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 / 1)

在他身边的安心,竟也成了奢侈品!她怎会料到,把她弄丢的人,竟是口口声声说爱她护她,竟是她最为信任最为放心之人?

无论从理智上还是从情感上而言,她对他,心里从此存了一分失望!

车外传来一个尖锐刺耳的声音道:“师兄,那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已经睡了两天两夜了,难不成是我们把药量放多了么?”

一个嘶哑的声音道:“不会!”

那尖锐的声音又道:“出落得如此标致,貌若天仙的人儿,我可舍不得就这么毒死了呢!”

那师兄冷哼了一声,道:“师弟,别轻举妄动!”

那师弟“嘻嘻”笑道:“师兄,如此人间少有,恐怕天上亦难见的绝色,你能把持得定么?”

师兄“嘿嘿”冷笑两声道:“如果你还想要命,我奉劝你别碰她!”

师弟“嘿嘿”冷笑道:“人在我手上,谁奈何得了我?”

师兄冷哼道:“哼哼……你敢动她一根毛发,张无忌就会把你碎尸万断;你敢伤她一根手指头,张无忌恐怕会让你生不如死;你要是敢毁了她的清白,我想你们家族就该被灭门了!”

师弟怒道:“我打不过他么?况且就算我真的艺不如人,我还不能躲么?人在我的手上,他能奈我何?”

师兄叹口气道:“师弟,主人的命令你忘了么?她只要我们把人送到,不能伤她分毫!主人的为人你不清楚么?”

师弟沉默了片刻道:“可我就是不懂了,主人为何费这么大的力气把她擒了,却又要护她周全?”

师兄沉声道:“醉翁之意不在酒,主人志在张无忌那小子吧!”

师弟奸笑道:“把这冰清玉洁的小姑娘赏了给我们,不正成全了她和张无忌么?”

师兄道:“你懂什么?总之你不能碰她!若不然,你会死无全尸!”

师弟冷哼一声,未再答话。一切又恢复宁静。

周芷若蹙眉,那二人的声音听似是玄冥二老所发。武当山上,他们曾伤张无忌,武功之高强,当世无几人能敌。若是她被他们擒获,倒是情有可原。那是否意味着张无忌亦被擒?可他们却又说“主人”掳她“志在”张无忌!他们的主人是赵敏,赵敏“志在”张无忌!想到这,又想起刚才的梦境,不禁惊出一身冷汗!

光明顶一战,江湖中人尽皆知,他为她可舍却性命,她是他致命的弱点!擒她在手,是打击要挟他最好的方法!

赵敏是蒙人,是朝廷中人。于公而言,她可以迫挟张无忌放弃抗元。于私,她是否可找到更多的藉口与机会与他接触?她对他的心思,明眼人皆能看出。擒她,是使张无忌自投罗网的最便捷的方式!

沉思片刻,她心中已有决定:抗元,矢志不变!爱情,她亦不会放弃!属于她的温柔,她绝不会拱手相让!

既已知敌人是谁,暂无危险。又已暗下决心,誓死抗争。此时,她倒放下心来,闭目养神!

此后她总是处于半昏迷状态,心中清醒,知道每到一个时候,车会停下,会有两个女子前来侍候她吃饭更衣等。自那天听到玄冥二老的对话后,再未见过他们。除了全身酸软无力,被点哑穴不能说话,被绑不能行动自由外,倒没有受到更多的委屈。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日。这天,那俩女子用黑布蒙着她的眼睛把她带到一间房里,替她解开绳索,再没有出现过。

她总是觉得全身酸软无力,提不起气运功,内功更无法运用。心中清楚定然有人在她的饮食中做了手脚,只是苦于受制于人,一时无计可施。

终于得到自由,她站起身活动筋骨,观察身边的环境。这是一间并无特别之处的独人牢房,仅有一扇门,一扇窗,关在此处的人,真乃插翅难飞!她走了两圈,坐下来休息。既来之,则安之。赵敏既然费尽心思将她擒来,不会令她毫发不损再送走吧?且张无忌定会来营救,若他被赵敏所迷惑,那么这样的人亦不配她周芷若去留恋!

每日里有人定时送来饭菜。她也不抗拒,补充体力。只是日子一天天过去,仍不见赵敏。

人在牢中,无法得到张无忌的消息,心中不免担忧他的安危。有时想起那个梦境,又会疑心他与赵敏有所纠缠。如此这般,理智与情感总在较量,最后理智总能稍胜一筹。想起以往在他身边的安心,除了父亲无人能给予。想起他给她的温柔与信任,她会暗暗责怪自己的多疑。

只是,她的骄傲,不容许她向任何人低头!她认定的东西,定然会千方百计获得!她的骄傲,不容许她昧着良心不择手段!她的人生,蕴含的意义实在太多!她的傲骨,注定她的淡定与从容!她的傲骨,注定她的风韵与洒脱!

这日来了两人,带她向一大殿走去。她走入大殿的瞬间,听到有人呼唤她的名字。一愣神间,那人已被带走,她凝目看了一眼,依稀是武当宋青书!她的心头一震,岂难道关在此处的并不仅仅是她一人,而是六大门派人士?来不及细想,已来到殿中,她抬头看了一眼那坐于正中的人,淡然一笑。

赵敏见她泰然处之,似乎将生死置之度外,心中微怒,笑道:“周姑娘,别来无恙?”

周芷若淡淡道:“谢谢阁下的照顾,只是在下实在担当不起!”

赵敏亦不介意她话中的讥讽之意,说道:“你曾是峨嵋高徒,灭绝师太的得意弟子,年级虽轻,却深得她老人家的剑招绝学,是不是?”

周芷若道:“峨嵋武功博大精深,小女子年轻学浅,差远了!”

赵敏笑道:“这里的规矩,只要谁胜胜得了我们三人,便平平安安送他出门,绝不为难!”

周芷若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迹,又望了一眼玄冥二老等人,嘴角滑过一丝轻蔑的微笑,道:“敢问赵姑娘,这血迹少了么?”

赵敏微微一愣,笑道:“周姑娘不肯动手么?那也可以,这里的规矩,拒绝动手或输了,自断一根手指头!”

周芷若道:“手指全断,再也拿不了剑,赵姑娘又能跟谁学剑招?”

赵敏想不到她聪明至斯,自己的用心竟被她一眼看穿,脸色顿时冷了下来,道:“周姑娘是决意不肯出手了?”

周芷若道:“师父曾教诲,峨嵋剑法虽不是甚么高深至极的绝学,亦不能被无耻之徒偷学了去!”

赵敏脸色一变,冷哼道:“你这张嘴还是这般厉害!想必你是自负花容月貌,才这般骄傲!我也不必让你自断手指。”说着向身旁一指道:“我叫你跟这位大师父一样,脸上划你二三十道剑痕,瞧你还骄傲不骄傲?”她左手一挥,两个黄衣人抢上前来,抓住了周芷若的双臂。

赵敏微笑道:“要划得你的俏脸蛋变成一个蜜蜂窝,也不必使甚么峨嵋派的精妙剑法。你以为我的三脚猫把式,就不能叫你变成个丑八怪么?”

周芷若一惊,身子微微颤抖。练武之人可将生死置之度外,貌美之人可不能将容貌置之不顾。眼见她手中的利剑剑尖离自己的脸颊不过数寸,只要那恶魔手一送,自己转眼便和那个丑陋可怖的头陀一模一样。

赵敏笑道:“你怕不怕?”

周芷若不敢再答话,点了点头。

赵敏道:“好啊!那你降顺么?”

周芷若道:“我不降!你把我杀了吧!”

赵敏笑道:“我从不杀人。我只划破你的一点皮肉!”

寒光一闪,赵敏手中长剑便往周芷若脸上划去。突然间“当”的一响,殿外掷进一件物事,将利剑撞了开去。与此同时,殿上长窗被震破,一人飞身而入。那两名握住周芷若的黄衣人身不由己地向外跌飞。破窗而入的那人回过左臂,护住了周芷若,伸出右掌,和鹿杖客“砰”的一掌相交,各自退开了两步。

众人看时,正是明教教主张无忌!

他这一下如同飞将军从天而降,谁都大吃一惊。既连玄冥二老这般一等一的高手,事先亦竟毫无知觉。鹿杖客听得长窗破裂,抢在赵敏面前护着她。与张无忌拼了一掌,竟然立足不定,退开两步。待要提气再上,刹那间全身燥热异常,宛如身在熔炉。

周芷若眼见大祸临头,未料到自己日思夜想的意中人竟及时现身相救!她被他搂在胸前,闻着他熟悉的男人气味。刹那间身子软了下来,几欲晕去。心中只觉得欢喜无限,此时就算四周敌人千刀万剑同时砍下来,她也无忧无惧。

张无忌紧紧搂住心上人,身形未定。右手衣袖轻轻一拂,只听得“呼呼”两声,两个物体直攻向赵敏身旁的玄冥二老。

那二人一惊,不敢伸手接,侧身让过。

张无忌嘴角划过一丝冷笑,右手又一扬,大家只觉眼前一花,只见一物体后发先至,竟直撞向赵敏的俏脸蛋!若撞上,赵敏非毁容不可!

赵敏一瞬间吓呆了,竟想不起要闪避!

玄冥二老失声惊呼,奈何竟来不及出手相救!

苦头陀身形微微一晃,伸手轻轻一推赵敏的肩膀,她的头被掌风一带一偏,那物体擦着她的左边脸颊而过!她只觉脸上火辣辣地疼痛,心在“砰砰”乱跳!

杨逍和韦一笑随即闪身而入,分站在张无忌的身后左右。

赵敏手下的众高手见变起仓卒,初时微见慌乱,但随即瞧得闯进殿来的只有三名敌人,殿内殿外的守卫武士呼哨相应,知道外边再无敌人。当下立即赌死各处门户,只听赵敏发落。

赵敏竟不生气,怔怔地望了张无忌一阵道:“你这么讨厌我么?竟要下如此狠手?”

张无忌的目光从怀中人身上移开,抬头看向她。见她眼光中充满幽怨之意,并非愤怒责怪,竟是凄然欲绝!心中微微一酸,暗道:“赵敏啊赵敏,你这又是何苦呢?”当下硬起心肠,冷道:“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赵敏叹了一口气,眼光转向殿角的两截黄金盒子。原来张无忌用以挡开她划向周芷若脸颊的利剑的物体,正是她所赠送的,后又被周芷若用倚天剑砍断的半截黄金盒子。而他用以当暗器差点让她毁容的物体竟是另半截黄金盒子!

她向那两半截黄金盒子凝视半晌,道:“你如此厌恶这只盒子,非要它破损不可么?”

张无忌冷笑道:“物归原主而已!”若然他定要毁她容貌,她又岂能躲过?

赵敏又望了两眼那黄金盒子,什么亦没说,神色间却似已说了千言万语。

周芷若心头一震,早看出这女魔头对张无忌有意,却未料到她竟如此钟情于他!她眉头一皱,娇声道:“无忌哥哥,你……你不替我报仇么?”语气中竟带了满满的委屈与抱怨,似受了很大的委屈!

张无忌大惊,忙问道:“芷若,怎……怎么了?他们……他们……”他的紧张与关怀溢于言表,他的担心与惶恐已刻骨铭心!

那晚,他的粗心与大意竟然把她弄丢!两月余来,他心急如焚、坐立不安!他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力量去找寻她,去找寻万安寺!记忆告知他,他们定会在那里相见!他要把她解救出来,他不能让她受委屈,更不能让她与灭绝师太见面!只是,同为“万安寺”之名的建筑太多,使他无法分辨她究竟在哪里?他每日里如坐针毡,焦急难耐!如无头苍蝇似的四处找寻,他的冷静与智慧,随着她的失踪亦变得踪影全无!短短几日下来,他已十分憔悴,人整整瘦了一圈!

张三丰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明教群豪更是焦急异常,无不尽心尽力寻找“教主夫人”。众人纷纷劝说他冷静,若然她一有消息,明教众人定会第一时间来禀告!

张无忌亦知道焦急无用,他亦试图让自己冷静。可是那担忧与恐惧总困扰心头,无论如何亦静不下来!他十分清楚,前世今生的等待若然落空,他绝不会再留恋!

两个多月间,殷天正父子已成功将天鹰教收编到明教鹰天旗。明教弟子在找寻“教主夫人”的同时,亦在打探六大门派的消息,以及赵敏等人的下落。只是奇怪,这许多人竟未查访到他们的任何消息!

张无忌虽心中难受不安,但未忘领导无数英雄豪杰抗元。他立志要将蒙人赶出大宋江山,不仅仅是因为蒙人残暴,更因为她恨蒙人!他令明教各旗副旗使带上武当派张三丰的信符,到各派总部解释参与光明顶一战的失踪人士并非明教所害。他与明教群豪决定在蝴蝶谷聚集天下英雄起义。也就是此行,机缘巧合,使他在明教教众朱元璋等人口中得知了六大门派的下落,得知了大都的万安寺。

他待大事一了,马不停蹄,星夜兼程赶往大都。亦不知伤了亡了多少匹马,这日赶到大都。那匹马精疲力尽倒下,他展开轻功就疾速赶往万安寺。一直陪在他身边的明教韦一笑和杨逍相对无言,只能策马远远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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