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淑喊了几次叫杰敏起床把床单撤下来,可杰敏只是嘴里‘哼哼’着又睡过去。
玉淑等不及,费劲巴力的把杰敏推到一边,从他身下抽出床单,又抬起杰敏的头,把枕巾拉出来,等玉淑把该洗的衣服和床上换下来的都洗完,饭也做好了,杰敏还打着呼噜睡得正香。
玉淑真是好脾气,她叫小君君拉着她爸的耳朵,小滨海扯着他爸的内衣,她扶起杰敏的头,好不容易拖下床,杰敏坐在了沙发上,闭着眼睛又迷糊起来。
小君君突然喊道:“爸,爷爷来了。”
喻杰敏立马睁开眼睛,屋里哪有他爷爷的影子?杰敏一把拖过小君宁和喻滨海,拉坐在他的怀里,手挠闺女和儿子的痒痒肉,逗得孩子‘咯咯咯’直笑。
吃完饭,玉淑和杰敏把洗的衣服和床单,晾晒在马路人行道树空的绳子上,一家四口到了父母家里。
在爹妈家坐了不长时间,杰敏、玉淑领着孩子来到他姐杰娥家。
杰娥正在院子里晾晒刚洗的衣服,杰敏笑呵呵没话找话的说道:“姐,动作挺快呗,衣服都洗完了,俺姐夫在家吗?
“你姐夫不在家能上哪去?一天家就知道死在屋里看书,干点家里活,就抱怨屈,说耽误了他学习,就像个真的一样,下班回家就拿书当掩护,屁事不想干,也不知道他能学出个什么来。”杰娥不满的嘟囔着。
杰娥说着,扭头朝屋里喊了一嗓子;“李勤,你没听见咱大兄弟和大妹说话呀?还不赶紧出来,把他们迎进去。”
李勤手里拿着书,笑呵呵的从屋里跑出来,亲热的把杰敏一家迎进屋里。
杰敏的姐夫、姐姐一家子,居住在一个敞开的全是土坯房的大杂院里,他们家住了一间半土房,院子很小,靠墙根放一辆自行车,刚好能过去一个人。实际这不叫院儿,就是个窄走道。
房间里的窗子不大,白天不开灯,家里的光线很暗,为了节省电费,李勤看书、或是两个孩子写作业,都紧靠在东墙那小窗子下。
李勤把杰敏一家让进屋,看杰娥从院子回来,他腾出地方叫妻子坐下,扭头又看起书。
杰敏打小就是个好看书的人,五年级前,就把四大名著偷摸的打着手电在被窝里看完。
这时,他好奇的站起来,走到李勤跟前问道:“姐夫,你看的什么书?这么有瘾,我看看呗。”
“拉、拉倒吧,这书你看、看不懂。”李勤说着,把杰敏往一边推了一把,顺手把书藏到了身后。
喻杰敏的好奇心更重了,他从李勤的身后,一把夺下姐夫手里的书,看了一眼说道:“呀呀,上档次了呗,你还看起《政治经济学》来了,姐夫,这么深奥的书你能看懂吗?”
“哎呀,大兄弟,你这姐夫现在可了不得了,人家现在是大学生,啧啧,文化人。哼,我看他就是猪鼻子插葱——装象,懒得干家务活,拿书当幌子。”杰娥一边说,一边瘪着嘴,还不停的摇头嘲笑。
杰敏一听更加好奇,他坐在李勤身边迫切的问道:“姐夫,你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几天不见,你竟成了大学生了?说呀,你要急死我呀。”
李勤用不屑一顾的眼神看向杰敏,然后故意做作用瞧不起的口吻说道:“大兄弟,不、不是我看不起、起你,这都是全国自、自学考试的大、大学课本,你就是看、看也是白、白...白看,自考你就别、别想了。”
“哎?姐夫,你可不要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我就不信这个斜,你能看懂我就不行?你说吧,怎样才能参加全国自学考试,我非跟你比试比试不可。”杰敏一听李勤这么不客气的当着大人孩子的面瞧不起他,当时就‘二球劲儿’上来,非要考个给他看看,心里这口‘憋气’杰敏哪受得了。
常说‘病由气生’,喻杰敏却不这么认为,当别人瞧不起你,把你看扁了,这口气你不能气馁的憋在心里,就那么窝囊的忍下去。
你要争这口气,通过努力做出个样子给他们看看,从此崛起,而不是一蹶不振的掉了精气神,要是那样,别人就会彻彻底底的瞧不起你。
人由气生,一个大男人,要是缺失了阳刚之气,那就是个臭虫。
人有的时候,不是被别人打败,往往是被自己打败。
杰娥看这舅子、姐夫争执起来,怕伤了和气,她假装生气地对丈夫说道:“快闭上你的嘴吧,就你老李家聪明,俺老喻家都笨,我看你那两个儿子的学习,也没好到哪里去。哼哼,你可别吹破牛皮,等俺大兄弟考出来了,你还在那混,到时候看你的脸皮往哪放。”
“哼,你、你还有脸说,咱儿子还、还不是随、随了你、你们老、老喻家。”李勤被妻子说急了,把儿子的学习成绩差,都推在了老喻家的根上,说的激动,口吃得更厉害。
喻杰敏涨红着脸,气急败坏的吼道:“你放屁,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我们老喻家怎么就笨啦?你别得意,就凭着你这句话,我喻杰敏今天就跟你赌上了,不是我对着你的嘴吹牛皮,哼哼,我要是考不出来,我就死在你的面前,等着瞧。”
说完,杰敏转身生气的对玉淑说:“走,咱赶紧领上孩子离开这聪明人的家,可别把咱的笨气传染给人家。”
杰娥看丈夫口不择言,惹恼了他的大兄弟,慌忙笑着劝解道;“嘿嘿,大兄弟,你就别生你姐夫的气了,这屁玩意儿说话从不动脑子,他是个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别生气了,快坐下,姐给你们做揪面片,多放些羊肉,再炒两个小菜,跟你姐夫喝两杯,你跟他生气不值当,生气不如多吃饭,好啦好啦。”
转头嗔着脸又对丈夫训斥道:“李勤你是个死人哪?还不快把大兄弟拉着坐下,多说几句好听的,把你那什么考自大还是考自专的破事儿,跟大兄弟说清楚。你呀,啧啧,怎么就是管不住你这张破嘴,真是记吃不记打,你为这乱说话,吃亏还少吗?”
李勤也觉得自己说话伤了大舅子的自尊心,常说‘打人不打脸’,就真是那么回事,也不应该当着娘家人的面说出来呀。
他尴尬的笑了一下,‘嘿嘿’的强辩道:“大、大兄弟,你误、误会啦,我、我说的意思是孩、孩子笨,随了你、你姐,你、你还是聪、聪明的,嗨嗨。”
杰敏一听李勤笨拙的强辩说辞,哭笑不得,这不还是说老喻家笨吗?
他刚想开口,玉淑拉了他一把,和稀泥的说道:“杰敏,你这人怎么这么较真,姐夫是指孩子说笑的,你怎么硬要往上凑,累不累呀?”
李勤是个内秀的人,肚子里有东西,说起来难,再加上口吃,心里想说的话,‘嘚吧、嘚吧’半天出来就变了味。
这时他歉意的坐在杰敏的身边,赔笑的说道:“大、大兄弟,都是我、我不会说话,你别、别介意。你问、问自学高、高考的事儿,是这、这样......。”
好不容易听李勤说完了,累的杰敏还是没怎么听明白,他口气和缓了一些的问道:“姐夫,你说的省自考办,是不是就在五四大桥东桥头路北的那栋大楼上办公?行啦,你不用再说了,等星期一上班,我去一问就什么都知道了。怎么样?姐夫你说好考吗?”
“不、不、不好考,一共十三、三门课、课程,靠自学没、没门儿,我五、五月第一次参加考、考试,三、三门课及、及格一、一门。嗨,要是报、报学习辅、辅导班,咱一是没、没时间,再就、就是还要、要钱,我、我都不想考、考了。”李勤说的不知是真是假。
喻杰敏心里打定主意,等到了省自考办问后就什么都知道了,是不是那么回事儿再说吧,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第二天,喻杰敏下午放学,离开省物计学校,直接到了省自考办,要了一些咨询材料,了解到每年五月、十月初的头几天,安排两至三天考试,考试课程三到四门,六十分就算通过,不及格再安排重考,没有时间限制。
省自考办设了几个学科,喻杰敏考量再三,一赌气,决定报考汉语言文学,他要跟李勤报一样的专业,跟他拼了。
喻杰敏当即就把能买到的自考书籍都买上,抱了一摞书回到了家里。
晚上吃完饭,杰敏翻看了几本书,他头疼了,对于那几本《中国革命史》、《中国近代史》、《世界近代史》、《文学概论》《心理学》《教育学》《科学社会主义》等史记,这方面的书只要找出重点、死记硬背,杰敏并不发愁。
可《哲学》也太深奥了,爱因斯坦就曾这样谈论;如果把哲学理解为最普遍和最广泛的形式中对知识的追求,那么,哲学显然就可以被认为是全部学科之母。
之母啊,她可是能孕育世界万物直至最微小的生命。《哲学》的晦涩难懂,杰敏真有点望而却步。
《政治经济学》,广义的说是研究一个社会生产、资本、流通、交换、分配和消费等经济活动、经济关系和经济规律的学科。
亚当.斯密认为是研究“国民财富的产生和分配”的学科,《政治经济学》研究经济问题,具有不确定性,随着社会发展和人与人社会关系的变更,政治经济学也在不断的完善。
这两门学科的深奥,哪是一个只具有高中生智商的喻杰敏,通过自学多看几遍就能理解?这也太有点痴人说梦。
喻杰敏心想,这次的牛皮可吹大了,此时真有点灰心气馁,他合上书本,随意把书丢在茶几上,上床躺下,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当一个人曾踌躇满志想完成一件事情,起始就觉得难以逾越,产生畏难情绪,失去信心,一旦放弃,那他就再也不想拾起。
除非他遇到一次偶然的机会,触动到他的再次冲动,才能重新激发他的斗志。
喻杰敏现在就是这样,他把自己在姐夫李勤跟前说下的大话,苦涩的吃了下去,把买来的自考书,束之高阁,伸腿认输。
这天,学校班里没有安排课程,学员可以自由活动,他又躺在床上睡大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