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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南城的话,立刻引起周围在座其余世家的瞩目,看着他一脸傲然站在席间后排末尾处(以家世实力分位置,前排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后排嘛……)末尾的模样,不由都心下不住冷笑。
“五十两银子,也亏这姓贾的说的出口……”
“瞧他那副神灵活现的模样,真的把自个儿装作一回事了……”
“以后少和这种吝啬鬼来往,真是丢我定州豪族的脸面……”
听着厅上对自己窃窃私语的话,贾南城是脸不红心不跳,大有面对千夫所指而稳若磐石之势。
卫稷见贾南城第一个站出来,心下顿时一喜,暗道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还怕你们一个个不上套?
与是卫稷从早已准备好的一个皮革内掏出一张打印好的“捐款卷”,对贾南城说道:“贾大人忧国忧民,真是让本王感动,来签个名画个押,等本王回到冀州定要让全冀州百姓知道,
定州贾府贾大人为了百姓能重建家园,不惜捐出五十两白银,以后他们定会为贾大人修建祠堂,将您的事迹代代传颂下去。”
这一番话下来,贾南城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出五十两银子纯粹就是一时心血来潮,压根没想那么多,如今听卫稷这么说,顿觉自己之前似乎太小家子气。
与是贾南城忙拱手推辞道:“王爷,这只是在下对汉陵百姓的一点小小心意,当不得如此厚望,还请您收回成命,这名字还是不签了罢?”
其余席间士绅也纷纷说道:“是啊,王爷,区区五十两银子就能立祠堂,这也未免太过小题大做了……”
卫稷摆摆手,对大家说道:“诸位,本王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无非就是想说贾大人捐的银子太少了对么?
其实,大家都错了,贾大人捐银子那主要是对汉陵百姓的一份心意,是多是少反而其次的,
锦上添花固然美好,却也比不过雪中送炭啊,百姓会感念定州有个叫贾南城的士绅,在百姓最困难之际给予一丝暖意,
这份恩情不是金山银山能够比拟的,最重要的是一份心意明白不,试问下等百姓们安顿好了,闲暇时说起这段往事,会对谁竖起大拇指?
自然是如同贾大人这样救民与危卵之间的世家望族了,以后军督府上下也会对贾大人的事迹表示大加赞赏,予以方便的呐……”
卫稷这一番心灵鸡汤,只说的贾南城脸颊通红,而且他人也都在酒精作用下,被卫稷唬的是一愣一愣的。
尤其那句“军督府上下也会大加赞赏”,让众人脑海里浮现偏偏,不就明显在暗示只要肯支持刘策,往后就能获取极大利益?
最后,贾南城索性走到正厅前,对卫稷拱手说道:“王爷,在下实在愧不敢当,汉陵百姓也是我远东子民,方才在下酒喝多了,报错了捐银的数额,在下想是要捐五千两银子的!”
“这个贾南城,当真是睁眼说瞎话,五十和五千都会说错?显然是听说有利可图,这才假意找了个由头改说五千,哼……”
众人私下是纷纷肺腑,对贾南城的做作很是不耻,不过话说回来,他们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卫稷笑着说道:“贾大人捐银五千,真是如同汉陵百姓的再生父母,请贾大人前来签字画押,本王先替汉陵城的百姓多谢贾大人支持了……”
贾南城谢过后,昂首阔步来到卫稷落座的席案前,在洁白的纸张上书写下了自己的名号,顺便按下了手印。
做完这一切,贾南城起身望向满府的世家子弟,只觉得在这一刻,自己是那么的高风亮节,宴会上所有人都不如自己。
有了贾南城开头,很快府厅内的众人就开始忙碌起来,多的几万两,少的几百两,纷纷在卫稷席案前签名画押,好不热闹。
一炷香时间后,望着桌前偌大的白纸上满是密密麻麻的名号,卫稷心满意足的收了起来,尔后举杯起身对大家说道:
“来,诸位,感谢大家对汉陵百姓的支持,本王就先敬你们一杯!”
说完,卫稷仰脖一口喝干了杯中酒水,还煞有介事的咂了咂嘴。
这酒水也就十几度,对已经喝惯了高度烧酒的卫稷来说,如同饮料一样。
“王爷有礼了……”
府内世家们见卫稷喝干杯中酒水,自也不甘落后,一口饮空手中水酒。
放下杯中酒水,卫稷落座后说道:“既然这事已办成,本王过两天也就要回军督府覆命了,诸位放心,本王一定会将诸位的诚意转告军督大人,
你们的那份捐款状,本王也会保护的妥妥善善,绝对不会让宵小之辈,尤其是总督府的内应夺了去的,诸位只管安心就是……”
府厅各人闻言,连连点头称是,不过有一些世家很快就从卫稷言语里听出了话里其他意思,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暗道稀里糊涂的着了这胖王爷的道了。
卫稷怀里揣着那份捐银的名单上都写满了自己家世的名号,只要军督府稍加宣传,就能让世人曲解成自己是站在刘策这一边的。
如果这份名单落到了姜泽手中,他会怎么做呢?以姜泽上任以来的铁腕手段,以及私下里对他的了解来看,这位姜总督绝对不是一个容易相处的人,他定会秋后算账,借助这份名单要挟自己,还极有可能落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现在一切都晚了,回想起这位王爷的手段,绝对不是一个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王爷,那种不声不响就将整个定州世家拉到刘策阵营的做法,哪怕被卖了还在为他数钱啊……
不过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乖乖地和军督府合作罢。
其实跟军督府合作他们也并非难以接受,而且刘策给予的优惠政策让在座大部分人都受益过,有几个世家甚至把业务都扩展到塞外去了,所获的利润让人都眼冒绿光……
相比之下,那位新任的姜泽总督就有些不厚道了,一上任就颁布了一条条反人伦的律法政策,搞的远东各处是怨声载道,尤其恢复宵禁和禁止女子独自上街这一条简直让他们难以接受。
不要误会,并不是说这些世家有姜泽这样的远见,纯粹就是姜泽这两条律法等于是动了大家的利益蛋糕。
夜市生活,在丰富了百姓闲暇生活之余,更让众世家所开的店铺获得了比以往多出数倍的利润,也缓解了百姓对世家的不满和怨气。
而女人,任何时代都一样,这花起钱来更是没有底的,只要手头有钱,生活不是很拮据的时候,那些水粉胭脂店铺、绸缎细棉、浴汤池场等,都是她们光顾消费的场所。
毫不夸张的说,女人购买力占据了整个街市至少三分之一,而这个比例还大有上升的趋势,让各大商家都是赚的盆满钵满……
可姜泽却要恢复宵禁和让女人禁足?这让那些尝到甜头得世家和百姓商贩如何能接受?
俗话说断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对姜泽那些颁布的律法和政策都是持反对态度的,好在远州离定州还有一些距离,夜市依旧能持续到亥时时分。
可是以后呢?一旦刘策失败,冀州易主,姜泽彻底掌控远东七省后,自己又该怎么面对眼下这种局面?怕是到时候连一个能退的地方都没有了吧?
想到这里,那些个本来还在为落到卫稷套路感到惶恐不安的士绅们,瞬间觉得轻松了许多,至少不用再为夹在刘策和姜泽之间烦恼,全力听从军督府安排就是。
而且,至少那位年轻的军督大人相比起姜总督,还是要平易近人,舍得将冀州的市场放开,还任用落魄世家的子弟前去上任,这待遇也不差。
这就是魏家和上官家覆灭带来的后果,那些个小世家都没有那种绝对的影响力,主要停留在利益层面上,缺乏那种远见的目光。
世家和世阀之间对事物的看法,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不过,世阀那种远见却是只顾世家利益,对整个中原来说,只会越陷越深罢了……
卫稷伸了个懒腰,又开口对众人说道:“不过,本王在临走前,还有些生意和大伙谈谈,军督大人打算让商会在定州境内开设一家琉璃厂,
由本王亲自负责筹建,目前万事俱备,只欠银子了,不知各位有没有这个实力和本王一起把琉璃厂开起来?”
卫稷的话,顿时点燃了整个府厅的气氛,就算那些军官也是在最初的震惊之后,双眼满是炽热的光芒……
要知道,冀州的琉璃制品绝对是暴利行业,听说那沐家就因为得到军督府琉璃镜的供应后,一面镜子卖到海外就赚取了上万黄金的利润,他们不眼红那是不可能的。
如今,军督府居然要在定州开设一家琉璃厂?那简直就是如同一座金山重重落在自己头上啊。
就在各人摩拳擦掌打算参上一股的时候,卫稷又开口说道。
“不过,这厂子建起来就是等于一座金山,这人选还是要找些靠谱的入股,以免内中这技术被人偷了去,
本王要好好替军督大人把好这一关,至于该由谁入股嘛,反正你们自个儿就看着办吧,
本王累了,先回房歇息去了,诸位慢慢商议,临走前你们给本王一个话就行了,走啦……”
说完,卫稷揽着两名侍女,和府厅众人挥了挥手,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不紧不慢的移动肥硕的身躯,离开了众人视线。
等卫稷一走,整个大厅立马开始争论起来,有实力的,没实力的都觉得自己入股琉璃厂是理所当然的。
而这,也是卫稷所期望的,正事办完了,该为自己的金库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