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
轿中的苏青叶听见熟悉的叫声,急忙走出轿子一看,“柠玉,你怎么来了?”
“哦!刚刚从这边经过,听说是御史府的人,才下来看看的。”
只见一个身着莹红色、满头珠翠的女人弯腰走下轿子,袅袅婷婷的身姿让周遭的一切瞬间失去了颜色。
“小的拜见宰相夫人!”
机灵的窦福一见来人正是宰相夫人——苏柠玉,急忙跪地请安。
“小福子,你们这是准备去哪儿?”
瞧着一帮家丁手抄家伙什儿,一副寻衅的模样,苏柠玉皱眉。
“回夫人,事情是这样的……”
正愁怎么劝说打退堂鼓的窦福,嗅出苏柠玉语气里袒护自家姐姐的味道,急忙添油加醋地将事情解说了一遍。
“大胆!打狗也的看看主人面!别说不是三王妃,即使真的是,也得看看她敲的是谁家的竹杠!”
苏柠玉娇媚的容颜上燃起怒火,“二姐!走!我帮你去讨回公道。”
“好!”
本来还犹豫的苏青叶,见有自家妹子撑腰,不再胆怯跟着冲向御香楼。
御香楼外小伙计一见大班人马气势汹汹地杀了过来,定睛一瞧是宰相府和御史府的轿子,慌忙进店里禀告。
听了小伙计的禀告,沙中和直觉事情一定和午宴时的冲突有关联。正想去提醒穆静染,两帮人马已经杀进了店堂,无奈地迎了上去。
“两位夫人今日大驾光临,不知想吃些什么?”
“沙掌柜,今日事情与你无关,我们不想牵连无辜!”
气势汹汹的苏柠玉,冷声提醒沙中和不要多管闲事。
“柠玉,咱们走!”
因为经常来御香楼,熟悉地形的苏青叶,担心穆静染听到动静躲起来,急忙拉着苏柠玉向楼上冲。
“两位夫人……”
看着消失在楼道里的身影,沙中和心头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虎子,晌午她们过来的时候,可有下人跟着?”
将穆静染等人引到雅间的小伙计,怯怯地上前。“掌柜的,那位夫人带了一个赶车的把式,她上楼之前吩咐小的给老把头准备些酒菜,小的见店堂里人多,就、就让老把头去后厨那杂物间喝酒去了。”
“哦!”
沙中和再次惊讶,自己的御香楼打开业至今,还真没见着哪位跟随的下人有这么好的待遇。“虎子,你赶快去找那个老把头,让他赶紧的回王府搬救兵!”
“啊!”
出事了!小虎子吓得一激灵,原来刚刚这帮如狼似虎的人,是找那位夫人的茬儿的!
“还不快去!”
着急的沙中和怒斥。
“是!是!是!”
从未见自家掌柜的表情这么沉重,心头不安的小虎子撒腿向后厨跑去。
怎么办?
沙中和为难地抬眼看看楼梯,究竟要不要上去?
“碰!”
房里惊醒的穆静染睡眼惺忪地抬头,看着一帮人闯了进来,忍不住揉揉酸涩的双眸,仔细一瞧。“呵呵!好像还是刚刚那帮家伙嘛!怎么苏俊拓变成女的了?”
“大胆刁妇!见了我们家主子还不下跪!”
有人撑腰,窦福恢复了狂妄的奴才气焰。
“豆——豆、腐?”
单手支着脑袋的穆静染指着蹦跶的窦福,困惑地想了会儿。
豆腐!
窦府的家奴差点儿爆笑出来,以前怎没觉得这名字这么搞笑的!
“你、你、你……”
鼻子气歪的窦福指着穆静染,“两位夫人,就是这个女人、就是她谎称自己是王妃的。”
苏柠玉眸光一闪,刚刚进了屋,被穆静染淡然的气势给吓得有些胆怯,加上皇上大婚那日,自己确实远远地见到新王妃确实蒙着面纱,正犹豫着要不要退回去,没想到窦福的这番指认给自己帮了大忙!
“小福子,你确定是这个女人讹诈我侄儿一万两的?”
“是的!小的亲眼所见!”
完全不知道被人当枪使的窦福,越发地肯定。
“来人!将这讹人钱财的女人给我捆了。”
既然来了,不给你点儿颜色瞧瞧,以后我堂堂的宰相府、当今皇上的老泰山还有啥脸面,在这京城里混下去,恶胆心生的苏柠玉也顾不上许多了。
“这位夫人,光天化日之下,你真的不顾王法国纪吗?”
心思急闪的穆静染好言提醒。
“哼!王法?”
苏青叶冷哼,“我家妹子可是堂堂的宰相夫人,她就是王法!”
哦!
穆静染了然,这原来就是裙带关系的皇亲权贵,怪不得轩辕泽明束手束脚地受尽窝囊气!呵呵!今天看来想走也走不掉了,遂拍拍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向苏家姐妹走去。
“你干什么?”
摸不着底细的苏柠玉惊恐。
“砰!”
站在苏家姐妹身边的窦福,以为穆静染偷袭自家主子,慌乱的打出了一拳。
“啊……”
电光火石间,穆静染故意倒飞了出去,半边脸重重地砸在桌边,额头一丝鲜血缓缓流下。
“王妃!”
经过激烈的拉锯的沙中和刚走上二楼的过道,就听见穆静染的惨呼,他急忙上前分开人群挤了进去,眼前的状况让他大惊。
沙中和?
穆静染一愣,还以为不敢趟这趟浑水的沙中和居然也搀和进来了,这戏究竟要不要演下去呢?自己不想牵累无辜,如果因为自己让御香楼和沙中和陷入是非境地,那可是一辈子都内疚的负担了。
“啪!”
暗自咬牙的穆静染甩手一耳光,“沙中和,不要你做好人,本王妃在你的御香楼吃顿饭,居然被羞辱成这样儿,等、等本王妃进宫面圣,请、请皇上封了你的御香楼!”
呃!
僵着身体的沙中和一脸的不敢置信。
“沙掌柜,别理这个疯女人。”
同样吓一跳的苏柠玉,上前拉起沙中和,“来人,给我押走!”
“放开本王妃!放开本王妃!光天化日居然胆敢掳人,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一路下楼,穆静染不停地大声叫喧、挣扎。
听见动静食客,一见一个自称王妃的女人被宰相府和御史府的夫人绑着,这么劲爆!不由都聚拢上来看热闹。
“柠玉,怎么办?”
被围的水泄不通的苏青叶,又没胆当众堵上穆静染的嘴巴。
“来人,将这讹诈皇亲国戚银两的疯女人,送到大理寺,看她今后还有敢作奸犯科了!”本想带回御史府乱棍打死的苏柠玉,也不敢众目睽睽之下强掳人。
究竟发生了什么?好奇的人们跟着窦福的家丁后,纷纷向大理寺涌去。
“驾!”
赶车的老孙头骑在马上心急地往王府赶。
“吁……”
刚转过街角,眼尖的他发现迎面走来一对士兵,慌乱之中急忙勒住缰绳,受惊的马儿一个挺身高高地抬起双蹄,老孙头一个不稳,重重地向地上摔去。
队伍前带着士兵巡街的封杰楠,危急时刻飞身上前一把抓住老孙头的衣襟,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老孙头,你急急火火地去哪儿?”
“封、封侍卫!”
吓坏的老孙头听则熟悉的声音,急忙定睛一看,“封侍卫,快!王妃她被人、人打了!”
“什么?”
封杰楠大惊,“在哪里?”
“御香楼!今儿王妃在御香楼给青魈国殿下送别,不知怎么就和人打起来了。”
“是什么人?为什么事?现在怎么样了?”
小染有危险!封杰楠顿时紧张了起来。
“这老头儿不知道。”
老孙头无奈地摇头,“是沙掌柜派人告诉老头儿回府搬救兵的。”
糟了!
既然是沙中和派人来的,一定非常严重!小染、小染不会怎么样了吧?心慌的封杰楠撒腿向御香楼的方向掠去……
皇宫御书房“皇、皇上!不好了!”
小德子跌跌撞撞地一头冲进了御书房。
“小德子!”
书房里,没事闲晃到这里、正和自家儿子谈论眼下局势的辛婉莹一脸不悦。“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太、太、太后!”
大惊的小德子慌乱地扶正帽檐,“奴才给太后娘娘、给皇上请安!”
“小德子,发生了什么事?”
能让小德子慌成这样,一定发生了大事!心头一沉的轩辕泽明不再废话。
“皇上、太后娘娘,刚刚封杰楠来禀告,说、说王妃和宰相府的人打起来了。”
“什么!”
轩辕家母子同时惊吓地站了起来。
“现在什么情况?”
惊吓过后恢复理智的轩辕泽明着急地问。
“据封杰楠说,王妃一脸的鲜血,被宰相府的人押送到大理寺去了。”
唉!好不容易自家主子能清静会儿,怎么又生出这事端,就不能消停会儿吗?小德子心里郁闷极了。
“小德子,摆驾大理寺!”
顾不上再问细节的轩辕泽明头痛不已。
“皇儿,母后同你一起去!”
直觉事态严重的辛婉莹明白,与其坐在宫里担心,还不如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大理寺“皇上驾到!”
“太后娘娘驾到!”
正升堂问案的大理寺主官——庞松,吓得一屁股滑下了椅子。小跑着跪倒大堂中,“臣庞松叩见皇上万岁……”
“起来吧!”
无心听这些繁文缛节的轩辕泽明母子,眼神越过庞松看了过去,那个微微转头的女人,竟然是……
“穆静染!”
呵呵!
穆静染心底直乐,效果达到!遂急速地转头,“母后!您、您可要为儿臣做主啊!呜呜呜……”
啊!
等完全看清穆静染容貌的轩辕泽明和辛婉莹同时吓一跳,只见穆静染那半张脸上血迹斑斑、甚是恐怖!
“皇上、太后娘娘,罪臣不知是三王妃被人冤枉,请皇上赐罪!”
一听刚刚自己审讯的犯人叫母后,吓得两条腿如筛糠般簌簌发抖的庞松,趴在地上不敢吱声。
“哦!”
从刚刚的惊愕中缓神的轩辕泽明一下子紧锁双眉,“百里锡,赶快为王妃医治。”
“臣遵命!”
轩辕身后的年轻男子拎着个医药箱,匆匆来到穆静染身边单膝点地,查看了下伤口,“王妃,会有点痛,请您稍稍忍耐片刻。”
“锦绣!还不赶紧把王妃扶起来。”
被熟悉的半张脸激起心底愧疚的辛婉莹,看着地上虚弱地跪着的穆静染忙不迭地吩咐。锦绣和一旁的小德子急忙上前搬椅子扶穆静染坐下。
“皇上,微臣需要清水帮王妃清理下伤口。”
担心漏诊的百里锡拱手请示。
“胡、胡师爷!快去打水!”
跪趴在地上的庞松,直起身子想去,又担心皇上怪罪,只得扯着嗓子喊道。同样跪着的师爷闻言慌忙起身跌跌撞撞地跑出去打水……
“啊!”
小心地擦拭完脸上干涸的血迹,眼前的状况让百里锡惊呼出声。
“怎么了?”
被百里锡遮挡视线的轩辕泽明沉声问道。
“皇、皇上,您、您看!”
百里锡闪到一边。
“啊!”
眼前一半白皙一般黑的容颜,让大堂上惊呼声一片。
这可咋办?
轩辕泽明脑海里直觉闪过轩辕赫的怒容。“百里,有办法医好吗?”
“皇上,王妃头上的伤口,没有大碍。之所以流了这么多血,是因为人头顶的血气旺盛,一点儿的小伤口,也会引发大量的出血。”
百里锡看看一脸担忧的皇上,“只是这脸上的淤黑,可能是撞到硬物后受伤的,还是比较棘手的。”
“棘手?”
“嗯!”
百里锡慎重地点点头,“皇上,这一块淤黑究竟能不能消掉,微臣学识浅薄,一时半载的还不能下定论!”
“怎么会这样?”
一想到自己没法和轩辕赫交代,轩辕泽明雷霆大怒。
“皇、皇上,今日臣妾给王兄送行,没想到会遇上宰相府和御史府胡搅蛮缠,害臣妾被打成这样,您、您可要给臣妾做主啊!呜呜呜……”
眼尖的穆静染瞧见,锦绣正和辛婉莹悄悄耳语,担心唯一知情的锦绣会拆穿自己,急忙给她主仆二人暗示。
“皇上!王妃刚刚新婚就遭此羞辱,一旦传到青魈,青魈王会不会善罢甘休哪!”
以宰相府为首的裙带势力,一直是埂在轩辕母子心头的刺,辛婉莹一直欲拔不能,穆静染的话正点醒了她,这次的事情可大可小,即使拔不掉这盘根错节的势力,打击打击他的气焰也是个不错的结果。
轩辕赫泽明未尝不明白自家娘亲的意思,但是,自己手中眼下只有轩辕赫一股力量,太单薄!还没到可以抗衡的地步。要怎么摆平此事!轩辕泽明心头沉甸甸地思量着。
“臣妾、臣妾不要活啦!”
见此情形,心底暗笑的穆静染故意捂着脸向一旁的柱子上撞去。
“快、快拦着她!”
身随音动的轩辕泽明飞身上前,只是就近的百里锡已然先拉住了穆静染。
“皇儿,百里也没说医治不好,你、你不要如此激动,好好歇歇气、歇歇气儿!”辛婉莹也急切地上前搂住哭成泪人的穆静染心疼地安慰。
是呀!任谁顶着这张黑白脸都接受不了。白天看着都有些寒碜的慌,这要晚上冷不丁遇上,还不吓死才怪!这么一张鬼脸,就是鬼王爷回到京城只怕也吓得落荒而逃吧!此情此景,大堂之上所有人同情地看着穆静染。
“皇上,这事儿牵涉到皇亲国戚,哀家看也别再为难大理寺了,明日金殿上,你就自个儿亲审吧!可怜的孩子,这会儿心里一定难受,静儿,哀家这送你回王府。”
说完,辛婉莹也不管轩辕泽明反应,半拥着穆静染走出了大理寺。
“庞松,朕着你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地写份奏折日落前送进宫里,不许有偏袒任何人的言辞,否则,朕一旦发现一点虚假,你这颗脑袋朕可就要收了!”
吩咐完,感觉怪怪的轩辕泽明气恼地甩袖而去。不行!这事儿有好多蹊跷的地方,得好好的捋捋。
“臣恭送皇上!”
终于敢喘口气的庞松,不由对皇太后感激涕零,要不然这案子一审完,自己也就跟着玩完了!
“相爷!”
幽深的院子里,亭台楼阁一应俱有,阵阵秋风吹过,让身临其境的人爽心而惬意。只是,脚步匆匆、慌张的管家模样的人打破了这份宁静。
“什么事?”
条案后正气定神闲地练字、精壮的中年男人,头也没抬地问。
“相爷,出大事了!”
管家慌张地擦拭脑门上的汗滴。
“说!”
搁下手中的狼毫的男人,黑眉骤然紧锁。
“夫人和御史府的苏夫人今儿在御香楼,将为青魈国二殿下送行的三王妃打伤了!”
“什么?”
怒火中烧的男人额头青筋直冒,“三王妃伤的如何?”
“回相爷,三王妃头被磕破了,百里锡已经诊治了,并无大碍。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三王妃的脸上撞伤了,黑了半个脸煞是吓人,黑青能不能退掉不好说!”
感觉到自家主子怒气的管家忍不住抖索了下。
“夫人现在何处?”
沉默了好一会儿,压抑着怒火的男人才冷冷地问道。
“相爷,刚刚宫里的德公公来府里传皇上口谕,夫人现在大理寺,请相爷亲自去接夫人回来。”管家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说完。
“砰!”
男人一拳重重地砸在书案上。“柏濮,准备轿子去大理寺接人!”
“相爷!”
屋外传来下人的叫唤。
总管柏濮匆匆走出屋子,来到院门口,“什么事?”
“柏总管,御史窦大人求见。”
“知道了,你先去招呼他,我去请示相爷。”柏濮挥手让下人去办事,这才转身进了院子。
“相爷!”
发现自家主子已经站在了院子里,柏濮躬身请示。
“让窦淦去南华亭,另外你派个面生的侍卫,去各府传个信,让他们切莫慌乱,一切等待下步的指示。”
“是!”
柏濮拱手领命而去。
“三王妃?”
寂静的院子里,男人怔怔地站了会儿,才健步走了出去。
南华亭“相爷!”
满头大汗的窦淦,仿佛热锅上的蚂蚁,一见当朝相爷——柏元褚的身形,一脚跨出了凉亭迎了上去。
“二姐夫不去大理寺接二姐,怎么还有闲情来我这儿逛逛?”
不慌不忙地跨进凉亭坐下,柏元褚冷冷地讥讽。
“相爷!相爷恕罪!”
闻言脸色青白交替的窦淦尴尬地陪着笑脸,“今日之事全是那个没脑子的女人惹出的祸端,还连累到相爷府,等明儿早朝,我自是将所有的罪责扛下。只是,只是请相爷看在青叶和五妹一母同胞的情分上,帮窦家说说情!”
“明日早朝?”
柏元褚皱眉。
“是的!青叶和五妹将人送到了大理寺,结果被宫里知道了,皇上和太后娘娘闻讯都去了大理寺,最后太后娘娘还亲自将那个三王妃松了回去。”
“砰!”
怒极的柏元褚一掌拍在了石桌上。
“呃!”
吓一跳的窦淦杵在一边心惊胆战。“相、相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