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着,裴大夫人便放了心。
成亲前一夜,照例惯例,阿蛮需要同宗族里面的姐妹来陪伴。但裴家总共只有两个女儿,裴大小姐佩珍已经出嫁,裴家再无旁人可以陪伴,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裴大夫人竟然要在这一晚上陪着阿蛮睡。
裴国公首先就吃了一惊:“夫人,这样不好吧?这不和规矩……”
“咱们家跟别人家一样吗?”裴大夫人白眼一翻,道:“玥儿失踪了那么久,如今我就只剩下这一晚上跟她好好相处的机会了,以后她再想进这个家门,就不是那么轻易的了,这你们也不允许吗?”
这声声的质问。顿时便让裴国公再也说不出话来了,妻子对于这个重新找回来的女儿有多看重,他心中是清楚明白的。也知道她一旦下定了决心就不会再改变什么了,当下,他便无奈道:“好吧,你想陪着她,那就陪吧!只是这事儿却不要传了出去,毕竟不和规矩。”
“咱们府上的人你还不放心吗?绝不会有人传出去的!”裴大夫人娇嗔的瞧了丈夫一眼,当即拉着阿蛮的手道:“玥儿,走,娘陪你回屋去,咱们好好说说话儿,不理他们!”
“娘!现在睡觉还早,晚饭还没吃呢……”阿蛮听了裴大夫人的话,颇有些哭笑不得的道。
裴大夫人听了这话,再回头瞧瞧屋子里同样哭笑不得的望着她的几个人。当下又坐了回去:“娘急糊涂了,这是最后一次全家人聚集在一块儿吃饭了,可马虎不得。”说着,便叫过来自己身边的亲信嬷嬷仔细的交代起来了。
阿蛮被裴大夫人话中那‘最后一次’弄的莫名的伤感,等其吩咐完,她便走过去从背后抱着裴大夫人道:“娘,以后女儿有了时间还会回来的,又不是见不着面了,你……”
“傻孩子,别人家里哪里能比的了自己家……”裴大夫人笑着拍拍阿蛮的手臂。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眼中的不舍情绪,语气轻快道:“以后是可以回家来看望母亲,但是不能太频繁了,那样会招惹的婆家的人不快……”
“娘,那英亲王妃与您不是很熟吗?女儿嫁过去,她怎么会不快?”阿蛮有些疑惑的打断自家娘亲道:“女儿以为,英亲王府没有你想的那么难吧?”
“孩子,你想的太天真了……”裴大夫人一直叹气。眼中满满的都是不舍。
裴宣在一旁看见他母亲这个样子,当即上前开口道:“娘,明日是妹妹出嫁的大喜日子,咱们应该高兴。您怎么还伤心上了?这样不吉利的啊!”
听了这话,裴大夫人急忙将脸上不舍与担忧的眼神都收起来,换上一张笑脸来道:“是是是!咱们应该高兴点!”状刚投号。
裴国公笑眯眯道:“这样才对嘛!咱们开开心心的就好,明日女儿就出嫁了,嫁的还是万一挑一的女婿。多少人还羡慕不来,你怕什么?”
裴大夫人听了这话,面上当即涌现出一丝自豪来:“是啊!我的这两个女婿,都是万里挑一的好!”
阿蛮在边上,看到裴大夫人那开心的模样,心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这是她的母亲,她不想看见她伤心,尤其是出嫁前夕。
晚上那一顿家宴,所有人都是热热闹闹的吃的。
饭后,众人坐在厅上喝着茶,一直开心的聊了很久,裴大夫人才与阿蛮一起去了她自己的院子歇息。
陡然从那热闹的场景里换回到自己安静的院落,瞧着那如水一样的月光,阿蛮有一瞬间的失神。
“玥儿,不要发愣了,咱们快些进去吧!明日还要早早起床。”裴大夫人在一旁温柔的开口道。
阿蛮点点头,当即跟着自己娘亲进屋去了。
多少年没有母爱,也从没有被自己母亲抱着睡觉,如今还是头一遭,阿蛮很有些不适应,洗漱之后,她站在自己那张拔步床前,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玥儿,快上去啊!愣着着做什么?”裴大夫人开口催促道。
阿蛮点点头,当即脱鞋上床,她躺在床的里面,拿起锦被来将自己全身上下盖着,眼角却瞄见裴大夫人也拖鞋上床来了。
这床够大,躺两个人也是绰绰有余的。
等他们躺好,小青便将桌上油灯吹灭了。
黑暗里,阿蛮感觉到裴大夫人摸索着朝她伸过手去,紧紧的握着她的手道:“玥儿?”
“娘,我在。”阿蛮忙应道。
裴大夫人低低的笑了:“你没有回来的那些年里,娘每次晚上睡觉都会在夜里摸索着伸出手来,想要看看你在不在,结果每一次都摸了个空,这次终于摸到你了,真好。”
阿蛮闭着眼睛,听着裴大夫人缓缓的语调,想象着那时候的情景,嘴角不禁的微微弯起,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来。在过去的那十几年里,她从来都不知道在遥远的京城里,竟然还有一个人一直都在念着她,现在想想那时候过的苦日子,阿蛮真感觉跟做梦一般。
只是,可怜了她的的母亲,每日里都要苦苦的思念她……
阿蛮想着,便侧过身去,往裴大夫人那边挪了挪,伸手拥抱住母亲道:“娘,这些年你受苦了,那时候,我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所以就无牵无挂,只苦了你,日日思念我……”
“玥儿,娘不苦!”裴大夫人的语气里忽然充满了自豪:“当时很多人都跟我说,这个孩子找不到了,她要么是死了,要么是被人给拐卖了,此生绝不可能再回到我身边来,可我就是不信,我相信我的女儿我一定能够找的回来她!果然,我最终还是等到了你……”
黑暗里,阿蛮看不到裴大夫人脸上的表情,但却能听的出来她声音哽咽,她忙拍拍母亲后背,柔声安慰道:“娘,这些都已经过去了,我已经回来了!”说着,她顿了一下,接着又用一种坚定的声音道:“娘,你相信我,就算女儿成了亲,以后也是会常回家来看望您的!女儿决不食言!”
裴大夫人听着阿蛮这孩子气的声音,当即笑了:“傻孩子,成了亲就要好好经营自己的小家,怎么能经常往娘家跑呢?只要你们过的好,娘也就知足了。”
阿蛮听了这话,却紧紧的摇起了头:“娘,小家要顾,可是您跟父亲,还有大哥,我都会抽空子来看望你们的!这两件事情,我都可以做到!”
裴大夫人听着阿蛮这话,摸摸阿蛮的脑袋,微微一笑,道:“娘相信玥儿的话,时间不早了,我们休息吧!明日可是要早早起床的!”
阿蛮闻言,当即用力的点了一下头:“好!娘,您不许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要乐乐呵呵的,知道吗?您女儿只是嫁出去了,又不是卖出去了,想见面随时都可以!”
“扑哧!”一声,裴大夫人被阿蛮最后一句话狠狠的逗乐了,她摇头道:“真是童言无忌,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呢?好了,娘不将这事儿放在心上就是,你赶快睡觉吧!”
“嗯!”阿蛮应了一声,脑袋在枕头上拱了拱,然后窝进裴大夫人胸前,舒舒服服的闭上了眼睛。
这孩子气的动作顿时便让裴大夫人心中一暖。
这孩子,实在是太惹人疼爱了,要不是英亲王府催的紧,她真的很想让她在自己跟前多留几年,哎,不过话说回来,她也不能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就狠心的不让女儿出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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