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这位梁员外就满以为,只要自家舍得多掏些银两出来,拿下那一片地定是十拿九稳的。来时路上,还在盘算着如何尽快将这集市修建起来,河道开通更是刻不容缓,往后有这一直通南北大运河的便利之处,哪里还怕先前投下去的银子,得不到回报?
强压着满面的喜色,已是脚步轻快的随着前面引路的,踏入了衙门内。等进到屋里,更不由小小吃了一惊,这是…整个府衙内,几位主事的大小官员,几乎是齐齐在座!
一通客套后,这旁的同知大人却是开门见山,直言道:“想梁员外也是为了养在谷内的马场,才不惜重金拿下那片地界的吧?”
“刘大人明鉴,小老儿早先就有此一想,但碍于开辟偌大一个集市,却不是我一家便能支撑得起,以至于迟迟未敢妄动。年头上才无意间与几家大商户提起此桩,却未料大家伙倒是一致认为可行。”
说着朝上首数位大人,又是起身拱手道:“如今再得众位大人点头应允,小老儿是实在……。”
谁料此句还为说全,却被另一旁的汪通判轻笑着,摆手打断:“梁员外与那几家想要合伙拿下那片地界,本是无可厚非。而且还是修建大集市,无论是于我良州,还是于民皆是好事一桩。但……但想必梁员外你家,也定是看上了那条能汇入大运河的支流,可对?”
刚才听得这汪通判的开口一句,那老员外还是一脸的微笑。但在听见话锋一变。一个但字出口时,已是隐约觉出不对味来。再接着更是一击即中,自家盘算多日的那条支流入河口时,更是不由惊得心头猛然一跳。
该不会是瞧出什么要紧的吧。还是凑巧……不过是凑巧而已。后面之事,却是不敢再往下细思量,因为这一档口。就听得上首的知府大人也已开口补了一句道:“原本梁员外这等利国利民之举,倒是无妨一试。可其中确有两条是本府不敢,点头允了此桩的,不过本府倒是与府衙的几位大人,商议过后给你家另选了一处所在。”
那边听得主官大人言及至此,已是忙不迭接了上句,继续道:“这大良山本就在两州相交之地。而府尊大人刚才所提的那片地界,虽是不在我良州境内,却也是与你家的山谷离得甚近。”
一旁已有书吏,将早已单独勾画好的图纸,交到那旁梁员外的手中。这时。才又听得刘同知接着往下:“路途上不过远的有限,且又与那邻州的驻军所在,隔着不到十里地界,想必也更是安稳些。虽说如今世道尚算安稳,但能得此一项,可是更让梁员外心安不少啊?”
“是,是……大人所言极是,只是此事……却不是我一家便能轻易做主的,还望众位大人能容小老儿……。”战战兢兢应上一句。那旁的梁员外,才艰难的起身告辞出了府衙。
待到猫着腰跨进轿中,刚才那张僵直的笑脸,才露出它真实的一面来。方才,听得那刘同知提及,要将集市所在改在那一片时。这位已是忐忑起来,而后又是半句不离驻军,更是在其心中犹如惊涛骇浪一般,再不敢抬头正视任何一位。
一直强压着心头的惊恐之色,一路躬身颔首逃出了门外。此刻落座轿中,才敢略略吐出一口浊气,但一回想到刚才那刻,多少双质疑的目光纷纷投向自己,更是禁不住一阵后怕!
抹了一把额间的冷汗,恍恍惚惚踱过内院,还未坐定下来喝上口暖和的,就听得外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听着响动,就知道定是自家那位,急性子的大舅兄到了。
“那地可是拿到手了?”
未等坐下,已是开口询问道。却见这旁的梁员外哭丧着脸,讪讪道:“咱们想到那条入运河的支流,叫知府大人瞧出来了,只怕是无望了,我回来这一路心可是都悬在半空的!”说着更是微微颤抖着双手,端起桌上的茶盅来灌了大半下去。
别看对面那位,名义上是这头发斑白老员外的舅兄,可若非熟知内情之人,定是无法将两个面上看着相差足有二十载的人,往这一层上联系起来。
那旁就座才四十许的华服文弱之人,怎么看都比这位身材微胖的老者矮了一辈。原来老员外如今的正房不是原配,而是早十几年间才续娶的继室。
但凡有人听到此处,必会认定是对面那位贪图梁家的富贵,才逼着自家的妹子,嫁了这么一位年岁足能与其父相差无几的老员外。但事实上,梁家之所以,能在短短十余年间立足良州境内,对面那位大舅爷才是最大的功臣。
想当年,梁姓举家迁移至此时,还远未及如今这等富贵。旁的不论,单是能为朝廷提供战马一项,便全是这大舅爷的手笔!往后种种聚财的法子,也多少有这位的影子在其中。
也正基于此点,如今漫说是梁家的下人、仆妇了,就是老爷梁员外本人,对于这位小了足有自己二十载的大舅兄,也几乎是事事对其言听计从的。
此番拿下那片地界兴修集市,开通支流河道也是与那位沿途多次走访后,才最终定下的好盘算。一来,却是真的为了能减低运送马匹的花费;二来,也是为了有一座可直通大运河的自家码头,但其中所图却是不敢与人言明。
也是由于后一点,才使得老员外与自家这位大舅兄,下定决心要将那片所在吞并下来,直接将码头归在自家名下。而正在此刻,本已备足了银两,去往府衙拜访知府大人之际,却听闻这位即将要回乡丁忧的消息后,不得已才将计划搁置了下来。
如今好容易与新任知府大人见了面,提及此桩大事,却是万万不曾料想,竟然是连带着其余几位也一并回绝了自家之请。此刻,被大舅兄一句追问,面上的神色越发黯淡几分。
“也不知是咱们想得太过简单,还是众位大人的火眼金睛,居然直接将你我心中所想点在了实处!”这句话出口,对面的大舅兄也是随之一怔。
愣神片刻后,才缓缓点头道:“看来还是我们想简单了。如今这京畿境内,虽是可以与外通航了,但这没有官府看守的码头,却是那几位不敢轻易松口的大事!”
看对面的脸色已是缓了下来,不禁苦笑一声,将刚才还未说完的下一句,接着告诉了起来:“那府衙的几位大人,却是另给提到让咱们家换一处所在修建。好在当时,我也被震得不轻,若是不然……如今想起那会儿的情景,我这后背的汗毛都是根根立起的!”
心有余悸的按着胸口,压着嗓子将那处所在,说了与大舅兄知道。此刻再看对面那位的面色,已是惨白的吓人。良久后,那位才嘶哑着嗓子,摇头决断道:“那片地界却是万万去不得,既然此项不成,倒不如咱们另想它法吧。”
说到最后几个字,已是全身脱力一般,额上亦是清晰可见冒出薄薄一层虚汗来。这边老员外刚想点头应下,却在心中电光火石一般猛然一怔,抬头惊呼一声拦道:“如今只怕是骑虎难下,为时晚矣!”
而此刻,皇甫靖也正坐定正屋中,与玥娘说道起今日之事来。
“眼下所见,那梁家若是真有心经营码头、集市,必会想方设法拿下邻州的那片地。虽说比去他们原先看中那块来,确实要多绕上几里路,但想来对于他家这等财势而言,不过九牛一毛罢了!”
“相公就这般肯定,那梁员外会就此改换了地方,将集市建到更远的邻州去?”
这旁的皇甫靖,不禁微微一笑道:“今日正堂之上,之所以要将那几位全都就座,就是要那老员外明白,无论私下请托哪个,也全都是些无用功而已。”
说着更是眨了眨眼,附耳道:“我舅父遣来的那送信人,刚才已是快马赶往京中了,好歹此处拖上两日功夫,便能瞧出破绽了!”
原本这夫妻二人,皆未觉得此事与二舅父信中所提的异动,有何关联?但是那一日,略略与那留在府中的送信专人提及了两句后,却是让皇甫靖吃了一惊。
此时,正值年末之际,北疆上的战事也因道途不便,天寒地冻之利暂且停滞了下来。而正因大运河能南北贯通之便,沿途一路上的各个入口,皆是朝廷严防死守之所在。偏偏这梁家之人胆大包天,还敢开口修建码头、市集,就有可疑之处。
无论他家是真的无心也罢,还是包藏祸心也好,俱已落在明处。且今日堂上,听得皇甫靖提出换地一说后的种种异样,更是被躲在暗处的那送信之人,瞧得真切!
余下之事,已不用多想,此刻朝中隐约有暗潮涌动,自是不能,也不敢放过任意一处。所以,早在那梁老员外回程之际,府衙的马厩里也已是一人双骑,直奔京城方向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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