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转头看到还杵在一旁的潘晓,钟流朔直接抬腿,踹了过去,仿佛想到对方不是潘骁,急忙收住脚。
不过,好在潘晓反应也算敏捷,一早做好抵挡的姿势了。
“王爷,这又怎么了?”潘晓俏丽的容颜,顿时皱成一张苦瓜脸。
“你小子没听到九哥说把戚少棋找来吗?”钟流朔吼道。
钟彦凡摇了摇头,表示见怪不怪了,钟流朔这对活宝护卫,果然难缠,难怪他出行都孑然一身,若非不得已,绝对不用人。
“王爷,九王爷是看着你说的,又没有喊属下名字,而且不是要回江州吗,属下还得召集人马,所以才没有反应,下回能开口不动脚吗,多粗鲁啊,最重要的是,属下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潘晓讨价还价外还诉苦,而她丝毫没有意识到钟流朔太阳穴上的青筋隐隐跳动。
“别废话,把戚少棋找来后,回到江州,本王让你们吃香的喝辣的,顺带当你哥的主婚人,行了吧。”钟流朔给了一个慰劳的承诺。
“得,有这句话,就算戚大人在天涯海角,属下也能把他请来你的面前。”潘晓咧嘴一笑,顿时跟只猴子一样,转身就走,扛着大刀跟扛扫把一样,转身的时候,差点砍到钟流朔。
只是,潘晓前脚才跨出去,不知道什么人的前脚也跨进来,两人似乎都有急事,眼见着两人收势不住,守在门外的士兵不忍目睹。
要知道,潘晓的肩上扛着大刀,刀柄对着对方,若是收势不住,只会……
然而,预料之中的动静没有发生。
众人只看到来人猛然一闪,只把一边的士兵撞得飞了出去,而潘晓一个踉跄,手忙脚乱地才站稳,差点撞上台阶下边跟随而来的几人,动静还真不小。
里边三大人物已经下了命令,但凡有急事之人,可以随意出入,不用通传,看来这命令,是非常不明智。
潘晓抬头一看,对方竟然是贺升,贺升不就是范烨风的属下吗?
“贺……”
“小兄弟,没事吧?”贺升粗皮糙肉,浑身像铁块一样,倒是没见得多痛,只可怜了被撞倒的几个士兵。
两人也算并肩厮杀,贺升对潘晓那是一个佩服有加。
“小兄弟?”潘晓拔高了声音。
贺升当时离得远,又心牵范烨风,哪里知道潘晓是女子之身。
“小兄弟,我有急事要办,先告辞,以后再找你切磋。”说着,贺升推门进去。
“我像是很闲的样子吗?哼!喂,我还没有问……”潘晓扛着大刀,问不成范烨风的病情,只能一甩头,潇洒地离开,办完事,自个儿去瞧瞧。
外边的动静,早已惊动屋里的三人。
待贺升进去,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他,这个阵仗,把贺升倒是惊出一身冷汗。
“贺参谋,脸色这么阴沉,该不会是烨风有事吧?”钟流朔当先开口,贺升是范烨风的人,过来必定不是小事。
听得这话,不知道是否因为孙雯的缘故,怎么听怎么感觉不善。
看了眼钟流朔,贺升面无表情地对三人道:“不是,少将军暂时无碍,所以末将到王府巡逻,便看到几人鬼鬼祟祟的,就将人拿下了,如今少将军还昏迷着,所以想找九王爷商量商量。”
宋王府还藏着什么神秘之人吗?
“什么人?”
“医圣认出是盘州百草堂的大夫,怎么处理,还是交由九王爷。”贺升传话道。
钟九一听,微微一想,立刻想到断肠草一事,钟济潮能在短短三天里边准备一切,肯定有大夫帮忙,否则不会这么顺利,只是没想到会是卞进。
不过转而一想,也没有什么不可能,卞进为了争名逐利,本想借着瘟疫一事扬名立身,哪知参与到钟济潮的整个屠杀计划,若是让他知道钟济潮下落不明,此事一定会宣扬出去。
偏偏这个时刻横生枝节。
“九哥,怎么做,要不要直接……”钟流朔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反正医圣说由你全权处理,意思就是你可以不用顾忌卞进的同门之谊。”
钟彦凡看后,没有说什么,平和的表情,带着一丝沉思,仿佛在挣扎一般。
沽州已经有了太多的杀孽,血腥味弄得化不开,可有些人,却不得不死。
然而,所有的选择,全在钟九一念之间,倘若有活的办法,他应该不会选择让人死。
“贺升,让卞进一个人进来。”
贺升得令,没有质疑,出去喊人。
“六皇叔,此人我不宜出面干涉,你替我探探他的态度,然后问问这件事他参与了多少,又牵涉了多少人,还有多少漏网之鱼,一个都不能漏过。”
钟九嘱托之后,闭上双眼,不再开口。
钟彦凡心下了然,看来钟九还是有给人机会,自己当年将玉扳指交给他的决定,果然没错。
没过多久,外边两道脚步声响起,是贺升拽着卞进进来。
两人进屋之后,看到的便是坐在圆凳上的钟彦凡,和站在床前遮挡钟九的钟流朔。
“和亲王,草民不知道犯了什么事,他们竟然要抓草民,还请明鉴呐。”看到钟彦凡,卞进跪了下来,这么多人中,他也就见过钟彦凡和钟流朔。他只知道钟彦凡的身份,却不知道钟流朔究竟是什么人,对钟流朔的印象,只停留在药王谷拜师仪式上的嚣张狂妄。
“卞大夫,你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吗?”
钟彦凡的口吻,仿佛早已抓到他的什么把柄一样,听得卞进心虚不已,却只能硬着头皮道:“草民确实不知啊。”
“是吗?”钟彦凡脸上带着笑意,“既然卞大夫都不知有错,何必跪下呢,快快请起,不然还以为卞大夫犯了滔天大罪呢。”
卞进一听,不知该站还是该跪。
然而,既然断定自己无罪,那么只能装到底,随即他站了起来。
“王爷英明。”
“卞大夫也别站着了,这其中肯定哪里出了差错,贺升,给卞大夫看座。”钟彦凡说的轻描淡写,一副和气的样子,贺升不知道钟彦凡唱哪出,为何钟九不出面,既然别交代事情,那么只有听命办事。
他用脚从桌下勾了一张圆凳出来,卞大夫坐立不安。
“这深更半夜的,卞大夫身上背着包袱,又带着几个徒弟,不知欲往何处啊?”钟彦凡闲话家常,丝毫没有逼问的意思,看的一旁的钟流朔焦急不已,这不着边际的谈话,什么时候能够结束。
卞进被抓住的时候,一早想好对策,对答如流:“草民家中来信,贱内身体微恙,所以想要回去看看。”
“来信?来得还真是时候啊。”钟流朔不吐不快,快要憋出内伤了,然而钟彦凡又不让他开口。
“原来如此,卞大夫果然是个好丈夫,想必卞大夫与卞夫人伉俪情深,只是卞大夫既然住在宋王府,不知向济潮请辞了没有?”钟彦凡问的随意,却让卞进惊出一身汗,七王爷带了毒箭,似乎要对悬崖上边的众人不利,如今宋王府多出这些陌生的人,却独独不见七王爷,必定是出事了,他这才想着逃跑,哪只才出门,就被逮住。
面对表面和善,内里藏着城府的钟彦凡,卞进除了继续胡诌,别无他法。
“家书来得突然,这么晚了,草民实在不好打扰七王爷。”
“也是,济潮日理万机,实在疲惫至极,卞大夫果然顾虑周全,只是可有留书或与孔伯请辞?”钟彦凡的模样,俨然不是审讯,反而只是寻常的谈话,然而里边却设下不少陷阱,等着卞进如何拆招。
“不曾,草民一时情急,忘记了。”卞进歉然地道。
“呵,你忘记还选择人的,记得想要跟谁请辞,忘记跟谁请辞,一时情急地还真是分明啊。”钟流朔掩饰不住的讽刺。
“孔伯毕竟是下人,卞大夫考虑到济潮已经是难得了。”钟彦凡点头赞道,眼神示意钟流朔少开口,只是这话却让卞进面上更加难堪不已,“这时辰呢不早了,我也不再挽留,不知卞大夫的家书能否让本王看看,也好让众人放心,看过之后,几位就可以离开了。”
“对,快交出,早交早省事,你也可以早点离开,我也可以早点睡觉。”钟流朔在旁边帮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配合的也算默契。
想必正是知道钟流朔不会在关键时刻闹事,这才没有让他避着。
卞进根本没有家书可言,怎么可能拿得出手,当下只能回道:“和亲王,家书……已经烧了。”
“什么?烧了?”钟流朔一脸纳闷,“听说过少迷信的,可没有听说过烧家书的,你们是夫妻情深啊,还是面合心离啊?”
钟流朔的一句话,让卞进如置冰窟。
“诶,不能这么说,兴许是家书洋洋洒洒写了不少字,卞大夫不方便带着上路呢。”钟彦凡设身处地为他考虑。
卞进想也没想,点头道:“是是是。”
“卞大夫,城门自三天前封锁,无人能够出入,不知道你的家书是怎么到的手中?本王想要给太皇太后写上一封家书都不能送出呢?”钟彦凡的眼神,突然不再那么清和,他处处给卞进机会,然而,卞进次次推卸责任。
卞进一听,正想说信鸽传书的时候,这才想起刚刚钟彦凡说的不少字,信鸽怎么可能传书。
然而,卞进是过来人,既然铁了心死不承认,就不会轻易认罪:“可能是送信的人收买了城楼上的士兵,这才进来的吧,草民也没有细问。”
“这送信之人还真有本事,城门昨日被乱贼强行攻入,一片狼藉,乱贼过处,但凡中箭之人,立刻毙命,如今济潮也不知去向,今日城门重兵把守,竟然还有人能够送信,实在令本王佩服之至啊,本王倒是想见见这位送信的人了。”钟彦凡没有质疑卞进的言辞,只是婉言相谈中,带着步步紧逼,令人防不胜防。
中箭?乱贼?不知去向?
卞进一惊,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如今,不能期盼钟济潮救他了。
“卞大夫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也没有关系,只是得委屈卞大夫在宋王府多等几日,等本王派人找到了,卞大夫才能离开,只是希望找到的时候,不是同乱贼在一起,所谓的家书,也不是密谋信才是。”
钟彦凡一顶谋反的帽子扣下来,卞进再怎么冷静,也无法承受。
知道钟彦凡一早猜到什么,卞进这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求饶道:“和亲王,饶命啊。”
“饶命?不知卞大夫犯了什么错事,本王倒是糊涂了,难道真是串通贼人谋反?”钟彦凡脸色不善,透着失望之色。
卞进一张脸苍白一片:“冤枉啊,草民只是一个大夫,绝对没有谋反之心,还望和亲王明鉴啊。”
“那卞大夫何错之有啊?本王是越来越不明白了?”钟彦凡似乎真的卞进的所作所为,表情都那么入木三分。
“草民受七王爷威胁,曾配置了毒药,在箭上下毒,草民真的不知道七王爷要毒箭何用,只是觉得以备不时之需,哪知被贼人盗走,希望没有人因为草民的过错而伤亡。”卞进终于承认道。
“呵,不时之需,沽州需要上千支毒箭备着吗?毒箭果真被贼人盗走吗?你编啊,你继续编啊。”钟流朔一副早已洞悉一切却还耐着性子看着跳梁小丑的样子。
“什么,肩上的毒是你下的!”贺升大嗓门一喊,简直震耳欲聋,若非有钟彦凡在,他非得狠狠地给卞进一拳,以解心头之恨。
钟彦凡猛然站起,高大的身躯,带着威压,令人不敢直视,不仅卞进被吓到,就连钟流朔,也是唬了一跳,果然,平常温和的发火,那种沉闷的压抑的火焰,一触即发,仿佛雷阵雨一般,声势浩大。
“卞大夫,太迟了,你的那批毒箭,下了断肠草吧,悬崖上边快要痊愈的百姓,被射杀,差点无一生还,你明知道断肠草有毒,却还研制,没有阻止,任其发生,虽然没有直接谋杀,却已经间接造成数百条人命死亡。”
“草民真的不知道啊。”卞进这才开始害怕起来,跪着上前。
“不知道,来不及了,本王方才给了你多少机会,不止一次,你却拿借口搪塞本王,真当本王一无所知吗,你太让本王失望了。”钟彦凡负手而立,显得冷漠而又高傲,皇家的威严,显露无疑,“说,这次事情,究竟有多少人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