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温朗月觉得自己也是挺美的,当然,她本来就是美人儿,美人儿听别人夸赞别的女子美,心里头总会将这女子与自己对比一番。
对于花魁大赛中参赛的女子,温朗月实在有些好奇,她们是凭着什么,居然引得整个安阳城的人都关注这场比赛呢?
正在这时,听得有人呦喝,“让开!全部都让开!”
喝声相当的不耐烦而蛮横,众人看过去,只见一辆华丽的马车正快速驶来,就算这里人群拥堵,马车竟也不减速,马车夫神情倨傲凶恶,手中的马鞭毫无顾忌地挥舞着,随便殴打挡道的人。
安歌扯着温朗月赶紧避开,众人也都往旁边退去,只是前面依然有人退避不及,跌倒在地上。
那却是个挑着一担梨子的老妇人,马车即刻到了近前,她被吓得僵住了。眼见着马车就要从她的车上驶过去,忽然有人到了她的身边,伸掌往马的脑袋上推去,马儿被推的嘶声叫着,人立而起,这人将老妇人趁机扯到一边儿,却因为马车失去平衡,随着一声尖叫,从里头滚出一团金黄色的人儿来。
为什么说她是金黄色的呢?因为她头上有许多金子做的钗,脖子上和手腕上有许金子做成的项链和手串,甚至连衣服鞋子上都是布满金线和金饰,可能因为金子太重了,她好半天都爬不起来,惹得众人笑了起来。
好不容易爬起来,众人也终于看清了她的脸,只见皮肤白暂,小嘴儿嘟嘟的若含珠,一双眼睛黑黝黝水灵灵的,真是个好看的姑娘,就是满脸的刁蛮之意,发现周围的人在嘲笑她,她娇喝一声,“来人呀,把这些贱民都给本郡主抓起来!”
安歌一时有些疑惑,这位哪位郡主呀?她虽然在安阳生活了三年多,却不认得这位郡主,关键是她还这么大的谱儿。
因为她的命令,立刻有一队官兵走过来,就要抓众人。
这时有人道:“是郡主有错在先,为何要抓无辜之人?”
这位郡主看向说话之人,只见他的身边还站着之前挡道的那个老妇人,知道刚才阻马上前的人定是他,这时她叉着腰走到他的面前,仰起下巴道:“你是谁?你居然敢害本郡主出糗,你不想要命了?”
“在下况离。”男子微微施礼,不卑不亢。
“况离,这名字怎么觉得有点熟……”郡主露出思考的神情。
而旁边的安歌,自老妇人被救,就看清救人者乃是况离,没想到刚来安阳就见到了他。
若是从前,她肯定忍不住走出去相认,现在经过了妃子墓事件,她只是默默地在旁边沉默着,老老实实地当一个看客。
这时,又有一辆马车停了下来。
人还未下车,车里就传出一个女子娇媚的声音,“妹妹,这位况离先生可是皇上最器重的风水师,你莫要对他无礼。”
随着说话声,车上走下来一个相貌美丽,下巴尖削,颇有妩媚气质的女子,她同样穿着华贵,却没有像之前的小郡主那样,好像将家里所有的金子都穿在身上了的模样。
见到她,之前的小郡主忙迎了上去,“姐姐!”
这位“姐姐”,安歌却是认得的,她是何嬛之。
她的父亲何宴前些年是湖广总督,后来调回京里当了御使大人,据说为人刚正不阿,却是头脑清晰,刚刚上任就办了不少大案,在民间很有声望。后来曹煜登基上位,为了拉拢这位御使大人,就给他封了候,再后来,又给他的两个女儿都特列封为郡主,而他的儿子何子渊,亦成为曹煜很好的朋友,如今乃是骠骑少将。
这何嬛之正是何宴的大女儿,当时她被封为郡主的时候,安歌已经被关进了深宫之中软禁起来。不过二人在那之前就有数面之缘,是以认得。
而这位小郡主,莫非就是何宴的二女儿何佟之了?
“佟之,出门时爹爹对你叮嘱了什么?”
何嬛之对于这刁蛮女的称呼应证了安歌的猜测。
安歌倒又想起一个传闻,这位何佟之据说自小被家里人宠爱有加,十三岁之前就没有出过何家大宅的门,却早已经因其美貌而在安阳有不小的名气,今年约莫十四岁,没想到今日能够见庐山真面相。
果然极精致漂亮,却也只是小巧佳人罢了,与安歌心目中倾国倾城的大美人,还是有段距离的。
因为何嬛之的责问,何佟之略微收敛了嚣张的气焰,却依旧不服气地说:“可是他居然打我的马,害我从车上滚了下来。你看我精心准备的妆容,都乱了,一会儿上了台,必要比不过那位谢芊芊!”
可不是,她精心准备的装容,此时虽然没有被完全破坏,可是全身披挂黄金,又金钗歪斜散乱的模样,实在没有办法把她和花魁大赛联系起来。
何嬛之道:“这还不是因为你打扮的时间太久耽误了时间?也怪不到别人的头上。”
说着,微笑地来到况离的面前,先给况离身边那位老妇人掬了一躬,“舍妹不懂事,还请您原谅一次。”
老妇人如何敢受千金大小姐的一拜,连忙道:“没事没事,我没事。”
何嬛之又向况离道:“况先生好功夫,不过这次却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我妹妹佟之之前很少出门,因此少学了规矩,还请况先生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放在心上。”
况离倒是有礼地给何嬛之也微微回掬,道:“严重了。”
“况先生也是去百福楼吗?”
“正是。”
“那不如一起过去吧。”何嬛之盛情道。
“好。”
见二人达成一致,何佟之无奈地跺了跺脚,上了车,向马车夫大喊道:“还不赶紧走啊!”
安歌牵着温朗月的手,跟在何嬛之的马车后面,温朗月刚想说话,安歌连忙嘘了声。
经过刚才那一闹,此时人群已经主动让开了道儿,二人跟在他们的马车后面,果然顺利到达花魁大赛现场。
安歌带着温朗月混入人群,况离等人自始至终并没有发现安歌的存在。
这时候离高台已经很近,抬头就能看到台子布置的很华丽,淡紫色的幕布和铺了地毯的台面,已经有些女子大胆走到高台之上。
这些女子中,倒还未出现特别漂亮的。
温朗月笑道:“安歌,你说我能去参加花魁大赛吗?”
“你想参加啊?”
温朗月点点头,又摇摇头,“从小的时候,我爹就说我不像个女孩子,真正的女孩子不该像男孩子一样打打杀杀,抛头露面的。我……”
“你若想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得准备万两黄金。”
见她满面茫然,安歌淡然地道出百福楼的来历。
“其实,百福楼听名字是很普通的,但是背后的主人并不普通,乃是当朝天子的表哥谢流云,多年前先皇在世时,就被晋为逍遥候,虽然是候爷却并不在京办事,这百福楼就是他经营了快十五年的产业,从经营的第一年起,就举办了头一届的花魁大赛,那一年,花魁是司徒兰。”
“司徒兰?为什么感觉上这个名字有点熟呢?”温朗月道。
“就是后来的兰妃。”
温朗月大吃一惊,“就是那个闹出很轰动的事情的兰妃?”
“嘘……”
安歌压低了声音,“此处人太多了,不宜在此地讨论这件事。”
温朗月点点头,听得安歌继续说:“从那时候起,百福楼的花魁大赛就不是普通女子可以参加的,要么必须得是享有盛名的真正的大美女,要么就是达官贵人家里的贵女及大商贾的千金小姐、有名气的才女,甚至是郡主、公主……”
温朗月叹道:“没想到百福楼的花魁大赛规格如此之高。”
安歌接着说:“选花魁的精要也并非是在一个‘选’字上,当然如果成为花魁是最好的,如果成不了,也可以在高台上尽显自己的风彩,谁知道会不会变成下一个司徒兰呢?
是以,参加花魁大赛的资格也早已经明码标价,拿来出售,有那原本没有资格参加的,却又想借高台一展美貌,从而改变命运的家族和女子来说,便多了一个机会,只是这样的一个参赛资格,须得万金才能获得。”
安歌忽然想到了谢流云,看今年这阵仗,这位逍遥候今年又赚大钱了。
温朗月听闻,有些沮丧地说:“这样的话,我是没有办法参与了。”
安歌意味深长地道:“或许等到你可以参与的时候,你又不想参与了,今年且看看热闹吧,反正再过三年,又会如此折腾一次。”想来那谢流云是绝不会放过这么好的赚钱机会的,说不定将来一年举办一次也未可知。
她的目光往百福楼的露天阳台上看去,果然那里已经也坐满了人,八王爷曹炟此时正在座,目光依旧在人群中搜索,似乎还在找那位戴花的伶儿姑娘,发现他似乎往她们这个方向看来,她连忙低了头。
过了片刻再往阳台上看去,只见格局又有变化,曹炟旁边的台子上坐了一个身着深色锦衣的冷峻男子,漠然地看着楼下拥挤的景象。
安歌的心不由咚地一跳,此人正是齐王曹炟。
见他平安归来,她一直提着的心莫名放下。
除了两位尊贵的王爷,还有些女眷也被安排在那里,刚刚到场的何嬛之也上了楼,正向两位王爷请安,两位王爷都是微微点头。伙计大概安排了比较中间的台子给她,何嬛之却摇摇头,主动坐到右侧比较靠边的台子上。
而那位何佟之就到了曹炟跟前套近乎,嘻笑着不知道说着什么,曹炟也笑着,扶了扶她发上歪斜的钗。
何佟之露出有些羞涩的情态,大概想起还要精心再修饰打扮一下,匆匆地离开了阳台。
正是许久未见的谢流云。
记得当初她被送入深宫时,犹记得要来见谢流云一面,当时的谢流云神色略微尴尬,再不是以前挥洒自如的样子。她还感到很奇怪,问他为何如此?他回答说,只怕这一分别,要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