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契娜的问题,商议出了大致的方法。泠就提出该回炎家了,理由是需要把计划告诉慕宸,还得先通知契娜,才能在行动时不出问题。但在这理由的阴影下,又有几分是因为想着可能单独相处的两人而不安呢?无法去思考,不能去深究。
“我送你。”白泽兮自然的提议,两人只是对望一眼,就一同站起来。
“真可惜,没能见到小怜。这么长时间没见,小丫头恐怕早都不亲近我了。”
“得了吧!那丫头可没少念叨你。除了丝莺,在这里的人,就算天天在她面前晃,还是比不上她心里完美的泠哥哥!”想到那个对自己没大没小,除了顶嘴就是不屑的女孩,烙满心的抱怨和不甘。气冲冲的语气,冲散了屋里的紧迫感。
哄笑声中,白泽兮跟在泠身边先离开了。他拉着泠骑来的佑驹,两人一骑就够了。回来的话,风系然力,能让他的速度比他人快很多。
泠瞅着牵着佑驹走在自己右前方的泽兮,感受着阳光紧贴着肌肤的温热细腻,白天的帕忒风没有夜晚那么野那么刺骨,走在街道上,舒适悠哉地想要静静躺下。
一夜未眠,真的很困,困倦得仿佛需要冬眠的生物,就想缩在一个角落,沉寂,哪怕是永远,也无妨。
“泠、泠!”
抬起头,正对上泽兮担心关切的眼神,那双灰色的眸子就像透明一般呢。
“有点困……”竟然走着走着,就打起了瞌睡,不得不佩服自己的睡觉功力。
“你昨晚去见契娜,聊了多久?不会一直没睡吧?”
“嗯,是啊。所以才要早点回去,炎麒那里的床很舒服呢!整个人就那么陷进去,太美好了!”
“这么累,为什么不让那家伙来?他能有什么特别的事?”不满的埋怨着某个没有出现在这的人。
“是法修……慕宸不留下陪他,他就要来找你们。到时候就什么都说不成了。”
“那位团长很难看透,但是,他似乎真的对慕宸很有好感。”白泽兮想着和法修见面的一幕幕,时真时假,琢磨不清。
“是啊,就差献身了。”又忆起了早晨的一幕,泠打趣的语调逐渐黯沉,“泽兮……喜欢上一个人的感觉,我以为再也不会有了。但是,它不受我控制,怎么办呢?”
泠闭着眼睛晃晃悠悠的走着,却直接撞到了僵硬的东西,鼻子立即酸楚得让人想哭。睁眼看到的是白泽兮笔挺的背。
“泽兮?”
“喜欢?你……喜欢上的是谁?”白泽兮从牙缝中,好不容易挤出了这几个字,抑制住想要颤抖的音色。他不知道这个问题有没有意义,泠所指的那个人,根本不作第二猜想。但是,他需要从他口中听到最确实的答案。
然而,身后却一直没有传来回答。僵硬的回身,就那么呆怔的望着陪伴多年的人。
在空气中看不出颜色的光落在他的银发上,却泛起明黄色的光影。柔顺的长发遮住眼眸,掩了那风华绝代的容颜。
“他接受不了真实的我吧,他所看见的不过是只存在于这里,不够完整的我。虽然他说不在意所有的过去……但是我没有忘记啊,怎么可能忘呢。他很讨厌交易之类的事情,就像是个正直的笨蛋,这样的人怎么会接受……”说到最后,已经是在喃喃自语。
白泽兮深吸一口气,“他和你说过什么了?告白?什么时候?”
泠抓着佑驹,跃身而上,对白泽兮伸出手,“走吧,我们去郊外呆一会。”
“先回答我,泠。”
“……什么时候?啊,第一次是在刚到莱尔特,解决研究所的事情,到玛旗之前。”
白泽兮想要一拳挥出,不管打到是什么都行。已经这么久了……那个家伙动作还真快!
“泽兮……我知道你不喜欢慕宸,我也还没有答应他。但是……”发现泽兮完全没有结束这个话题的打算,泠只能把心里所想,对这个比起朋友更像亲人的青年说清楚,“这两天发生了一些事,发现自己可能真的像慕宸所说,已经喜欢上他了。出来前,我告诉他,晚上有话对他说。”
“泠!”白泽兮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区别平时,带着一丝尖锐。他没有去看骑在佑驹上的泠,自然不知道对方疑惑不解的眼神,似乎被他这一嗓子惊住了。
“你要想清楚,接受一份感情,就要做好被背叛的准备。”再继续说下去,只是自己的妒意在作祟。
“他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有天他深知了你的过去,反过来会狠狠的伤到你。得到之后的失去,希望反面的绝望,泠,你都忘了吗?”他在说什么他很清楚,会伤害到这个他一直守护的人,他更加明白,但是停止不了。
“如果他背叛了你,伤害了你。泠,你会杀了他的……我也会那么做。到时候,一切就回不去了。”啊啊……说完了,这样,就可以了吧。
白泽兮昂起头,深深望着泠,他身形颀长,却微微弯下了腰,抓着佑驹上绳索的手攥成了拳,青筋微爆,彰显出身体主人强忍着的内心起伏。
白泽兮合上眼睛,两秒钟后也跃上了佑驹,坐在后座。虽然他只说了简单的几句话,但是凭他对泠这么多年的了解,对他们之前经历的体会,他清晰透彻的了解,那样就够了。泠原本就犹豫着,不知怎样回应,才对两人更好。现在,自己只是帮他朝正确的道路上,推进了一步。
“……你来驾驶吧,去郊外。”浑身的气劲仿佛被卸去,困乏疲倦山崩海啸般涌来,他颓然向后倚靠,感到熟悉而心安的温度,闭上双目,仿若睡去。
白泽兮也不再多言,催动佑驹,朝近郊奔去。
慕宸站在窗前。对着窗外张望,天色渐黑,那个人还没有回来。这一天,他的耳朵都快要被磨出茧子了。热情洋溢的青年完全不知疲惫是什么,就算他爱理不理,也丝毫不妨碍法修一刻不停的话语声。
“泠到底是去哪里玩了呢?又是跟谁在一起,这么乐不思蜀,估计把我们都忘了。”一边往嘴巴里塞着各色点心,一边不忘打趣站了很久的慕宸。
和谁在一起?要么是被契怜拉着回不来,要么就是跟他最重要的朋友——白泽兮聊起劲了吧!啧,果然都是法修这小子的错!如果不是他的存在,不是他横插一脚,自己用得着在这,什么都不确定的等待吗?
“我可是很少跟人表白的,毕竟,这些年,可都是别人来追求我。”果然,说起这事,慕宸总算把视线放到自己身上了,法修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脸颊,姿势毫无违和感,娇俏可爱。“你真的有那么喜欢泠吗?我也没有比他差很多吧!”
听着法修特有的娇嗔语气,慕宸只觉得心烦,“差很多!我所看见的、听见的,都差了很多。”
可爱美丽的容颜,瞬间青灰一片,法修看向慕宸的眼神,不再是之前流露出的妩媚,狠厉之色描摹上整幅画稿,“我呢,讨厌别人看不起我,讨厌别人在比较中把我放在低位。我喜欢的人,更加不可以那么做!”
感叹着法修一秒钟变脸的绝技,慕宸没有反驳他,只是安静的凝望对视。
“嘛,今天才是我们第一次单独相处这么长时间,我不怪你。以后还有机会,不要再让我生气啊……”法修未完的话活生生吞回腹中,在慕宸不解的眼神中,他转身看着房门。
十秒钟左右的时间,敲门声响起,走进来的是一日未见的炎麒。
慕宸倒吸一口凉气,实力差距显而易见。直到敲门声响时,他才意识到走廊有人。法修却能提前知晓,这种观察力,或者说感知力,是自己不具备的。如果真动手的话,他并不肯定自己能够获胜……
时间对上空间,谁胜谁负,对于结果,他忽然好奇在意了起来。
但是,法修表现出的实力,还有除去然力本身之外的其他方面,自己的经验明显不足。慕宸没有机会去思考更多,注意力被炎麒夺走,突然出现的男人改变了房内不久前剑拔弩张的氛围。
“只有你们在吗?法修,有没有兴致一起玩玩呢?”炎麒弯腰做了一个恭请的动作。
“如果是指你的特殊喜好,我的回答一如既往。炎麒你就好好享受吧,不过很快就是晚餐时间,你不用了吗?”
“嗯,今天比较忙……等月亮升起,晚餐时间,我还要再出去。不能陪你们真是遗憾……泠呢?”炎麒所言倒是真心实意,遗憾的表情货真价实。
“他出去玩了,还没有回来。看来你不在,泠也觉得这庄园太过无趣呢!”眉飞色舞的演说着,毫不在意身后慕宸铁青的脸色。
“我真高兴听你那么说,你们关系不错对吧,那么泠应该会答应我的邀请了。法修你这一番话,我现在精神都好了!”沉浸在自我幻想中的炎麒不再理会他们,自顾自的离去。
慕宸只要一想,在炎麒那不堪的脑海里究竟对泠,有着什么样的幻想,就恨不得直接劈开它。
偏过头,透过窗子,看到一匹纯白色的佑驹在院中慢悠悠的晃着。出去了一天,他应该已经困得能够坐着睡着了吧。
驯兽的,你会来跟我怎么说呢?想起早间的对话以及那拍脑袋的动作,慕宸嘴角噙着一丝清甜的笑,在他一贯不是冰就是火的表情里,如此难能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