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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二十六日,上陵总督府内……
“总督大人,杨将军命人送来催要军饷的驰报……”
“知道了,本督已经命人给他送去了,四十万石粮草也该再撑上一两月了吧……”
裴济挥手止住通传的话,坐在主案前,舒展了一下双臂,将他遣退了下去,随后把目光瞥向坐在一旁的狄安。
“狄先生,虽然杨顺挡住了远东军的步伐,但再这么长此以往下去,终归也不是办法,囤仓的粮食日益减少,药材也开始紧张,若刘策还不肯退,当如何是好?”
狄安回道:“总督大人,请相信杨顺将军,他心中定有退敌之策,这些时日,属下已经得知,远东军已停止进攻,
在边郡处与杨将军展开对峙之态,相信用不了多久,刘策定会知难而退,引军退出涿州,
介时我们就有筹码与军督府方面好好谈妥条件,逼他从此以后不得再犯我上陵疆界……”
“嗯……”听了狄安的话,裴济不停点头,“那就再与刘策周旋数日,等他人困马乏之际再进行和谈,大不了,涿州以东的四省全部由刘策统辖,这样他应该十分满意了吧……”
狄安拱手说道:“总督大人明鉴……”
事实上,上陵方面从上都下,都十分有自知之明,那就是论军事对决,是无论如何都无法与远东军相提并论的,唯有借助防御工事打平,获得足够谈判的筹码才是眼下最实际的策略。
但,刘策雄心勃勃,会轻易放弃攻打上陵么?这一点裴济心中一点都没底,只能把希望都暂时寄托在杨顺身上。
……
远东军,刘策主帐内……
“军中情况如何了?”刘策翻阅着文册,沉声问道。
帐中的武镇英拱手说道:“军督大人,军中将士们很不理解,纷纷对忽然停止发动攻势颇有微词,除此之外,倒也没有过多的情绪。”
刘策颌了下双眼:“武指挥使,辛苦你了,暂且先退下吧……”
“末将告退……”
武镇英拱手作揖,缓缓退出了帐外。
等人离开后,刘策对邬思道问道:“邬幕丞,接下来你说说该如何为好,趁这段与上陵对峙的时间,又该做些什么呢?”
邬思道说道:“回禀军督大人,属下以为可以趁这段时间命人设法潜入上陵境内,
制造谣言给总督府施加压力,要知道杨顺是庶民出身,以裴济的风格要对他一点都不防范那是不可能的……”
刘策笑着说道:“不错,本军督也正有此意,既然这杨顺性格如此稳重,从正面应对不易,那索性就想办法将他换下,就让情报司的人去执行这项任务吧……”
邬思道恭敬地拱手退下,很快帐内就只剩刘策一人了……
他起身回头望着屏风上所挂的涿州地图,上面用红点密密麻麻标出了诸多受灾地区,眉头不由皱的更紧。
涿州去年大旱,元气至今未能恢复过来,如今想在这一片立足,这民心也是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赈济的粮食已经发下,并让百姓努力开通河渠,尽力恢复耕耘,以减少军督府的负担。
可是以目前的情形来看,想在今年见到显著效果那是不可能了,也就是说今年的涿州各地都是只有付出,没有回报,其他几省除了隶元之外,也都指望不上。
这个辎重包袱,就只能由远东来负责,可无奈战线又拉的太长,物资运送也是极为不易。
一想到这些,刘策是心乱如麻,眼下军中粮草充足,但以目前这架势,数个月内这场战争根本就无法顺利结束,一旦军中缺粮,这二十多万前线的军队该怎么办?
就地取粮?问题是百姓家中也没多余粮食了,再征粮食的话,他们还会有活路么?
所以这个难题,还是得自己来解决,也必须由自己来解决,这是一个合格统治者必须要面对的问题……
甩去脑海一堆要解决的烦恼后,刘策的心绪又飘到了远东方向:“也不知道远东运送的第一批粮草到哪里了,算算日子也该启程了吧?”
……
六月初三,白罗江,江面之上,大大小小数千艘运送粮草的船只停泊在江水中央,停止了继续前进。
“怎么回事?为什么停下不走了?”
见船尾抛下石锚,奉刘策之命前往涿州的卫稷,立马叫过负责走水路运送粮饷的主官扈清大声质问道。
扈清拱手说道:“启禀王爷,前方河道被人用十三道铁锁横江,如若船队硬闯,必会侧翻啊……”
“什么人如此大胆,连远东的船只都敢阻拦?难道他们都不怕死么?”卫稷闻言,极其不满的说道。
扈清回道:“回禀王爷,据属下所知,拦住我们的是泰州总督,古肇良的下属,他们这么做,怕是有意为之……”
“我x他x的……”卫稷闻言,当即破口大骂一声,“本王还以为谁这么大胆,敢情就是这么个玩意儿,古肇良人呢?本王看他是胆子发育了……”
扈清忙劝道:“王爷且息怒,属下已经命人前去交涉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卫稷闻言,这才压下心头怒火,对扈清说道:“赶紧的,延误了运送粮草的大事,军督大人问罪下来,谁担待的起?”
扈清抱拳说道:“请王爷先回船舱休息,等交涉有结果了,属下一定第一时间告之王爷……”
卫稷点了点头,一甩袖子进入了船舱……
船舱内,却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正在舱座前摇着折扇喝着美酒。见卫稷进来,也不起身,只是拿起酒杯对他晃了晃问道:
“王爷,小爷听你在外面发好大的脾气,有谁惹你了,告诉小爷,小爷我好替你出出气……”
卫稷甩甩手,做到他侧面,拿起酒杯一口泯下,咂了咂嘴说道:“行了,这事告诉你也没啥用,
你也帮不上忙,这次带你前去涿州,都是秦先生所托让你见见世面,也好把你那痞气给磨平了……”
这年轻人自然就是秦馥,此次随行是受了秦墨嘱托路上磨练一番,回来也好给他一份正经的差事。
秦馥说道:“就当是闲聊,纵使小爷我帮不上什么忙,也能听你发泄一下,总比王爷一人生闷气的好啊……”
卫稷点了点头,觉得秦馥所言很有道理,于是就把船队被古肇良给截停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秦馥听完,把喝空的酒杯重重往桌上一放,冷哼一声说道:“真是岂有此理,这个古肇良难道认不清局势么?连军督府的船队都敢阻拦,谁给他的这么大胆子?”
卫稷附和道:“就是,本王还以为是哪个不开眼的东西,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东西,你说本王气不气?”
秦馥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仔细想了想,对卫稷说道:“王爷,依小爷我看,这古肇良十有八九是早有预谋,
否则也不会在江面上连着横起十三条铁链阻碍我大军前进,如果小爷我所料不差,那前去交涉的人必定无果而返……”
卫稷闻言眉头紧蹙,小声对秦馥问道:“你说的可有什么依据?”
秦馥倒了杯酒说道:“依据?王爷,小爷我以前可是干过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接触的士绅也不计其数,这种把戏还是有些了解的,
不信咱就在这里等着,小爷我敢说他们一定会给封锁江面找理由搪塞我们……”
话音刚落,扈清就一脸沮丧的回到船舱对卫稷说道:“王爷,前去交涉的人回来了,他们说前方江面为缉拿贩私盐的水帮,所以近来数月都会封锁江面,禁止任何船只过境……”
“笑话,我们这样子像是贩卖私盐的么?”卫稷当即大怒,“还有缉拿私盐用得着十三条铁链连着一起么?这分明是有意胡诌,不让我们过去,真是岂有此理!”
见卫稷胖脸上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扈清是一句话都不敢说,倒是秦馥悄悄向他挥了挥手,示意其先出去。
等扈清离开后,秦馥跟卫稷说道:“王爷,小爷我虽然不懂行军布阵之道,但也懂兵马未动,
粮草先行的道理,如果我们任由古肇良的人继续在这里拖延时间,怕是军督大人那边不好交代啊……”
“那你说怎么办?”卫稷摊开双手说道,“难道让本王亲自把那一条条铁链扳断么?”
秦馥说道:“王爷不要激动,先想想您现在是什么身份?”
卫稷不假思索的说道:“外交正使啊,又不是军务大臣,如果本王是军务大臣,现在立马回远东调一支大军来把古肇良这王八蛋给剿了!”
秦馥笑了笑:“王爷,军督大人命你为外交正使的用意你难道还不明白么?就是为了收拾眼下这种局面啊……”
卫稷一怔,仔细回味着秦馥的话,然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有道理,看样子还得本王亲自跑一趟泰州的墨阳城,和古肇良交涉一番……”
秦馥点了点头,给卫稷满了一杯酒说道:“王爷这么想就对了,好在墨阳离岸边也就三日路程,就让小爷我陪王爷走一趟吧……”
卫稷闻言,双眼眯成一条黑线,笑着说道:“那敢情好啊,正好本王要考验考验你小子的临场交涉能力,如果能成事,等回去也好介绍你去外涉司给本王打下手……”
秦馥立刻举起酒杯对卫稷说道:“那就多谢王爷抬爱了,不过在陪王爷去墨阳之前,还请王爷多传小爷一些与人交涉心得,也免得到时出丑丢人啊……”
“好说好说,咱俩还客套什么……”卫稷笑着将酒杯碰到秦馥所举的酒杯上,然后色眯眯的说道,“早就听闻古肇良的亡嫂颇有几分姿色,正好借此机会一睹芳容,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