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圣,王府之中的马匹都派出去了,如今只能有劳几位走过去了。”广冲解释了一句,秦挽依那次也是这么抬过去,韩木的话,这样也是理所当然,至于他们,怎么到东门,也无足轻重了。
“老子虽然老了,但有脚,走得动,你们把这小子和这板车上的物件完好无损地送上去就行了。”孙遥交代之后,一甩袖子,已经大步往前走去。
秋韵水看了看韩木,又望了望孙遥,最终还是舍了韩木追了上去。
“师父……”
“这儿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了,你马上回秋家,把老子需要的药材搜集过来,全部送上悬崖,片刻不能耽搁。”孙遥打断秋韵水的话。
秋韵水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还有,把钟乐轩这小子找出来,与你……”
“找我什么事情?”正当孙遥对钟乐轩的行径表示十二分的不满意之时,前边巷口,忽然冒出一人,双手环胸,靠在墙壁上,一脸阴沉。
“什么人?”广冲握住佩剑,严阵以待,在还没有确定那场大火的起因时,他不能排除有人冲着孙遥等人而来。
“广护卫,他是师父的徒弟,也是我的师兄。”秋韵水急忙解释了一句,以免产生什么误会。
广冲闻言,收回了佩剑,却将此人记了下来。
“你小子与韵水一道,老子不说第二遍,有什么事,问韵水去。”孙遥没有停留片刻,直接在巷子口与两人分道扬镳。
“医圣,令徒要去哪里?”广冲有着护卫之责,询问了一句。
孙遥黑着一张脸:“老子让他们去办事,怎么了。还要跟你交代?”
“医圣误会了,我有确保诸位毫发无损的责任,若是他们与医圣分开,我自然要派人跟随而去。”面对孙遥的冷言冷语,广冲早已习惯,孙遥只是话难听了点,却并非不明事理之人,不会动口又动手。
“有这小子在,没你们也不会有事,你要真不放心,老子也不为难你,随你派人监视也好,保护也好,不用询问老子的意见。”孙遥直接拆穿广冲的用意,随即不再理会,一心扑在到东门上悬崖。
广冲见此,为了尽数向钟济潮汇报,还是指派了两人,跟随着秋韵水。
“真是碍眼又碍事。”钟乐轩不冷不热地轻视了一眼,丝毫不将两人放在眼里。
“你说什么?”两个士兵也是年轻气盛,不似广冲,被冷嘲热讽,还能沉得住气。
“你们两个,别闹事,一定要确保两人安全,否则,王爷自然处置你们,知道了吗?”不管这事究竟谁对谁错,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他们安然抵达悬崖,没有必要的争吵,只会惹祸上身。
两个士兵点了点头,却满是隐忍。
秋韵水心无旁骛,回望了韩木一眼,只能在渐行渐远中,暂时分别。
“哐”嘹亮的锣声,在空寂凌乱的大街上响起,沉寂多日的沽州,仿佛因为这道锣声而唤起了生机一样。
接二连三的锣声,在大街小巷回荡,即便去往东门的孙遥等人,也是听得一清二楚。
“头,这是什么声音?”抬着韩木的一个士兵好奇地问了一句,鸣金收兵他们懂,可这在城里,又不是衣锦还乡,更何况还是这么个时候,没必要兴师动众吧。
“应该是钦差大臣到了。”广冲回想着钟济潮的告诫,估摸着时间,应该就是这个时候。
“这么招摇,现在谁还有心思目睹他们的仪仗。”士兵不屑道。
“也不能这么说,本来还以为至少也要十天半个月,这次,竟然早了好些天呢。”另外一个同在前边抬着的人道。
“难怪王爷这么重视,看来来的钦差应该有两下子。”先前说话的士兵很是直爽,有什么说什么。
“能早点消除这场瘟疫才是真本事,真到了这场灾难消失的那刻,我一定要好好洗个澡,大吃一顿,睡他个昏天暗地。”后边一个抬着的士兵也加入聊天的行列。
“没事少说话,小心祸从口出。”广冲警告了一句。
士兵们闻言,只能闭上嘴巴不说话。
锣声越来越远,等到听不到的时候,一行人也已经抵达东门。
东门的士兵,还是老样子,有人送来的时候,忙了一会儿,无人的时候,聚在一起聊天闲嗑。
“广兄,这两天来的很勤快啊,这昨日才来,今日又到,这会儿又是什么人,值得你兴师动众,该不会又是医圣的徒弟吗?”郭槐见到广冲,开玩笑道,说者无心,听者留意。
广冲眯了眯眼,向郭槐暗示一眼,表情很是严肃。
“干嘛啊,这么严肃,我是开玩笑的。”郭槐没有明白广冲的意思,笑了笑。
然而,广冲可没有嬉皮笑脸的回应,这时,郭槐才渐渐醒悟到什么。
郭槐一见,拧着眉头:“该不会真让我说准了吧?”
仿佛要证明什么,广冲微微侧过身体,郭槐的视线,顿时能看到那个站在板车旁边头发斑白仙风道骨的人。
这人才见过不久,大名鼎鼎的医圣,有谁能轻易忘记呢。
“你怎么不早说呢!”郭槐轻声地埋怨了一句,也不及早提醒,想要害死他吗?
“你有让我开口说话的时间吗?”广冲平平淡淡地说了一句,将自己撇的一干二净,一出面,只有郭槐一个人在叽叽喳喳没有停下。
郭槐怒瞪了一眼,继而嬉皮笑脸地道:“医圣,你可总算来了,悬崖上边的沽州百姓,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你早日来呢。”
若是寻常人也就罢了,可他偏偏遇上的是孙遥。
“既然这样,老子上次要上去的时候,你又何必百般阻挠,阻挡老子的路。”孙遥与郭槐算起旧账。
“这……”郭槐顿时尴尬无比,“我也是奉命办事而已。”
“奉谁的命?七王爷的?”孙遥一针见血的指出。
他们哪敢陷害自己的王爷,郭槐瞬间将所有的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当初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医圣原谅。”
“老子原谅不原谅,有屁用吗?”孙遥甩也不甩郭槐,他最是见不惯这种恃强凌弱之人。
有了广冲的陪同,无人阻拦,孙遥便循着山路往上走。
广冲吩咐四人将韩木抬上板车的时候,喊道:“医圣,山路多崎岖,也漫长,不如坐着板车上去吧?”
孙遥望着茫茫高山,这也不是第一次来了,坐板车上去,还不如走上去来得快,然而有韩木在,秋韵水又没来,他也不好离得太远,只能答应。
“倚老卖老,自从他们到了这里之后,就晦气。”郭槐啐了一口,不做理会。
几人顺着蜿蜒曲折的路,终于挪到悬崖入口。
悬崖入口搭建的帐篷之外,只有两个人看守着,负责接收送上悬崖得了瘟疫的人,还有两个,站在通道的另一端,仿佛在监视着什么,昨日似乎没有这么一幕。
“他们在干什么?其他人呢?”广冲问道。
“自从昨日秦大小姐来了之后,发生不少事情,昨晚又有不明人士出没,折腾了一晚也没有找到,现在大伙儿都歇着。”留守的士兵道,“他们几个还要盯梢呢。”
广冲看了孙遥一眼,不知道秦挽依做了什么事情,想起那个大小姐的脾气,想必不好伺候。
“广护卫,今天你怎么又来了,这次亲自送上来的,应该不会太难搞定吧?”有秦挽依的前车之鉴,士兵不得不多留了心。
“这次是秦大小姐的师兄。”广冲介绍道,没有半点波澜起伏,然而并非人人如此。
“师兄?”两个士兵一听,顿时傻眼了,先不说怎么都出自药王谷医圣的徒弟,这同门师兄妹,性子应该查不到哪里去,这往后的日子,怎么熬啊。
“别知道那么多,把人先送进去。”广冲朝着后边的四人道,也不差这么几步,铁虎的人又都在休息,只能靠自己带来的人了。
“广护卫,要不要将头叫起?”
今日这么大的阵仗,比昨日还隆重一些,两个士兵也不知该怎么应对。
“叫起来,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是蒙头大睡的时候吗?”广冲轻声训斥,话里的语气却是不轻,“今日医圣亲来,快找人帮忙落实。”
“是是是。”两个士兵闻言,立刻钻入几个帐篷,挨个叫起,里边还能依稀传来咕哝大骂的声音。
“吵什么吵,滚出去,老子困死了,昨日哪个杀千刀的,跟老子过不去。”
“什么?广冲?他来了你接人不就行了?这点小事还得老子亲自出面?”
广冲蹙了蹙眉。
“什么?医圣?是谁啊?管老子什么事?又不是皇上王爷……什么?医圣?”
广冲瞥了孙遥一眼,但见他没有任何反应,心底没有谱。
没过片刻,,六个帐篷里边,所有人陆陆续续全部出来,这才看到外边的阵势。
“医圣来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铁虎的衣襟,还有些不整,络腮胡子很久没有刮过,整个人比里边的人好不到哪里去。
“不敢。”孙遥侧转着身体,完全忽视铁虎的存在,“把板车的东西,全部送到里边,老子不在这里碍手碍脚了。”
孙遥负手在后,已经朝里边进去,将一众人全部抛在脑后。
“这算什么,他不过就是……”
铁虎受不了这种侮辱,大大咧咧地指责起来,却被广冲喝止了:“这还不是怨你自己,都警告过你多少次了,今日不能出乱子,你们还是这样,好在这次是医圣,他不会将这些小事放在心上,你该庆幸了,若是碰上钦差,免不了闲言碎语,到时候看你怎么在王爷面前交代!”
“你要是天天在这里呆着,天天面对死人,你以为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吗,昨日要不是把秦挽依这尊佛送上来,何至于搞成这样。”铁虎来了气,在这个破地方守了那么多天,已经够晦气的了,如今还要听这个听那个,还让人怎么活下去。
“这都是王爷的安排,撑过这段时间,王爷自会论功行赏,懂吗?”广冲也算退了一步,铁虎这才消了气。
“如今要怎么办?”
“既然医圣要在里边,那你们将带来的东西全部送进去,一样也不能落下,还有,但凡医圣有什么吩咐,能要照办,明白吗?”广冲不得不重复提醒铁虎等人,以免他们忘了在这里的目的。
“他要我们死,我们也得死吗?”铁虎冷哼了一声。
“若医圣让你死,王爷也同意,那么,你就得死。”广冲的气焰,不比铁虎弱,他是钟济潮身边的红人,铁虎也不能得寸进尺,坏了钟济潮的好事。
知道话中的分量,这一下,铁虎没有咄咄逼人,只能认命。
“你们听到了没有,听到了就把板车推进去,好好听候咱们的医圣发号施令。”铁虎对着静立的几人吼道。
“还有,钦差大臣的队伍刚刚入了城,什么时候上悬崖,也是迟早问题,一有消息,我马上传递给你们,好好照拂这里,别落下什么把柄。”广冲急急忙忙交代几句后,也是片刻不停地离开。
“就仗着是在王爷那里说得上话,才在这里发号施令,他要是在这里,还能站着说话不腰疼吗?”
铁虎白了一眼。
“头,那现在我们怎么办?”几个正在推板车的士兵听得铁虎的碎语,征询道,在这里,铁虎是他们的头,当然得听他的,否则,少不了又要挨骂。
“还能怎么办?谁让他是王爷前边的红人,当然是推进去了,没听到医圣要我们怎么做,我们就得怎么做吗?”铁虎怒吼一声,指挥起来。
士兵也不敢有任何怨言,这个时候说错话,就是触自己霉头,当下敢怒不敢言,合力推着板车,朝着通道尽头的悬崖出发。
山洞之内,黑压压地半围着不少人,全是站在山壁边上,探头探脑。
秦挽依蹲在圆台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一点也不紧张。
“秦姑娘,他们这是在做什么?”邢业一边摇着扇子熬药一边好奇地问道。
“他们在……”
“小姑娘,快出来吧,又来新人了,还不止一个,好好招待招待。”白书辙靠在山洞口的石壁上,朝着里边不轻不重地喊了一声,半围在山壁边上的众人没有半点反应,还是那么聚精会神,就连应大夫也没有例外,更别提郑大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