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元翰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说了句:“愚不可及!”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班主在后面数落小梅仙:“你是不是被猪油蒙了心了?十一爷这明摆着是要跟你拆分了,你不赶紧抓住薛公子这个财神爷,还说出来这种话!难怪他要生气!你给我记住了,下次薛公子再来,你就好好笼络他!再这么着说话,小心我收拾你!”
小梅仙嗫嚅着说道:“薛公子跟十一爷不一样,他找我不是为了……为了,那个……”
班主嘲笑道:“不是为了那个,还能是为了哪个?男人我见多了,你才长几岁,见过几个?老实听我的!再不然就把你卖到娼寮去!”
这边薛元翰刚到成国公府门口,就碰到裴沐收拾停当,正要出门。
“哟,我当是谁,这不是薛表哥吗?我堂兄不在家,莫非贵人是来找我的?”裴沐夸张地笑道。
薛元翰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家与你家没亲戚,别叫我表哥。”
“瞧你说的,等公主堂嫂嫁过来,咱们两家不就沾着亲了?”
“我且问你,今日去小梅仙那里搬东西的人可是你派去的?说是拿你留在那儿的东西,为何连她攒下来的银钱也要抢?”
裴沐装出一副很惊讶的样子,问道:“噢?还有这等事?这真是,好好的经都要叫这帮歪嘴和尚给念歪了!”
漂亮话虽然说了出来,他却什么表示也没有。薛元翰瞪着他,等着裴沐的下文。
裴沐笑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不过是个戏子,身份还没我家丫鬟尊贵,怎么能就劳动了薛公子来给她出头呢?”
薛元翰冷冷地道:“这就用不着你管了!你把这事给我收拾妥当了就行!”
裴沐嘴角轻蔑地笑着,语带轻佻地说道:“莫不是薛公子看上她了?去年我就听说你私下跟这丫头有来往,如今没有我碍在中间,你们也能过了明路了。”
“要说这丫头福气还真是不浅,小爷刚说不要她了,你就接上了。不过这一码归一码,我跟她的事是要撕掳明白的。你跟她的事,就不必跟我说了。我不过也就上了她百儿八十次,勉强还能算是黄花大姑娘……”
他身边的人都捧场似的跟着大笑起来。
薛元翰怒道:“裴沐你给我滚出来!身边一群人护着算什么本事?这些日子你不是在大营里操练吗?是男人就跟我出去比试比试!”
裴沐摇了摇头,笑道:“那可不行,我不像你,泥地里摔打惯了。我从小没练过那些破玩意儿,比试起来未免不公平。小爷我正要去鸣玉坊,不然薛公子与我同去,咱们在这骰盅里比划比划?”
薛元翰瞥了他一眼,见他一脸坏笑地看着自己,心中暗骂傻帽,嘴上却说道:“赌便赌,我可没你那么怂!”
裴沐喜不自胜,搓着手笑道:“薛公子爽快!那咱们一同前去?”
“走便是了!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一顿饭的工夫后,两人来到鸣玉坊一家赌场。还未掌灯,里面已经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一桌桌的赌客,外面围着的看客,赌场里的帮闲,卖吃食的小贩,一个个组成一幅光怪陆离的众生相。
裴沐熟门熟路地找了张赌桌坐下来,立刻就有人上来招呼:“十一爷来了!这一向可是少见您来,还以为是旁边屠四他们家把您抢走了呢!”
裴沐拿起个骰盅把玩着,口中笑道:“那怎么会!他家地方虽然宽敞,可也没你家舒服,冤大头多!”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都哈哈大笑起来。
“忘了给任掌柜介绍了,这位是京城来的薛公子,公主嫡嫡亲的表哥!”
那位任掌柜马上点头哈腰地行礼,口中忙不迭地称着“贵人”。
薛元翰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要赌便开始赌,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
裴沐笑道:“看样子薛公子是第一次进赌坊,那不如咱们就玩最简单的赌大小,六个骰子,状元插金花最大,秀才最小,何如?”
薛元翰道:“好啊。三局两胜,五局三胜,你要哪个?”
裴沐嬉笑道:“那么快就定胜负多没意思。咱们要九局五胜!”
薛元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中轻笑,莫不是你真以为我是个雏儿?这样自大!
裴沐向任掌柜使了个眼色,他便端上来两个分外精致的掐丝珐琅骰盅,里面各装着六枚象牙做的骰子。
薛元翰拿起来一个观看,骰子莹润洁白,红的像血,黑的如墨,十分好看。放在手里滚动起来,却与他在嵇山书院跟同窗玩的大为迥异。
他按照惯常的手法掷出去,意在四点,却出来了六点。他心道不好,知道这骰子里被人动了手脚,面上却不动声色。
五轮过去,裴沐胜三局,薛元翰胜两局。虽然落后,薛元翰的心却定了不少,裴沐看起来是赌场老手的样子,实则赌技只能算是中流。这样的本事,也敢上灌了水银的骰子,实在是人品又坏脑子也不灵光。
到第八局时,两人追平。周围的看客越来越多,其中还站着一位身长八尺的汉子。他紫棠色面皮,浓眉大眼,悬胆鼻,身姿挺拔,一身豪侠气。即便是薛元翰专心于赌局,也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
他见二人已赌到了紧要关头,又看了看两人的骰子,便大声笑道:“久闻金陵富贵乡,这赌坊的用具也比别处的看着金贵。小兄弟,”他对薛元翰笑道,“这骰子能否借愚兄看一看?”
薛元翰见他眼中似藏有深意,便点了点头。
那汉子拿过象牙骰子,在手中转了一转,假做不小心,两根指头便将一个骰子捏得粉碎,里面一滴圆溜溜亮闪闪的水银便滚落到了地上。
周围的看客俱是一怔,复又笑起来:“这赌坊里出千的手段多多,不过倒还是头一次被人这样当面给挑破吧。”
裴沐的脸色极其难看,想要呵斥那汉子,却被他露的一手硬功夫吓得不敢说话。
汉子对薛元翰笑道:“小兄弟既是要帮人讨个公道回来,自然要用公道的骰子。又或者叫愚兄帮你赌上一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