有用的来。好在原本西厢书房中,倒是摆了几本史书,才让两人得知了现在究竟是哪一朝,在位的又是谁?
可令周滢渟惊奇的是,自己不但是从未听说过‘正启’的,而且当今的皇上又是单姓一个华字,更是让其莫名心悸。等翻完了手中所有的书籍后,才算大概理出个脉络来。两人并非是寻常穿越回到了历史中,这里却是另一个由于平行世界的存在。
当时周滢渟就懵了,怎么办?原来还指望着,能从记忆中使劲翻出课本上的所学,就算不能记得太全,可到底是历史长河中,几桩重大事件还是有些印象的。
两人虽没想过要靠着记忆发财致富,但好歹能避过几场大乱,已经是不幸中万幸了。毕竟要是一个走运,刚好是战乱频繁的年代,也不能就此坐以待毙,不是。
哪里知道两天的仔细翻阅后,两人皆是苦着脸,对视摇头。这里的历史中不但没了唐之后的几朝,而且前朝便是由一名郡氏女皇,开创了后唐时代,愣是连同那位,本就在海外长大成人的卢泓宇,都震的不轻!
当时他的口中,就已是感叹地喃喃道:“就算没在国内学过历史,也晓得历代做过皇帝的女性,就只有一位大唐的武则天。怎么就突然跑出来个姓郡的,都乱成这样了,咱们又哪里去防备战乱啊?”
由此两人才愈发的担心起往后的生活来,这朝代都对不上了,更别提其间所发生的历史事件了。总之那以往记忆里的零碎,也全都成了无用之物,惟有再往更早之前的历史,两个平行世界里,才陆续能找出一些相同的地方来。
之所以,今日周滢渟异常欣喜,就因为那次为掩人耳目,无意间顺手拿来的几本书中,就有两本是与医理有关的。此刻交到本就曾学习过几载的卢泓宇手中,便成了有用之物。
“怎么样,是不是找到了相通之处?”见他越往后,翻书的速度明显加快了几分,不禁也是有一丝的犹豫。这样子,要么就是完全不知所云,正在极力寻找相识的地方;另一种可能就是,这书上基本都是他之前学过的知识,所以才加快了速度。
点头放下手中的那本,也不急于去翻看余下的一本,便已是点头微笑道:“看来是位熟读医书的大夫,又结合了自己行医的经验,编写成的书稿。有几张单方的名字起得有些不同,可里面所用的药材与分量到底是一样的。”
一欢喜差点没开怀笑出声来,却被外头车辕上,小丫鬟一声回禀打断:“二爷、二奶奶,已是能瞧见前面小镇的土墙了,要不要就在镇上歇过晌午,再上路?”
听得她一句高声问道,周滢渟也已挑开了竹帘向外望去。连续赶了三、四天的路程,只待过了这最后一个镇子,便能抵达此行的终点了。“日后,少不得要来这镇上置办些日常,你寻个干净些的食铺停下,咱们也都用些爽口的,等避过些毒日头再接着赶路便好。”
不待急性子的大向,接着发问,车厢内已是响起了,二奶奶那不高不低地吩咐声。若是此刻叫原本在屋里伺候的丫鬟,听着了这么一句不同以往的语句来,定是吃惊不少。好在如今外面坐着应事的丫鬟却不是那个,而一旁负责赶车送行的车把式,本就是外院之人,压根就无从知晓其中,这车内的二奶奶早就不是原来那位咯!
别看这等小城镇,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街面上的门脸儿说不上鳞次栉比,倒也算是中规中矩。小到日常女红所需的针头线脑;大到专门打制家具的店铺,也能瞧见;更别提众人落座后,问起那位热情非常的店家来,却是听闻这等规模的小镇上,居然还有商家设了一家车马行哪!
倒是不用细打听,又从那店家口中得知了个大概。原来这镇子本就是本地的四姓大户人家,聚集一处经历了百年后,方才逐步形成了眼前所见的城镇一座。
“难怪此处被唤作‘四合镇’,原来却有这么一说!”这旁的卢泓宇,如今这世中虽然还是姓卢,却已是卢府的二爷卢临渊了,不禁有些感慨的含笑着点了点头。
听这旁客人顺口附和了一句,那自来熟的店家,愈发是收不住嘴张口,便是接着介绍起来:“客官别看咱们这镇上,大小铺子不少却足有六成是他们老柳家的产亚,您若是来此贩运木材、布匹的,便直接寻那柳记的铺面才是正理!”
大概是瞧着夫妻俩一身的装束,不似寻常人家;再看铺前停着的那架车马上,又是大大小小足有七八个箱笼囊箧;且随行跟着的丫鬟仆妇之流如此之少。便算准了这俩夫妻是四处跑买卖的行商之人,不自觉便随口提点了一句来。
却被一旁的车把式,忙不迭出声拦道:“我们家二爷可是正经有功名在身的举人老爷,哪里是你口中的买卖人!”
此刻漫说是那头的店家了,就是桌上的两位主子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重大消息,震在当场!什…什么这身子原来的主人,今年才多大岁数,不过十九出头,怎么就考取了举人的功名。
惊愕过后,两人皆是暗自欢喜。早在最初的几天里,周滢渟便马不停蹄地给他恶补了好些常识。却从不敢轻易寻个人来问道起,有关课业这桩来。而且又曾在屋里那丫鬟处得知,对面东厢房内的那位大爷是在十七岁上,考取的秀才,所以被其岳家是一眼相中,才得以迎娶了,当时府城首富家的大小姐过门。
至于后来课业上诸多不顺,却是府中下人们的一个禁忌,哪个都不敢多言半句。直到此刻,相邻而坐的两人更是明白了几分,原来那大房的魏氏为何要将二房,视同洪水猛兽一般,原来还有这一桩紧要之事横在其中。
试想当年十七岁便得秀才的功名,而后便是屡战屡败,再无所斩获可言。而反观其同胞的文弱兄弟,却是一路高歌猛进,直接赶在兄长之前,考中了举人功名。让东厢那头一直被旁人认定了,必将成为举人娘子的魏氏,又如何自处?
再加上,二叔在中举同年,又得娶同是官家出身的弟媳,更是犹如一把尖刀直刺胸膛。怎叫本就极重颜面一事的那位,愈发恨得捶胸顿足直跳脚。明面上还得维持和善之色,见面之际便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自己的出身不够,相公更是区区秀才一名,每每想到此处都仿佛千座大山,直压得她是喘不上气来。
如今获悉了其中又一关键所在,两人更为小心万分。虽说有了功名傍身是好事一桩,却也有其烦恼之处,若是遇上真材实料的读书之人又该如何应对?毕竟如今这身子里灵魂是,另有其人啊!
正待两人异常安静地并肩坐在车内,思量应对之策时,就被车身缓缓一滞,惊醒了过来,这是到地方了。
双双下得车来,却再度被震得不轻!“这就是……那座养病的宅子?怎么看着不像宅院,倒更像……平常人家的小院!”不待这旁的两位主子惊叹出声,就听得那旁抬手‘吱呀’一声,推开大门的小丫鬟忍不住提高了音量一句惊呼道。
那头刚才帮着歇下锁头的车把式,也不觉愣神片刻。心中也随之发出一声惊讶‘记得,年节前才来运过一回农家土产,不过半年光景就这般落魄了?不能够啊!这院子好歹还有一个老苍头,每隔上七八日便会前来洒扫一番的,怎么竟然成了这幅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