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荔娘被他拉了双手,挣扎了几下也脱不开,只好任由他握着。
两个人就这样默默地站了许久,钱荔娘才小声说道:“我该回去了……”
薛元翰张开双臂抱着她,双手抚着她的头发,喃喃地说道:“你好好在家养着,吃胖些……等我安排妥当了,就来娶你……”
钱荔娘推开他,半真半假地笑道:“这回你可看清楚了,我到底是谁?”
薛元翰笑了笑,知她还有心结,正色地说道:“过往就算了,从今往后,荔娘,只有你。”
钱荔娘欢喜起来,她过去拎了食盒,走到门口,又回头笑道:“那你……快些来!”说罢便一迳去了。
薛元翰被她脸上的笑容晃了一下神,目送她的身影离开小院,这才又坐回书案喝起了他的醒酒汤。
次日一早,薛元翰从钱府告辞,重新踏上了回金陵的路。等路过那间茶铺时,他特意下马,就着粗淡的茶水吃了几块老婆婆做的糕点,赏了他们一锭银子。
老头子慌忙将银子塞回去,说道:“这位官爷,这赏钱忒多了!不过是几个铜板的东西,哪里值得您这样破费许多!”
薛元翰笑道:“若不是贤伉俪,我自己只怕到如今还懵懂不知,险险错过了桩好姻缘。这银子也算是给谢二位的媒人钱!”
老头子两口面面相觑,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最后还是老婆婆笑道:“既然官爷坚持,那我们就收下了,日后等新媳妇娶过门,带过来我给她做点心吃!”
薛元翰笑着应了,翻身上马,再一次上了路。
到快掌灯的时候,梁瓒听人来报说薛元翰回来,不由怒气冲冲地走到外书房,叫人传薛元翰过来。
等薛元翰进了房门,梁瓒阴沉沉地问道:“你带着人走了一半路,怎么又自己一个人折回去了?文显,这自由散漫的性格可不是……”
薛元翰笑道:“王爷先请息怒,我折回去乃是有件要紧事要办。”
梁瓒没好气地道:“什么事还能比回来复命更要紧?”
薛元翰便把自己去钱家求亲的前前后后说了一遍,然后便意态悠闲地喝着茶,看着梁瓒自己把此事想清楚。
“此话当真?你是真心想娶钱家大小姐为妻?”梁瓒紧紧地盯着薛元翰问道。
薛元翰笑道:“自然当真。来跟您说就是为了求您找个媒人正式去钱家提亲。”
梁瓒哈哈大笑起来:“好你个薛文显!你先叫我冲你发脾气,再说出这件大好事,诚心叫我给你赔不是么?”
他高兴地搓着手,在书房里踱步,复又笑道:“若你是真心想娶她,那是再好不过了!钱家近些日子有些迁延观望,我正愁着,你就来了这么一出!”
梁瓒突然停下脚步问道:“可告诉伯府的长辈了?原先我就觉得你俩也算般配,只是门第不相当,这才没开这个口……”
薛元翰道:“方才我已着人拿着我的亲趣÷阁信送往天津了,月余内当有消息。”
梁瓒笑道:“好好好!到时候我给你座金陵城里的好宅子,派程先生去钱家提亲下聘!若是快些,今年年前就能完婚了!”
薛元翰也笑着点了点头。
梁瓒接着说道:“我这里还有桩大喜事同你说。昨儿来的战报,王将军和慎之已经攻下开封城了!这可是咱们头一回主动出击,就旗开得胜,可是把我高兴坏了!”
薛元翰也高兴起来,笑道:“不知这首登之功,王爷打算赏些什么?”
梁瓒笑道:“你猜猜首个登城的人是谁?是宣惠从湖广找来的那个秦朗!平日里我看他少言寡语,没想到竟是个悍勇之辈!我打算赏他个正四品的广威将军做做,你看如何?”
薛元翰道:“跟随王爷前,秦朗不过是白身,如今还不到一年就升到正四品,此子前途无量啊!”
梁瓒踌躇满志地道:“正是!我多叫慎之带他历练,只怕几年下来,也是个能独当一面的大将!如今这天下,得什么都不如得几个将相之才!”
薛元翰躬身行礼,笑道:“恭喜王爷了!”
梁瓒笑道:“这个功劳里,还有一份是宣惠的呢!连吾家公主都如此有识人之能,何愁大事不得成!”
随后的一个月里,前线不停地有消息传过来。王聿等人率军南下,与湖广的王家守军合兵一处,浴血奋战,攻克了南阳等地。至此,在何南境内,黄河以南的土地尽归梁瓒。
王聿与裴敏中收拾了新占的各个府县的鱼鳞册与黄册,派了稳妥的人送往金陵给梁瓒参详。梁瓒与程朴、薛元翰商议过后,裁撤了当地的现任官员,派了金陵这边的人去上任,这才算真正地把这些地盘的钱粮、军政大权拿在了手里。
谁知王聿此举却激怒了王锦堂。他在家中大发雷霆:“这个忤逆不孝的儿子!愚蠢至极!别人给他几分好颜色,他就实心实意的给人家当奴才!好容易打下来的地盘就这么拱手让人了!”
柳夫人也添油加醋道:“谁说不是!咱们家二爷惯会胳膊肘往外拐!这回打下来何南这么大的地方,又跟咱们湖广连着,咱们家又出力最多,正该攥在自家手心里,偏偏他好去给人奉承!”
“这个小畜生!看回来我怎么收拾他!”王锦堂气得在屋里来回踱步,“不行,安王现在也没叫他们收兵,估计是还要接着打,我得跟着去前线!裴敏中那个人,年龄不大,心眼不少,实在是再精明不过的一个人。聿儿跟他在一处,只怕也受了他不少蛊惑!”
“哼,他愿意奴颜婢膝地给梁家人做牛马,我不愿意!”
次日,王锦堂便给梁瓒下帖子,请他过府一叙。
梁瓒却是有些不痛快。王锦堂每次有事与他商谈时,总是下帖子请他过来,从不曾自己到王府拜访。
王锦堂想在无形之中,给别人一种自己与安王平起平坐,甚至要高他一头的错觉。这让梁瓒十分地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