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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夜路(1 / 1)

颜轩送走了王玉淑,看着走进院子的杰敏,她气愤的紧走几步,照着儿子的胳膊就狠狠的拧了几下,疼的杰敏双脚蹦起老高,嘴里喊道:“妈呀,你拧死我了,我怎么了?”

“你这个小鳖你,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妈吗?领媳妇到家里,这么大的事儿,你连个屁都不放,真是太欺负你妈了,要是你爹在家你敢这么做吗?气死我了。”颜轩一边骂,一边撵着打杰敏,娘俩在院子里玩起了推磨转圈。

这时杰娥拦住颜轩,劝解的说道:“妈,你也不要上火,事儿已经这样,俺大兄弟也知道错了,再说他的脖子还肿着呢,你就饶了他这次吧。”

颜轩气哼哼的坐在门槛上,怨屈的一把一把的直抹眼泪,半天也没消气。

喻杰敏磨磨蹭蹭的凑到跟前,陪着小心的说:“妈,这事儿也不赖我,当时人家姑娘说是到咱家看看我的病,我也没往心里去,可谁知道她一进门就叫起‘妈’来,把我也叫愣了,你别生气,等我再见到她问问,她怎么能这样套近乎,这‘妈’能随便叫的吗?真是不懂规矩,我帮你出这口气,不生气啊妈。”

“你少说这些没用的,都是你不好,不要找借口怪人家闺女,再说了,那闺女这一叫‘妈’,人家就以为这门亲事成了,要是她的户口办不到城里去,我看你到时可怎么招呼,事儿都是你惹出来的,别人谁也帮不了你的忙,真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就等着瞧吧。”颜轩抹着眼泪,半怨半嗔的数落着儿子。

王玉淑来到杰敏家,叫了几声‘妈’也没给堵回去,心里踏实多了。

回到家里,把在杰敏家的事一说,她妈埋怨道:“你这两个孩子呀,办事怎么一点谱都没有,哪有头次到婆家相亲,不给家里的老人说好呢?还张口就叫‘妈’,你都怎么叫的出来。我看杰敏他妈是好的,要是遇到挑理的人家,不把你晾在那里没人招呼,那就给你面子了。嗨,叫我说你么好啊。”

相亲风波已经过去,喻杰敏得的腮腺炎也好得差不多了,附近村庄又有几家要做家具的找上了门,喻杰敏推辞不掉,领着兄弟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闯东家。

时间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去,杰敏虽然忙活的有滋有味,可是心里惦记的户口,一直没有下落,多次去信催他爹,得到的回信只是说‘快了快了,耐心点儿,我比你还着急’之类的话,弄的杰敏在家里干什么都没心思。

王玉淑时常到家看喻杰敏,两人的关系拉得近乎了点。

她大姐是个热心急性型的人,自从见了杰敏一面,对这准妹夫很有好感,巴不得她这小妹跟杰敏走的更黏糊,就怕中间出点事儿,白瞎了一段好姻缘。

这天,她大姐在饭桌上对丈夫商量:“我说他爹,你看小妹和她碾西的同学,两人平时很少见面,我觉着这样不行,亲戚是越走动越亲,这谈恋爱哪能太疏远了?再说小妹那同学天天在外边干木匠活,也抽不出时间跟小妹亲热,小妹又不能撵到东家去找吧,我真是为他(她)俩着急,他爹,你说怎么才好?给出个主意呗。”

王玉淑她大姐夫手托着下巴,沉吟了半天咂巴着嘴说:“哎呀,这事儿咱还真插不上手,难道还能叫小妹跟着杰敏闯东家吗?这样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不过,那能叫人笑话死。又不能叫人家不出去干活,腾出时间陪小妹吧?哈哈,真是个难事儿,容我想想。”

说着她大姐夫拿出烟来,抽出一支叼在嘴上点着,喷吐着烟雾。半天,他突然一拍大腿,笑呵呵的大声喊道:“有了,我有办法了。”

“我说他爹,你一惊一乍的要吓死谁?你有么好办法,快说出来听听。”王玉淑她大姐正收拾饭桌上的碗筷,被丈夫这一喊,碗筷差点撒手掉在桌子上,坐在一边的两个儿子,不知怎么回事,都抬头看着他爹。

王玉淑她大姐夫为自己想出的办法,掩不住心中的高兴,喜滋滋的说道:“这事好办,咱家的老祖居不是在翻新房子吗?正好借着机会把那些旧家具拆几件,再添些木料做几件新的,那青年又会木匠,把他请来白天干活,晚上留住在咱家,工钱人家给多少,咱一分不少。这样小妹下班回来,两人不就能天天见面日久生情了吗?好、好,这是个好办法,就这么办。”

王玉淑她大姐皱着眉,慎思了半天,也找不出再好的办法,就笑着点点头:“那就依你吧,不过,还不知道人家男方同不同意呢。”

孙家生了三个男孩儿,都半大不小,老大儿子聪明孝顺懂事,不到十六岁就考上中专,眼前在外地上学,像他这么大的能考上学,确实不容易,这在村里曾轰动一时。

她姐夫孙富川,皮肤虽然黑点,平时话不多,人却长的精干有头脑,在公社一家社办厂子常年跑外,看事儿识大体,人缘好见识广,口碑不错,厂子不管急需什么材料,只要他出马,准会叫单位满意的把材料弄回来,就因为他一边抽空种庄稼,一边上班,到月底还能领些工资,一家五口小日子过得还算滋润。

就这样,在王玉淑她大姐的一再催促下,玉淑不好意思的到了喻家,把来意一说,颜轩心里清楚女方家那点心思,为了儿子高兴,也就没有回绝。

喻杰敏笑着不说话,颜轩知道儿子那鬼心眼,巴不得就去,嗨,都到了这般时候,自己再阻拦还有用吗?

喻杰敏把正在干的那家木匠活干完,撇下徒弟喻杰恒,骑着自行车,驮上工具,美滋滋的往王玉淑她大姐这特殊的东家赶去,想想心里就乐,嘴里吹着口哨,浑身轻的有点飘。

自从杰敏进家后,王玉淑她大姐成天笑的合不拢嘴,上午送烟送茶,下午没事就陪着杰敏说话,就怕这新女婿累着。

顿顿饭菜都按着杰敏的口味做,生怕吃不好,她听王玉淑说,喻杰敏不管是喝面条还是吃饺子,都要就着馒头,她大姐就想着法的变换,尽量做些合杰敏口味的饭菜,伺候的很上心,弄的杰敏都不好意思。

喻杰敏这习惯,拿喻福海的话说‘那就是驴吃粑粑惯得病,要是把你三尺肠子饿的二尺半,看你再挑呲’,此话不假,还是饿得轻。

当天晚上吃完饭,喻杰敏收拾着就要回家,王玉淑她大姐一家子硬要留他住下,说是干了一天的活挺累的,还是住在这吧,就不要这么远的路带夜回去了。

喻杰敏因为那次王玉淑头次进家门,没跟他妈说好,弄得他妈哭鼻子抹泪的埋怨他,杰敏哪还敢就这么不打鸣不下蛋的留住在‘东家’。

他再三的推辞,非走不可,说是就是要住这,也要等回家跟他妈说好了再住。

王玉淑跟她大姐一家听杰敏说的也对,怕闹出误会,也就不强留了。

当天晚上,喻杰敏在‘东家’吃完饭,骑着自行车,当走到离村不太远的何家沟桥,四处漆黑一片,天上的月亮和星星,都不知躲到了哪里,公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

杰敏吓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觉得头发都竖了起来,他缩着脖子,两眼贼溜溜的往公路两旁沟里望去,突然觉得桥沟南沿的不远处,有个模糊虚影,手里拿着棍棒,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风一吹又像在动。

喻杰敏就像见了鬼一样,脖子一缩,大气不敢出一声,脚下用力,腚离车座,双腿拼命的踏着自行车,一溜烟的向公路前面的陡坡冲去。

平时都要推着车子走上坡顶,可杰敏不知哪来的那股邪劲,硬是一冲而上,顺坡直到村口,猛一拐车头,钻进了村子里。

喻杰敏一头扎进自家院子,吓得连自行车都顾不得支起来,把车子往院子里一甩,只听‘咣当’车子摔倒在院子,车把触在地上,自行车的前轮离地翘起,还在不停地转。

杰敏几步窜进了屋里,‘腾’的又窜上了炕,瘫坐在炕头上。

他两手抱肩,脖子缩进了肩膀,浑身瑟瑟发抖,嘴里一个劲的发出颤音‘妈呀,可吓死我了,吓死了’。

颜轩和杰敏的几个子妹都凑到炕上,颜轩不知儿子出了什么事儿,忙不迭的问道:“杰敏,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吓成这样?快说呀。”子妹也都催着问。

喻杰敏脖子都不敢伸出来,歪着抗在肩上的头,眼睛眨巴着,嘴唇哆嗦了好半天,才结结巴巴的把他在路过何家沟的情景描述了一遍。

家里人好不容易听杰敏哆嗦着说完,一时都笑翻躺在炕上,眼泪都笑出来了。

一会儿杰娥擦着笑出来的眼泪,用手点了一下杰敏的脑门,讥笑着说道:“哎呀我的大兄弟,你都二十三四岁的人了,胆子还是这么小,就是兔子的胆也比你大,我还以为你叫鬼附了身,或是叫狼撵了呢?哈哈哈。你说何家沟南有个人影,还举着棍子,你这都是自己吓唬自己,谁闲的没事儿干,站在沟沿上等着你呀?好啦,你还得瑟个么,等你明天大白天的再走在那里,好好看看到底是棵树,还是一摞草,不就清楚了吗?人家都说谁谁胆小,我还没见过比你还胆小的人。都是咱妈从小把你管的太严,天一落黑就不让你出门,摸黑出门都是俺子妹几个的事儿,你说妈,俺大兄弟胆子这么小,是不是都是你管的和惯得?不是才怪呢。”

颜轩也不搭理杰娥,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快闭上你的嘴吧,你没看把你大兄弟都吓成了么样?你还在这说些没用的,不说话谁也不能把你当哑巴卖了。”

说着又对杰敏笑了笑说道:“杰敏你这小胆儿,像咱家谁呀,你爹你叔......”

“像谁,还不是像俺爹胆儿小。”杰娥头一晃又插了一嘴。

颜轩瞅了大闺女一眼,沉声说道:“就你话多,你知道个屁,你爹年轻时,早晨两三点钟,一个人骑着车子到津海贩鱼,天黑透了才进家门,那时路上还不太平,拦路劫财的时有听说,就这样,我也从来没听你爹说过走夜路害怕。”

颜轩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杰敏,这胆儿大都是平时练的,你多走些夜道就好了。再说怎么还非等着天黑透了才回家,就不能对东家说,早点吃饭凑天亮时走吗?你看把你吓得,要是吓出个病可怎么好,真是的。”

喻杰敏缓了半天,慢慢的才从恐惧中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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