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办法行不通。”秦挽依摇了摇头,“上次任飞服下解药的时间不长,因而他血液中的含量较高,所以只要几口,我的毒就能解了。”
“说得轻松,上次可不止几口,加起来也有一碗了,你是没看见。”钟乐轩撇了撇嘴,一声咕哝。
秦挽依一怔,她只知道任飞给她喂了几口血,但不知道究竟喂了多少,端看他苍白的脸色,想必真的失血很多,难怪他手下的人,个个恨死了她。
然而,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
“广冲服药时间很长,所以血液中的含量不高,这次,不止喂几口,至少要换几碗血的分量。”秦挽依解释道。
“几碗,会不会要了他的命?”
“几碗,够吗?”
秋韵水和贺升同时出声,却是截然相反的疑问,前者是担心,后者俨然要把人往死里逼。
广冲不能说不能动,但那双喷火的眼睛,差点能烧了贺升。
贺升回瞪着他,笑得很是奸险。
“他们两个血型相同吗?”孙雯插了一句,这就跟输血的原理一样,倘若血型不同,引起排斥,那么,范烨风仍然逃离不了死亡。
“什么血型?”贺升问道,众人也是一样的疑问。
“目前,虽然我没有办法确定他们两个的血型是否相同,但只要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就不会有排斥反应,几碗还嫌不够的话,就会适得其反,要了烨风的命,这点我还有分寸的。”秦挽依一边看着贺升,一边解释,这话明明就是说给他听的。
贺升闻言,闭嘴不开口了。
“这次换血,相当于注入一定的解毒剂一样,可能会有不良反应,但烨风的身体应该能承受,如今这是唯一的办法。”秦挽依已经将一切都考虑在内,“我会控制着输入量的。”
“挽依,难道真要一碗一碗喂他喝下吗,他这个样子,能咽的下去吗?”秋韵水想起那个场面,经不住一个颤抖,喝血,而且不止一碗,看了都令人作呕。
“强行灌入的话,怕他不能承受,如今只能一口一口喂他喝下了,但就怕他等不了,如今,他的呼吸和心脏已经衰竭,若是有注射器,就不会处处受制了。”秦挽依恨恨然。
“注射器?”孙雯一听,眨了眨眼睛。
“你应该知道的,别给我装不知道。”秦挽依这个时候没有心思开玩笑,别说两人来自同一个地方,当初在药王谷的时候,她还特意托孙雯去哪里制作的,为此,她还拜入药王谷门下呢。
“别生气啊,我只是忽然想到,或许范烨风真的命不该绝啊。”孙雯望向钟流朔,“阿朔,我不是让你到那两个老家伙那里拿东西吗,拿到了吗?”
离开药王谷之前,孙雯得了两个老家伙的消息,说是东西做好了,可是她要和钟彦凡到沽州帮忙,只能托钟流朔前往,顺便替钟九传话。
“我办事,你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钟流朔解下背后的一个小包袱,小包袱像一条绷带一样绑在他的身上,扁扁的,刚才根本看不出来。
孙雯一把抢过,解开一看,里边是几个针筒几条输液管,因为这儿没有塑料,本来想让他们用金属代替,哪知他们竟然用玉打造了一管针筒。针筒是很薄的一片玉,竟然还透明的,若是深色液体进入,一定看得出来。
而输液管,因为要密封而且偏细,只能用羊肠制作,没有任何一丝漏风的瑕疵。
“太神奇了,真做出来了。”秦挽依赞不绝口,虽然不能与医院的相提并论,但制作的很精细,完全按照她的要求做的。
秦挽依喜不自禁,握着针管和输液管的双手颤抖不已。
“看来烨风果然福大命大。”
“王爷,这什么东西,奇奇怪怪的,感觉有点危险,有什么用吗?”潘晓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些东西,下意识觉得自家王爷可能是怕这些东西,所以才对秦挽依唯命是从。
众人一头雾水,不知道秦挽依究竟要怎么做。
“看着就是,哪来那么多废话,小心被扎上一针。”钟流朔威胁道,人前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秦挽依前边,他就是一个听话的小厮一样。
“既然已经有了拖延的办法,那么,现在就分为两路,你们都留下来帮忙,老子跟这小子下山去找解药。”孙遥一指钟九,说着就要动身。
“医圣,九王爷现在受伤了,不如由我们陪着你去吧?”戚少棋等人开口,他们的身上,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
“只是受伤而已,又不是快死了,紧张什么,多金贵似的。”孙遥一阵劈头盖脸地乱骂,听得这声叫骂,死亡的气息仿佛散去了一样。
“老头子师父,九九已经受伤了,为什么要拉着他去。”秦挽依皱着眉头,双手叉腰,钟九的身上,浑身是血,一些是要杀他之人的,一些是他自己的,向来纤尘不染的他,怎么能够忍受这些,而且,伤口还在流血,方才为了抢夺那个虚假的瓷瓶,又撕扯了伤口,血液还在往外冒。
“那只黑鹰,除了这小子,没人能驾驭,不想地上这小子死的话,这小子必须得跟老子走。”孙遥没耐心地道,“既要这个没事又要那个没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可是……”秦挽依左右为难,一边是钟九一边是范烨风,这让她如何选择,论公,病情自然是范烨风严重,论私,范烨风是为她受伤,可不知道是不是钟济潮的那些话,让她心底的有些事情,渐渐明晰。
“依依,放心吧,我这只是皮外伤,路上又有师父照料,他不会让我死的,即便有事,你总能在关键时刻想到救人的法子,不是吗?”钟九抬手,想要替她擦去脸上的血迹,却只能捂着胸口干咳几声,“你先照顾好范烨风,一定不能让他有事。”
秦挽依点了点头,即便他不说,她也不会让范烨风有事的。
说完,钟九一声口哨,黑鹰张开硕大的翅膀,像一片乌云一样,飞落在钟九的脚边。
钟九回望秦挽依一眼,强撑着跨上黑鹰的背部,孙遥虽然冷眼旁观着,但看钟九摇晃的时候,还是会出手帮忙。
两人才站定,钟九抚了抚黑鹰的头部,黑鹰伸展开双翼,冲向云霄。
贺升看着分别的两人,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雪白的白衣上边,染着斑驳的血迹,不知为何,有些时候,错过一次,就是永远的错过,那个时候没有追回,或许永远也追不回了。
那段空白的日子,虽然范烨风过得如旧,但不代表秦挽依也如旧。
当初,若没有二小姐的阻止,少将军也不会与秦挽依错过,如今,说什么都是枉然。
错缘错缘,该不会他们两个的相遇,就注定会错缘吧?
难怪少将军每次看到亭子的时候,神色都那么差。
“喂,傻愣着干什么,把他的袖子卷起来。”秦挽依一声命令,贺升回过神,立刻粗鲁地卷起广冲的衣袖。
“撕块布,绑在他的手臂,绑紧。”秦挽依又是一声命令,这一次,孙雯扯了方才绑住她的麻绳,在广冲手臂上捆紧,仿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秦挽依竖起一根大拇指,继而道:“给我点个小火。”
命令一下,钟流朔立刻取出火折子,燃了一点小火苗出来,大家是相当的配合。
当下,秦挽依熟稔地取出一管针筒,针筒有两根手指粗细,银针在火苗上边微微游走,也不管广冲是何感受,她抬起他的手臂,直接将针头对准他手臂上的青色静脉一推,立刻往回拉活塞。
顿时,众人只感觉浑身一麻,仿佛那针头,刺入的是他们的头皮一样。
慢慢的,针筒里边,鲜红的血液,由少变多,一目了然。
众人立刻目瞪口呆。
那不是水,而是血。
即便拔罐放血,也得费些功夫,没想到一枚银针,轻轻一推,就能抽出这么多血。
直至抽完满满一筒,秦挽依这才麻利地拔出针头,棉花一压。
“来个人,按着棉花。”秦挽依骤然松手,也不管谁按着,已经熟练地替换了针管的针头,她将针筒之中的血液,全部注入范烨风的静脉。
广冲手臂上的血还没有止住,细微的小孔中还冒着血丝,秦挽依又找了一处完好的血管,换上原先的针头,对着静脉刺入。
直至抽了三管,全部注入到范烨风的身体里,范烨风的呼吸,才稍稍平缓了一些。
“挽依,这真是神奇,难怪你一直想要这两样东西。”秋韵水目睹全过程,完全没有想象中恐怖。
原本以为,秦挽依会用刀子划开广冲的手臂放血,还会看到范烨风一口一口把血给喝进去,哪知只是通过一管针筒,就能轻而易举地把血液送入范烨风的身体。
“这有什么,若是这儿有血袋,直接输血更快。”孙雯抢白道。
“输血?”秋韵水一无所知。
“没看到那根长长的管子吗,就是为了输血用的,一个针管能装下多少毫升的血呢,若是血袋,一次就搞定了,也免了扎上几针的痛苦。”孙雯给秋韵水灌输着她自己的认知。
“真想见识见识。”秋韵水被孙雯勾起了好奇心。
“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这个可能,等着吧。”孙雯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继而朝向秦挽依道,“这么看来,他们两个的血型是不是相同啊?”
孙雯等候了半天,没发现什么异常,询问了一句。
“不可能,范将军只有少将军和二小姐,不可能在外边还有私生子。”贺升大声强调,在他眼中,既然两人血液能够相溶,那么必定有血缘关系,但范将军绝对不可能做出那种事情。
“噗嗤,哈哈哈……”孙雯捧腹大笑,爆笑不止,“私生子?哈哈哈,范将军是没有私生子,那么,将军夫人呢,会不会有可能呢?哈哈哈……”
“你……”对方是和亲王妃,贺升不能疾言厉色,但又不能容忍孙雯的言行,只能板着一张面孔道,“还请和亲王妃不要侮辱夫人。”
“侮辱?这不是你自己想的吗?私生子可是你自己说的,不是范将军的私生子那只有将军夫人的私生子了,若两者都不是,难道范烨风才是私生子?”
“你……”贺升正是想不通为什么两人的什么血型相同,而孙雯的猜测,总会有一种是对的,否则,怎么解释得过去呢。
“阿雯,别闹,这种事情,怎么可以胡乱猜测。”钟彦凡带着半分呵斥半分温柔地道,对于范计广,他还是比较敬重的。
“好好好。”孙雯最是怕钟彦凡认真了,也觉得自己玩笑开过头,将军府的人,个个都是呆头鹅一样,无趣的很。
等他们笑完了,知道孙雯是拿贺升寻开心,或者也是劫后余生的放纵,秦挽依这才解释道:“两人的血型也不一定相同,若烨风是ab型的,不管广冲是什么血型,他都能接受,所以,烨风和广冲没有半点关系,某人可以放心了。”
贺升面色一僵,秦挽依口中的某人当然指他了,考虑到范烨风还在秦挽依的手中,只能闭嘴,生怕又说错什么干扰到秦挽依。
“也对,本来还觉得范烨风必死无疑,没想到这才开始转运,而且好事都让他给赶上了。”
别说贺升,就连秦挽依,此刻都有点想骂孙雯的冲动。
“和亲王妃。”秦挽依不叫大师姐,而是叫出生疏的身份,听得孙雯感觉不会有好事发生,“若是你闲得慌,麻烦去收拾收拾悬崖上边的残局,别以为后边就没事了,现在才只是开始。”
“开始?不是都结束了吗?”孙雯一脸茫然,“这死也死了,救也救了,还要怎么样?”
听得秦挽依的话,钟彦凡倒是陷入了沉思。
“的确是个开始啊。”钟彦凡显得心事重重,眉宇之间,不是释然而是愁容。
“被迷晕的百姓还躺在尸体中,要一个一个分离出来,等他们醒来还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这场厮杀,要怎么去安抚他们失去亲人的悲痛,这满悬崖的尸体又还要处理,不是开始还能是什么?”钟济潮留下的烂摊子,除了他们,还能交给谁去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