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杰恒回身拉着小妹就走,喻杰梅还不死心的回头看着那口煮羊的大锅。
走到一个卖羊杂汤的饭馆前,只听服务员大声地喊叫着:“羊杂汤,一毛钱一碗的优质羊杂汤,还有煮好的茯砖茶,吃了还想吃,喝了还想喝,不吃不喝后悔一辈子喽。”
杰敏看了一眼身边又饿又渴的子妹,心一横的说道:“咱们也喝上一碗羊杂汤,暖和暖和身子,不过,你们不能磨蹭,都快点,眼看天不早了,可别耽误了上车,都快进去找个座位坐下歇歇,先喝口茶润润嗓子吧。”
热气腾腾的羊杂汤,服务员一碗一碗的端送给喻家子妹,他们拿出自带的大饼,掰碎泡进碗里,唏嘘喝着汤,咀嚼着羊杂,吃的那个香啊。
汤喝没了,服务员给添上,连吃带喝,肚子胀鼓鼓的,出了一身汗,不渴不饿的吃饱了,他们高兴地走出饭馆,直奔上车点,去找吴叔叔。
离乘车返回城里的站点还有一段距离,就看到排了很长两队游客,等待上车。
中午太阳照射在身上,还觉得暖洋洋,可到了傍晚,太阳还没下山,寒风夹杂着雪花,吹得越来越猛。
放眼往远处望去,风吹雪地,漫天飞舞着雪片,一片白朦朦。
喻家子妹看天色不早,紧跑几步,来到队伍前。
喻杰敏仔细辨认寻找吴叔叔,公交公司在这执勤的干部,他们在风雪交加的寒风中,个个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连男女都难分辨,哪还能找出长着大胡子的吴叔叔?
杰敏把子妹和玉淑安排在一辆公交车挡住的避风处,再三嘱咐,还是不放心的吓唬道:“你们在这老实呆着,我去找吴叔叔,你们可千万不要到处乱跑,一旦走失了,在这人生地不熟找不到吃住的地方,会被冻僵叫狼吃掉的,你们听见了没有?”
杰梅一听他大哥说有狼,吓得赶紧搂住杰恒,嗫吁着问杰敏:“大哥,这里真的有狼吗?”
杰敏瞪了杰梅一眼,没好气的又吓唬着说:“当然是真的,你可小心了,跑丢了可就真的叫狼给叼走了。”
杰恒听说有狼头就发炸,知道可能是他哥在吓唬他们,就笑着说:“哥,天都快黑了,你快找吴叔叔去,光在这吓唬俺这几个子妹,把时间都耽搁了,还是快去找吧。”
喻杰敏从队前找到队尾,来回找了好几遍,还是没找着老吴,实在没办法,他见到执勤的干部,就怯怯的上前问:“你是吴叔叔吗?”
得到的都是冷冷的一句:“快到一边去,什么无叔叔有叔叔的。”
这也难怪,有好多人排不起那队,想早点上车回家,就绞尽脑汁的跟执勤干部套近乎,惹的他们烦透了,一听找人,就知道是想走后门不排队提前上车,就没好气的不搭理。
喻杰敏在风雪中浑身都冻透了,来回在排队的人堆里走了几趟,也没有找不到老吴,心里冰凉冰凉的。
一旦找不到人,到队尾排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上车,他急的浑身发冷头冒汗,一时没了主意。
他看到一辆充当调度的公交车上坐了几个人,杰敏硬着头皮推开车门上了车,车内的人大呼小叫的喊道:“快把车门拉上,风雪都刮进车里了,你进来找谁?快下去排队去。”
说着一个人站起来把喻杰敏就往车下推,杰敏急了,赶忙说道:“我是你们公司喻晋阳的儿子,我找吴叔叔。”
这时坐在座位上一个身穿军大衣、戴皮帽子、捂口罩的人站起来,急切地说道:“你、你就是老喻的尕娃呀?你小子可把我急坏了,天都这般时候,你怎么才找我?我还以为你们没来或是回城了呢,你来了几个人?走、走快走,我送你们上车。”
喻杰敏可找到了老吴,一时激动的脸颊露出笑容,脸蛋就像刀刻般的僵硬,只是嘴角抽动了几下。知道的是在笑,不知道的看着就叫人觉得滑稽。
他紧跟在老吴的身后,又快跑几步把杰恒几个喊到跟前,终于上了车。
杰敏心踏实了,他坐在座位上,只觉得浑身无力,倚在车窗口,茫然的看着窗外。
透过车窗玻璃,往远处看去,强劲的寒风,贴着地皮卷起积雪,抛洒升空,雪茫茫昏天盖地。叫人感觉不出是天降飞雪,还是风卷苍龙。
劲风裹挟着飞雪,刮得电杆上的电线‘吱吱’响。
喻杰敏突然想起那些朝拜还愿的藏族信徒,在这冰天雪地,寒风刺骨的朝拜路上,佛会保佑你们吗?
在信徒的心里,无所不能的佛,一定会庇佑他们到达佛的脚下,长跪接受佛的恩泽,愿满功成,阿弥陀佛。
公交车一路颠簸,缓慢行驶在夜幕中的冰面公路上,周围一片漆黑,昏黄的灯光照射在车的前方,飘舞的雪花好像有意的向灯光聚来,更显得车前一片白茫茫。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可在风雪交加的夜晚,从车窗往外看去,找不到一点月的光亮,天空、大地全淹没在漆黑的夜幕中。
车厢里漆黑一片,相互之间看不清脸,大家都默然不语,死寂的有点压抑。
突然,不知是谁兴奋的喊道:“你们快看,前面有灯光,,咱们到啦。”
车内的人一时骚动,都探头往前看,压抑的情绪得到释放,开始了聊天说笑。
终于到家了,喻杰敏子妹几个进了家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纷纷叫嚷着:“哎呀妈呀,冻死了、饿死了、累死了、太没意思了。”
喻晋阳已经执勤下班回家,他坐在炕上,笑瞅着几个疲累狼狈进家门的孩子,逗乐的说道:“哎嗂,就去了一天,就满嘴喊出这么多不满的了、了、了,忘了你们着急闹腾,抢着去塔尔寺的劲头啦?哼,我都跟你们说了,看景不如听景,去了就后悔,你们就是不相信。怎么?现在又说没用的有意思吗?赶紧洗洗收拾着吃饭,你妈把饭都给你们端出来了,再不吃就凉啦,都快点儿,不要磨蹭。”
说实话,观景真的不如听景,听景给人一种向往和神秘。
你若是能够身临其景,亲近自然景色、名山大川、道观寺院,得到的是一种满足与享受。
有人说,去了景点就后悔,没有传说的那么壮观和美。
话又说回来,要是你不去走一走,看一看,你永远不会懂在广阔的草原,风吹草地见牛羊的浪漫诗意,不知宏伟的宫殿、庄严的寺院蕴涵的历史变迁,你更体会不到时而掀起巨浪,时而平静如画的蔚蓝大海,博大的胸怀。
你不看景,会后悔一辈子。
喻家子妹嘴上说,去塔尔寺没意思,可他们吃着饭,却又津津乐道的说起这一趟的见闻。
过了正月十五,喻杰敏就到工地内场上班去了,又开始了木匠工作,成天顺着两米多长的工作甲板,前后走动,手上的木工刨不停的飞出刨花,要是在文人的笔下,肯定会描写的很有诗意。
喻杰敏经常自嘲的说:“木匠就像是没栓绳子的狗,跑一天的路,前走后退的来回不停,还是离不开甲板。嗨,只见高楼起,谁知木匠苦啊,咱们就真的是命八尺,难求一丈吗?哼,我就不信,我要干一辈子木匠,等着瞧吧。”
喻晋阳很快就把大闺女杰娥安排在国营蔬菜商店上班,这可不是一个轻快地工作,每天都要提前上班,从送菜给商场的车上,把成捆成筐的各种蔬菜,肩扛手抱的卸到商店里,再分解开卖给市民,或是重新按需装车,送到用菜单位,再卸下来,搬进人家的食堂,这工作很累。
喻杰娥的个头不高,刚过一米五,穿了一件肥大又长快到脚跟的蓝色工作大褂,肩上再放一个竹编装满菜的四五十斤大菜筐,人在前面走,看不到人头,只见菜筐离地不高的向前移动。
要强的喻杰娥此时紫涨着脸,压得喘不上气来,还是硬挺着把筐里装的菜,艰难的一步一步送进商店。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杰娥天天干的就是这样繁重劳累的工作,就她这小身板,哪受得了?
经常下班回家,甩掉鞋瘫躺在炕上,嘴里喊着:“哎嗂妈呀,我的腰都聚到一起了,连身都翻不过来,痛死我了。”累的吃饭连拿筷子的劲儿都没有,经常吃着饭,筷子就从手里脱落。
有时半夜浑身痛的‘吱哇’喊叫,又不敢大声,怕惊醒家里人。
颜轩舍不得大闺女累了一天,夜里还要照顾她那一岁多的儿子再受累,就把小峰抱到身边,跟着姥姥睡。
喻晋阳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想给闺女再换个工作,谈何容易?就是安排这么一个天天早晚没有个正点上下班时间的国营工作,也是找了好多人,费了不少口舌才进去的。
家里五个孩子,四个上班,只有岁数还小的杰梅在上学。
上班的杰娥、杰敏俩人的工作最累,玉淑和杰恒坐在办公室里上班,轻松惬意多了。
每当杰恒休星期天,喻晋阳就早早的把他叫起来,顶替杰娥去单位,到商店卸成捆成筐的菜。杰娥九、十点钟到了单位再换下来,这样杰娥还能少出点力,缓上一缓。
家里的活儿,杰敏基本上是举手不动,按喻晋阳的说法,两个大孩子干的工作累,玉淑、杰恒平时在单位里工作清闲,就应该多干家里活。
就这样,每到星期天,杰恒替姐姐到单位卸菜,回家后再干一些家里其它活儿。
玉淑早起开始忙活,把一家人换下的两大洗衣盆衣服,搓洗晾晒。干完了紧接着揉发好的一大盆面,蒸两大钢精锅上下两层馒头,累的手腕疼。她晚上躺在床上,两手轮换着揉手脖子,就这么累,她从来没有怨言,觉得这都是她应该干的。
家里的活儿,是磨不断地铁索,只要是眼中有活儿,你想干,就闲不着。
喻晋阳就是个眼中什么时候都有活儿干的人,他只要在家里,就一刻不闲着,他不闲着,也不叫家里人闲着,鸡窝倒鸭窝,总能找出好多活儿叫你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