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纯刚懂事那天起,就知道母亲庄情走火入魔,身躯娇弱无比,连飘渺乡都出不了。
绝对是受庄情的影响,庄纯在娘肚子里时,就严重发育不良。
她长到十多岁时,还和豆芽没啥区别。
正是因为这两个原因,飘渺乡的老乡长、庄纯的亲奶奶,总想废掉庄情,把优昙王之位,传给亲侄女,也就是外围核心高手庄大海的老婆。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
有江湖,就有为利益勾心斗角的斗争。
尤其庄情很清楚,真要保不住优昙王之位,落在庄大海手中,她们母女只会被斩草除根,在黄泉地府内昼夜嚎哭这该死的命运。
庄情走火入魔,是因为庄纯的生父满门,除了不知所终的他和闻燕舞母女外,都被灭口。
庄纯生父满门被灭口的理由很简单,那就是在他和庄情最后一次恩爱时,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虽说这是飘渺乡不可更改的族规,但每每想到爱人满门被灭,曾为他求情而甘心接受家规处罚、结果遭到处罚后还是没能挽救云家满门的厄运后,庄情就会心如刀割。
她知道,她已经接受家规处罚,老乡长还是对云家满门痛下杀手,主要是受到了庄大海夫妻的蛊惑。
庄情明明知道这些,却无法改变残酷的现实,只会痛恨她的无能。
在这种情况下,她在闭关参透武学时,就再也不能像以往那样心平气和,只会心神鼓荡,最终走火入魔,身心受损严重,再也无法威慑窥探优昙王之位的人。
庄情不怕死。
她连死都不在乎,那就更别说乡长宝座这种死不带去的东西。
可她不能死。
她要是死了,庄纯也活不了。
要不是为了庄纯,早在得知爱人全家被灭门的消息时,庄情就已经自刎殉情。
她不死,就能保证女儿长大后,顺利接替乡长宝座,成为新一代优昙王?
不可能。
也幸亏老乡长还念在亲母女的份上,在侄女婿、干儿子兼老相好庄大海的极力蛊惑下,始终不能下定决心,送她们母女早点去阴间做客。
可女人是多变的。
无论多大年龄的女人,在老相好总是吹枕头风时,她早晚都会下定决心。
明明知道这些,却也无可奈何的庄情,做梦都想找到重新强大,铲除庄大海夫妻的机会。
也许是老天可怜这对母女吧?
反正就在老乡长越来越犹豫要不要废掉庄纯时,外出办事的庄大海,从大海上救回了个漂亮小娘们……
这个小娘们,就是李南方他小姨,岳梓童。
岳梓童为唤醒被魔性控制的人性,绝然自杀落海后,却没死。
还真是应了那句“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的老话。
庄大海只是垂涎于岳梓童的美貌,却不知道他救回了个灾星……
正是知道这娘们的老公,就是天下第一人渣李南方后,庄情立即抓住机会,派贴身侍女闻燕舞外出,搜寻他的下落。
于是,李南方就去了飘渺乡。
再于是,李南方就杀了庄大海。
最终结果,李南方抱着他小姨愉快的离去之前,帮庄情调好了受损的身心,让她重现当年的英勇。
庄情康复后,彻底掌控了飘渺乡,就连老乡长都被打进了冷宫,面壁思过去了。
“本来,我妈告诉我说,她至少可以活到八十岁。可去年最冷的那个夜晚,她却忽然……暴卒。”
庄纯说到这儿后,用力攥了下双拳,声音嘶哑的说:“我妈临死前,用手指在地上写了一个人的名字,一句话。”
静静站在残月下的李南方,缓缓转身,看着庄纯,面无表情。
他问都不用问,也知道庄情临死前写的那个人名,就是他的名字。
甚至,他都能猜到庄情写的那行字,内容大意:“不要在八百,说和我有关的任何事。”
八百不是天下陆龙发源地,水龙守护神不会遭受某种气场的伤害,但却是炀帝的埋骨之所,即便九层帝王塔深陷黄泉,龙气残缺不全,却也能改变什么。
青灵飘渺乡不是昆仑烈焰谷,庄纯的祖先,也没像杨逍的祖先那样,在八十多年前就严令后代,不许钻研玄门之术。
所以庄纯去了八百群山后,立即看出了门道,知道母亲临死前,为什么要特意写那句话了。
半年前,庄纯真要说出和庄情有关的任何话,她就会触犯某种天机,这辈子只能呆在八百,再也别想回飘渺乡。
庄纯也从来没打算,像杨逍那种没出息的,明明牛的直冒泡,却甘心龟缩在八百,伺候男人。
她那次去八百,纯粹就是挑战杨逍之余,再让李南方知道,庄情的女儿,入世了!
庄情的女儿入世后,除了要找某个人外,就是要在八百之外的地方,问问李南方,她是怎么死的。
和李南方对视了足足一分钟,都没等到他说话后,庄纯就看出他已经知道母亲临死前写的那些了。
她希望,李南方能告诉她,母亲是怎么死的。
就在庄纯嘴唇刚动了下时,李南方终于说话了:“以后,多关注关注展小白。”
他说话的声音很淡,就像做菜没放盐……
而且他在丢下这句话后,转身就走。
很快,他就和仿似从月色中钻出来的杨逍一起,并肩而行,从庄纯的视线中消失。
“我妈的死,和我多关注展小白,有什么牵扯?”
庄纯呆愣半晌,才缓缓抬头看向残月,眼前又浮上展小白的影子,感受到了带着杀意接近她时,那让人绝望的吞噬黑洞。
沈岳没想展小白。
也没想任何一个被他在乎的女人,或者女孩子。
素质再怎么败坏的土鳖,还趴在雅晴身上时,却去想别的女人,那就是对她的大大不尊重。
通过斑驳的树杈,残月的冷辉,洒在山间雅晴的脸上,有极其微弱的五彩光芒在闪动。
这是汗水反射月光时,出现的自然现象。
山间雅晴的双手手腕上,还捆着白绫。
她的人,却已经坐在了地上,两条看上去不次于任何一个模特的秀腿,紧紧缠在沈岳的腰间,雪足勾在一起,好像一把锁那样。
十个卧蚕般的脚趾,却尽可能的张开着。
涂成墨绿色的指甲,特像一朵朵妖艳的地狱之花。
等沈岳的心跳,彻底恢复正常后,她才缓缓睁开眼,淡淡地说:“是我,帮你从魔界中接了回来。”
沈岳没说话。
别人说的完全正确,而且他也从中得到莫大的好处时,都不想再废什么话。
说什么呢?
难道让他对雅晴说,她这是活该?
事实上,她也确实活该。
如果她没有看到庄纯暴怒时,立即抓住机会要斩杀沈轻舞,更在沈岳及时赶来后,全力突袭他,迫使他无法阻止夜神被抓杀,那么他也不会在极度惊恐中,走火入魔。
仔细推敲下来,山间雅晴才是沈岳走火入魔的罪魁祸首。
任何人做错事,都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山间雅晴再怎么是东洋第一忍者,也不能违背这条铁律。
于是,她就被杨逍喂食了一颗药丸,只想对男人疯狂索取。
她在遭到同样被杨逍暗算的沈岳,狂风暴雨般的打击时,本能促使她竭尽全力,使出浑身的解数,来化解他的魔性,引领他平安挣开了魔界。
在这场男人女人的疯狂鏖战中,山间雅晴扮演了相当羞辱的角色。
但她有苦说不出,只能表面淡然,心中惨笑。
没等到沈岳说话,雅晴抬头,张嘴在他心口轻轻咬了口,喃喃问:“哥哥,为什么不说话?”
沈岳有些疼,皱眉说:“以后,不要再犯这种傻事了。更不要把肩负的狗屁使命,当作你人生中最重要的目标。毕竟,危及流已经被庄纯几乎团灭。你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后援,本事再大,决心再铁,又能翻腾起啥浪花来?”
雅晴却特纯洁的样子,笑道:“我的好哥哥啊,您的雅晴,如果抛弃了最终使命,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别忘了,从我四岁起,我就整天被灌输这些。注定了,我是为它而生,也要为它而死。”
车子的使命,就是载人去想去的地方。
房子的使命,就是要给人挡风遮雨,成为温馨的港湾。
星星是为点缀夜空,野花只为妆扮世界……
如果这一切,都失去了它们当前的用途,那它们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看到山间雅晴的双眸深处,有顽固且疯狂小火苗在燃烧,沈岳就知道她绝不会抛弃所谓的使命了。
可他还是想努力一把:“人不同于没思想的房子车子。除了必须肩负的使命外,其实还有很多有意义的事。比方,你可以去上学。通过知识,来了解世界有多美。人最宝贵的东西,是爱……”
早就把在学校学的那些东西,都还给老师的沈老板,绞尽脑汁回忆某些心灵鸡汤,希望能让雅晴喜欢喝时,她却咯咯的娇笑起来,双手十指灵巧的弯曲几下,解开了捆着手腕的白绫。
然后,她跪在站起来的沈岳面前,双手在他腰上来回游走着,又发出淫、靡的鼻音,开始给他清扫卫生。
和男人爱过后,无论心情怎么样,都会有始有终……是东洋女人最大的优点之一。
“哥哥,也许有一天,我会听您的话,去上学。通过书本,来欣赏这个世界,寻找人类最美的爱。”
几分钟后,山间雅晴舌尖在嘴角飞快的扫过,帮他提上裤子,抬头看着他,含情脉脉的样子说道:“您先回山庄吧,我随后就会去。”
沈岳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无声的叹了口气,回头看向树林外的湖面。
身穿白色风衣的某妖男,正双手抄在口袋里,向这边缓缓走来。
他知道,山间雅晴不是不想走,而是不敢走。
她利用了庄纯,差点惹出大事。
清醒下来的庄纯,绝不会放过她。
她要是现在就逃走……怎么可能逃过庄纯的手掌心?
沈岳倒是能充当和事佬,帮她讲情。
问题是,庄纯可能会更加的愤怒。
也许,让庄纯杀了她,才对大家都有好处吧?
沈岳心情相当复杂的走出数十米时,听到背后传来一记清脆的耳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