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夫人听到说这个,忙给苏熙芸使眼色,这白云庵里人多眼杂的,她们在这里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要是万一让旁人听到了,对苏熙芸的名声可不好。
苏熙芸接收到这个眼神,立刻收起了话头,母女俩个在众丫鬟婆的簇拥下去了客院。
二人刚一坐定。两边丫鬟皆喜气洋洋的上前奉茶,尤其是菊香,她见了苏熙芸,简直高兴的嘴巴咧到后脑勺了,她家小姐终于上山来了,她终于可以不用每日里看着郡王府世干瞪眼了!
苏熙芸没有理会那些,只是兴高采烈的将自己这两日去白家看望苏倩云的情景给夫人讲述了一遍。她亲眼抱过。亲过,抚摸过那两个孩,此刻说起来竟是头头是道,夫人听着,只觉得自己眼前似乎浮现出两个孩的影儿似的,只急的她恨不得立刻就下山去看望两个孩!
“熙芸,娘真的必须要等到老去世了才能下山吗?”夫人忍不住问道。
苏熙芸瞧了母亲一眼。见她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期待之色,那句点头之语便怎样也说不出口来。过了好久才道:“母亲,祖母如今的精神气儿比过去好一些,一时刻还咽不了气儿,您下山去,那免不了要去看看她,那样麻烦了……”
“倒也不会麻烦!”就在这时,一旁的菊香忽然开口道:“王妃,咱们夫人在满月宴哪天可以下山去看看两个孩的,看完之后便直接回来。根本就不回承安伯府去,这样旁人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这不妥!”不等苏熙芸回答,夫人便摇头道:“既然下山了,过门不入,旁人依然会有闲话。”尽司岛弟。
苏熙芸微微一笑,道:“娘,其实您满月那天没必要下山去,之后等二姐抱着孩上山来看望您不就好了?”
夫人听了,猛烈摇头道:“我宁愿自己多吃些苦头,也不要倩云跟孩受这个委屈!她才刚出月,如何能受的这份颠簸?还有孩,还那么小,万一在这山上着了风,得了病,那岂不是在剜我的心!”
苏熙芸听她这样说,当即点点头,道:“娘,既然如此,咱们再想其他法,好不好?总会找到一个十全九美的法的。”
夫人听了,长长的叹息一口气道:“但愿吧!”
苏熙芸难得上山一趟,况且齐俊寒那个牛皮糖这一次居然没有跟来,因此,她在这山上住了足足有两日。
第日还要再住,齐烨便带着许多侍卫上山来了。
苏熙芸很是惊讶,最近朝中事情多,齐烨不仅要忙皇上分派给他的活计,还要亲自监督着礼部为安国侯府重新建造庭院房屋。呼延二王要好生的派人送回到边牧,前朝余孽李玉山定了秋后问斩,还有丽塔公主等等许多问题都很忙,可今日齐烨是如何从那一堆的公务当中抽身出来的?
夫人见了自家女婿心中却很高兴,忙上去问长问短,齐烨也不废话,直接就道:“岳母,熙芸,我这次上山来是接你们下山去的,苏府老,昨晚上去了。”
“什么?”苏熙芸与苏夫人不由自主的齐声喊道,尤其是苏熙芸,她实在是惊讶了,前两日她碰到苏大夫人的时候,还听她说苏老最近挺好的,精神比之从前都好了很多,怎么会突然去了?
齐烨看出了苏熙芸的疑惑,当下答道:“那是回光返照。如今人去了,伯府已经设了灵堂,挂了白幡,伯府使人将消息送到咱们府上,我便抽出空上山来将你跟母亲一起接下山去。”
苏老已经没了,苏大老爷被发配边关,这个时候早就不知所踪,夫人这个时候下山,那是不会受到一点阻碍,况且,苏老生前对她那么不好,她如今还下山去给她守灵哭孝,京城人都要赞她一个好字。
如此一来,刚刚困扰着苏熙芸与夫人的那个难题瞬间就解决了,众人再没说什么,俱都赶快收拾东西,准备下山。
苏夫人在这白云庵上一住就是十年,厢房内早已经积攒了很多东西,在齐烨亲自去与主持说过了之后,众侍卫便进屋来亲自帮着搬东西。
夫人这些天来,光是帮着苏倩云两个小孩做的小衣裳小鞋袜,就准备了有整整一辆马车,其余还有一些替苏熙芸做的手绢绣鞋等物,但是她自己,却是只有简简单单的几身相当素雅的换洗衣裳,旁的却是一概没有。就连菊香几个丫头,身边也没有多少东西。
夫人唯一攒了十年的,就只有屋中靠窗立着的那两个大书柜里面抄写的佛经了,十年时间,将那上头塞的是满满当当,那些经,有一部分是夫人亲手抄绘的,其余的,便是这些年来苏熙芸姐妹二人趁着上山替她抄写的。总共加起来恐怕都快有一千本了。
就是白云庵内的藏经阁,恐怕也比这多不了许多。
众侍卫前来搬取佛经的时候,都不由的瞪大双目,但王爷发话,他们也只有上前小心翼翼的去搬那些经,生怕弄坏了一纸一页。苏熙芸搀扶着母亲在院中梧桐树下的石桌旁坐了,看着那些侍卫搬东西,目光里都有些感慨。
“娘,您瞧瞧,您除了那些经,还有给我们姐妹准备的东西之外,您还给自己准备了什么?”苏熙芸瞧着院外那装满了一辆马车的小儿衣裳玩具,还有正在不停的搬运着的经,颇有些感慨的问。
夫人呵呵一笑,道:“我一个信佛之人,要那么些俗物做什么?”
苏熙芸瞧了一眼夫人,在这一刻,她忽然间觉得,在这山上住了十年,日日听经念道的,此刻的夫人,已经完完全全是一个佛道中人了,要不是记挂她与倩云,恐怕夫人早就了无牵挂,超身世外了。
苏熙芸顿时心中一紧,上辈她不是什么相信鬼神之道的人,什么佛教,道教,伊斯兰教她统统都不信,这辈忽然多了个信奉佛教的母亲,这让她很不适应,她一直以为夫人是被逼迫着才上了山,信佛也只是无可奈何之举,可是如今看来,却不尽然。
夫人,是真的,从心底里信奉佛教的。
苏熙芸已经可以想象的到了,夫人下山之后,肯定会住不惯齐烨给她安排的那栋精美绝伦的大宅,因为她住惯了佛堂这种清净的地方,也一定会在她住的地方弄一个小佛堂,里面供奉着各种菩萨,日日念经不辍……
苏熙芸不由的长长叹了一口气,那样的话,夫人不过是从一个佛堂搬到了另一个佛堂而已,根本就算下了山,入了红尘。
但,人各有志,她又何必勉强呢?
只要夫人日后过的舒心就好,旁的,没必要理会了。
苏熙芸想着,便将这件事情放了下来。
一刻钟之后,所有东西都搬上了马车,众人一起坐上了马车,缓缓下山而去。
“熙芸,为什么我总是有一种感觉,你祖母她,根本就没死呢?”坐在马车内,夫人忍不住拉着苏熙芸的手道:“那么个厉害的老婆,我总是不相信她这么轻易就死了,她肯定还有很多阴谋在等着我们……”
苏熙芸身前倾,一把拉住夫人的手道:“母亲,你不用担心多,这世上没有一件事情是能够瞒得住王爷的,他既说老死了,那就一定是死了,绝不会有错!”
听了这斩钉截铁的话,夫人总算是放松了不少,可她看着自家女儿良久,忽然又问道:“老去世,倩云肯定是要回去的,可是……”
“娘,你放心,我二姐她才生了孩,根本就下不来床,白家肯定会另外找人代替我姐去,绝不会叫外人说闲话的,你放心好了。”苏熙芸解释道。
夫人听到这里,总算是放了心。
马车从白云庵内下来,没有往荣王府而去,直接就返回了承安伯府,夫人早在马车从庵中下来之时,便已经与齐烨商量过,给苏倩云两个孩准备的那些衣裳等物,暂时先放在荣王府里去,不要运回苏家,那样会沾染晦气,不吉利。至于她自己的衣裳与经等物,则是直接带去了承安伯府。
早在马车里面之时,夫人便已经与苏熙芸商量过了,她下山了之后,仍然回承安伯府去住,如今苏老不在了,已经没有人再阻拦她回去了,她毕竟还是苏老爷的媳妇,又没休弃又没咋地,怎么能住在别处,而不回本家去呢?
苏熙芸则是不想让母亲再回去伯府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了,就算苏老与苏大老爷已经不在了,她也不愿意让她回去。可是无论她怎样劝说,夫人就是不同意。
苏熙芸没法,她与齐烨轮流上阵都没能劝得了夫人,最终只能答应让夫人暂且先搬回来住。
荣王府的马车低调中透着奢华,更何况是一整队呢?当苏熙芸她们往承安伯府赶去之时,几乎吸引了京城里数半的老姓。
当马车到达,苏熙芸亲自搀扶着夫人从马车里下来之时,果真看见伯府大门前装饰的一片雪白,苏大夫人哭红着一双核桃般的眼睛,也是一身雪白孝服的迎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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