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倒是那会儿,忽略了后院的几人,确实蹊跷的很!”应声已是一脸正色,重重颔首。
“这嫡庶之异,向来都是云泥之别,她一个不过是旁人送来的姬妾罢了,即便曾有妄想过,却万万不敢放胆一试的!单是世人的唾沫星子就够将他们母子几个淹死的,更何况老爷又怎会容得此等‘有辱门风’之事发生!”只见娘子摇了摇头,轻声安抚两句。
说起这嫡庶之分来,卢临渊倒也深知那等姬妾所出,想要逾越却是万万不能。欣然点头附和:“让他所出强压过嫡子一头,显然是不切实际之想,只不过借着我身子骨弱做些文章,倒是好算计。”
“假手他人,便以为旁人察觉不出其中还另有手脚,不免太过自信了。”说着更是轻笑一声:“那两个被蒙在鼓里的若是得手了,倒是真叫人不容易瞧出这背后之人。如今就这般草草被送了回来,想必也是她始料未及的吧?”
收了折扇不由疑惑道:“反倒是我们那位大嫂,又怎会自降身份亲自去家庙,劝说二叔房中的小妾,颇为令人好奇?”
虽不是氏族大家出身,却是仗着自家富甲一方的财力,与卢府结了姻亲,更是愈发的趾高气扬。想来看低旁人的大奶奶魏氏,又怎会与那老爷后院的姨娘有所交集?难免让两人愕然不已!
若说此番怂恿姨奶奶们前往别院闹腾,最为乐见其成的一众人等中,大奶奶也算是首当其冲。可到底是与府内主事太太,极为厌恶的后院姨娘联手,未免也太冒险了吧?
一但事有败露,身为正经婆婆的太太王氏脸面何存?即便是她自己这等身份,对姨娘的教唆分辨不清,私底下更是会被府中仆役们如何议论,也是可想而知的。
想到此层,这旁夫妻二人不免对视一眼,脱口而出道:“看来这位大奶奶也定是被蒙在鼓里,自不知罢了!”
她一个后院不被主事太太待见的姨娘,竟然能将府里的正经大房奶奶驱使至此,却不被发现破绽足已证明其心计颇深。若非这次利用手段遣来添堵的两人,不但是未能成事,反倒让二房夫妻俩顺藤往上嗅到了一丝异样来,只怕那被其假手主导此桩的魏氏,仍旧是其最佳的挡箭牌?
“好在我们都不是妇人之仁,早在得了消息后,便着手准备了那应对之法,要不然她必定还不得显出原形。只怕往后回到府中,也得在背后使出不少下作的手段,暗害你我。”边正色言道,一边已是拿过矮几来,铺上了白纸提笔将印象中,卢府的大致结构绘制了出来。
“无论她是怎么办到的,终究不会是独自一人完成全部,必是有人从旁帮村的。这项倒是被我们忽略了,论起府里各门上的下人仆妇们来,那后院的姨娘无疑比起,才入门没几年的大奶奶而言,更为有利几分。”
听得妻子之言,已随声附和起来:“确实不假,她虽不敢随意驱使主院的仆妇,但后院之中无疑再没人能越过她去。这也足够证明一惯无人搭话的杨姨娘,又怎会如此之巧,刚好途径之处听到了姨太太们详谈所及之事。”
将寥寥数笔的草图递上,愈发肯定道:“杨姨娘这里倒是好办的很,毕竟本就是同在一处住着,无非是买通个小丫鬟,便可出事。倒是离后院颇有一段的家庙所在,却能晓得里面的详情,才更是叫人后怕的紧!她到底为了此事能成,费了多少心思算计到如此地步?”
接过手来,也不禁愕然片刻,确实如妻子所言。不论这两处距离远近怎样,单是相隔其间的门洞几何,已是叫人不由得一阵头痛。若要全都买通,须得打点的守门婆子定不在少数!
“她一个姨娘月银能有多少?也不过比大丫鬟略多出五百文而已,恐怕就此一项便能叫其心痛不已!”
此句刚一出口,却见身边的二奶奶,顺手比了比那旁的包袱,提醒一句道:“若是她还有另外的法子,添些进项又哪会为了烦恼,何况关乎她亲子的前程要事,只怕是不惜一切,才对!”
“若真是这般,就可见其手段不一般了。能在府内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另寻了门道攒银子已是不容易,何况她还是那不能随意外出的后院之人,更是难以想象又是如何……所以,这府里除了她娘家那个兄长在,一定还另有早已买通的人手在旁帮村着。”
提及丁姨娘的挣钱门道来,猛然记起了她娘家兄长,不是正在府中办差吗?如此一来,倒是便利的很,一个虽说不得步入而门,但也毕竟是府里领着差事的,平日里兄妹俩传个话也并非难事。
前一刻被他的那句推测之言提及,后一刻自己忙又转念,思量起其中的众多可能来,不禁微微颔首,笃定一句道:“这两日咱们快着些赶路,待等到了城郊处,再换了车马悄悄巡视一番,方能在入府之前,寻出她那额外进项的来源何在?”
“进项的来源,娘子为何如此肯定,那丁姨娘必在城中另有置办了产业?”闻言先是一愣,显然也是小吃一惊。
却见身旁的妻子,含笑解惑道:“就此前种种看来,那丁姨娘理应是个行事谨慎之人。试问她这般处处小心的性子,又怎敢将保障后半生的身家银子,随意交了与人看守?”
“自当是摆在手眼所及之处,才最能令她安心在后院,绞尽脑汁将众人算计在内!”此刻更是看出两人的默契来,二奶奶才刚提了上句,身旁的卢二爷已是毫无滞怠,顺口接了下去。
“所以,若真有产业在手,定然就是附近。而毅州城中本就算得富庶,来往的行商之人也是不少,到底比起郊外置地耕作来,更为有利可图。无论是多小的门脸儿,只要位置不差得太过了,一份稳定的进项想必不难。”
认定了这桩,晚间投店后便唤了把式老余头前来,商定起随后几日的行程安排。就见源就熟悉此行路况的老把式,只略微盘算了一番后,已是抬头回禀对面主子,定能在入府之前,多留出半日时辰来。
实际也的确如他所保证那般,不愧是经年在这一路上,有过无数个来回的老把式了。车马硬是提前了一日,在当晚亥时刚过之际,抵达了府城之郊。如此一来,明日只需赶在午时左右,再行换回车马进城入府,便丝毫不会令人起疑了。
特意换了原本借来载丫鬟们的小车,夫妻俩俨然是刻意穿戴了一番后,才由扮作农家女儿的麦冬在外驾车而行。虽说手上的鞭子还略微有些生硬,但此前被老把式悉心教导了其中的要领后,已是顺利将小车赶到了城内了。
前次出城之际,到底还未确定老余头是否会为己之用?自然不敢肆无忌惮的挑帘四处张望。而此刻,却是大大的不同,两人皆是一身的农户装扮。为防万一,脸上更是略加些妆点之物,猛然一瞧还真有些乡土之气。
“索性将城内几处繁华街面上的情形,也都瞧上一遍才好。咱们一旦入府后,便要想方设法让众人认定,我们二房经此事后,更是深居简出。也惟有就此避客西厢才能让有心之人,寻不出可趁之机!”
昨晚两人便已商定清楚,夫妻俩皆并非此世之人,论其聪慧才智来应该不会输于旁人。但若是论起这后宅争斗之中的种种腌臜手段来,却是大有不如。如此一细思量后,便定下了已不变应万变,以静制动的稳妥之法,避其锋芒赢得更多的准备时日。
毕竟,已两人的反复推断可知,来年老爷上京之时必定会带上他们母子同行。由此便可留给自家充裕的时日,为往后出府之事多做打算,才是两全其美之计。
今日虽是为了探察那丁姨娘瞒着府里,私自购置的产业而来,却也存着更进一步了解,城中各处商贾们的经营实情,已备不时之需。
“你看那建筑,可是觉得眼熟的很?”顺着妻子所指的方向,定睛望去不由一震。除了房顶的样式与普通的屋舍别无二致,就连门口所挂的木牌也是如出一辙。
原本这小车就是简易的竹篾围起,听得两个主子言及那大道旁的小屋子,前头已是放慢了速度的麦冬,不禁回头禀明了起来:“奴婢也是进了府城后,才晓得原来这城里不单是街市干净的很,就连污秽不堪的茅房,都比乡下的好得太多!”
“那样的小屋子,就是城里才有的公共茅厕。”果然,在两人之前必定有那前辈,率先抵达了这片时空中。心中一句肯定之言还未待感叹完,就听车辕上的丫鬟,更是笑指着一旁的街面,接着道:“还有这道路下面能通到城内各处的‘下水道’哪!听说是早在前朝那会儿,就已经有……。”
再无需多问了,必定是为先期抵到此处的那位‘异乡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