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眼前三人有开始争吵不休的苗头,忙出言控制,“哀家以为,狄王妃说的有理,罪犯都能进牢房,哀家岂会去不得。佛家有言:众生平等。你们都陪哀家去一趟吧,眼瞅着十日后为皇上选妃的日子就临近了,趁早平息了此事也好。”转眸将目光落在了不言不语安于一侧的九王爷身上,试探的问,“老九,你以为如何?”
经太后发此一问,九王爷理了理一身蓝色的长袍,上前回话,“太后一心为皇上着想,儿臣深感您的用心,老九以为太后确实要去一趟牢房。”
“为何?”太后看着眼前这一身蓝色的装扮,忽然有种往昔如昨日,历历皆在目的错觉。
“此行必去的原因有二,这一来沐芷儿虽未开始选秀,但毕竟也是参选的秀女,更何况还是盛儿的妹妹,若太后亲自处理此事不是体现出皇家重视秀女的处境,另一方面也在警示那些秀女要想成妃成后,定要恪守理解,切莫做出逾越礼节的事情。”
太后点头,赞同九王爷的说法,“这其二呢。”
“这二来,太后这两年来一直都在为皇上选妃的事情上头疼,曾数次提及却被皇上借故推过,现在太后可以借由此事给皇上压力,让皇上重视这次的选秀。您想皇上向来孝顺太后,若太后今次为皇上下牢房,皇上定然不忍心生愧疚,那选秀的事情还不……”
太后见九王爷如此一分析,虽然有些不正当,可毕竟后宫不能一直空虚着,索性就欣然同意,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到了牢房内。
太后驾到。九王爷驾到。三位九王妃驾到。
经过一声通报后,原本在收拾叶寻尸体的侍卫们忙迎了上去,“奴才们见过太后千岁,王爷千岁,王妃千岁。”
“都起吧。”太后看了眼被草席裹了一半的叶寻尸首,问道,“什么时候死的?他留下的书信呢?”
侍卫头顿了顿,忙掏出信件作答,“回太后的话,一个时辰前奴才正准备提叶寻出来,一进去便发现叶寻服毒自尽了。手上还拽着一份血书。”说着将书信呈了上去。
辛安接过书信转递到了太后的面前,太后看着上面的内容,禁不住叹息。
叶寻家逢巨变为保亲人入宫为侍,谁料人微命贱,处处受主子责备打骂,遍体鳞伤,尤其是左臂上的发簪刺痕更是让叶寻痛为深刻。如今护主不利,主子更不会轻饶于我,叶寻实在不堪继续忍受折磨,为了偿还芷儿小姐的知遇善待之恩,叶寻唯有追随地下,来生再作报答。
“如此有仁义的奴才,这般送了性命,实属可惜啊。”太后惋惜道。
九王妃看过后禁不住冷哼了一声,“荒谬,实在是在胡扯。”
“姐姐说的是,这叶寻临死了还不忘诋毁我们,实在太可恶了。”师王妃附和。
“是否真假,一眼便知。“辛安忍不住也搭了个腔,被太后用眼神警告退下。
而狄王妃在接收到九王爷的提示后,神色显露不忍,对太后提议道,“太后,且不管叶寻说的是真是假,俗话说死者为大。既然死者已矣,何不就此了结。若是继续闹下去,怕是芷儿妹妹的清誉受损,就让叶寻入土为安,一来可以宣称芷儿妹妹的死是个意外,毕竟已经死无对证了。二来,也可以彰显我们皇室的仁慈,不至于让奴才曝尸荒野,不知太后以为如何?”
太后探了眼面容惨白的叶寻一眼,“也罢,就照狄王妃说的办吧,老九,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说完转身要走,临行前还特意吩咐九王妃她们,“你们都挺好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人哀家也见过了,书信哀家也看过了,结果哀家也给了,若是往后谁人再谈及此事,哀家决不轻饶。”
“谨记太后的吩咐。”
“恩。九王妃也别太难过了,至于你娘家方面,哀家会跟皇上提及,派人去劝慰劝慰的。”
“谢太后。”
太后离去后,九王妃愤然离去,师王妃请安也撤了,唯有狄王妃不舍退下,缠在九王爷的身边,正好九王爷想让狄王妃做个见证,索性就让她留下了。
装载后叶寻的尸体,九王爷跟狄王妃相携走到了西门,命连最给负责托运叶寻尸首的侍卫一些银两,“这些钱你带着,一定要送到他的老家好好的安葬,事情办好后要跟本王汇报,知道吗?”
“奴才遵命。”
“连最,送送他。毕竟本王与他主仆一场。”
“是,属下领命。”
待他们的身影,越行越远,狄王妃终于按捺不住心情,挽着九王爷的手臂道,“王爷可说话算话,今晚?”
“不止今晚,明晚后晚,本王也去你那,谁让狄儿如此听话呢。”
“多谢王爷。”说着扑到了九王爷的怀里。
马车缓缓出了城门,在连最的提示下,到了一处僻静的村落,简单的将叶寻下埋,“你且回去先行复命,接下来的让我善后吧。”
“是,那属下告辞了。”
确定四下无人后,连最卸下身上的佩剑插置在泥地上,麻利的将叶寻从地下挖了出来,小心翼翼的清理掉他身上的泥土,将插在头顶穴道上的银针拔出。
静待片刻,叶寻眼珠微动,慢慢转醒,动了动手指轻咳出声。
阳光刺眼直射入眼眸,叶寻恢复意识爬坐而起,发现自己身处郊外,不禁有些怅然,“我……出来了?”
“从今天起,你不再是叶寻,而是千金大小姐。”连最无波无澜的话语传入叶寻的耳内,“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叶寻艰难的爬站而起,拍了拍身上的泥,回道,“我先去找一个能够证明我身份的人,然后用真实身份报名参加选秀,这样这个世界上便不再有叶寻了。”
“那个人是谁,我送你去吧。”末了还不忘补上一句,“这是王爷的命令。”
微风拂过,叶寻许久没有感受过这样自由清爽的空气了,舒展一下心情,摇头道,“不用了,此人怕是你不便相见,五湖马场跟你们有些过节,你若出现反而引起他们的怀疑了。”
“那你找的该不会是……”连最猜测道。
叶寻微微点头,“正是。其实我忘了说,白郡是我的表哥,此次来京原本是想来投靠他的。谁料因缘际会,衍生出这许多的波折。而今我只能恢复女儿身去拜会投靠于他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送了。”连最用手吹了吹哨子,很快一匹马儿便奔跑而来,“这匹马儿就给你了,我先回去跟王爷汇报,稍后会来找你的。”
“多谢连大哥,叶寻在此别过。”叶寻牵过马儿跟连最此行。
那句亲切的连大哥不禁让连最有些微怔,红了红脸庞,转身离去,“你多保重,王爷还等着你为他办事呢。”
马儿不徐不疾,缓缓策蹄到了五湖马场的大门之外,远远的就能看见马夫们在门口忙碌的身影。
阔别四十余天,再次回到这里,当真是感概万千,感触良多。
淡妆香粉女儿装,马上英姿生飒爽。
一袭粉色的长裙及地,行动时托摆摇曳,头上无任何的发誓,只用一条绿色的绸带松松的捆绑住。
牵马走近马夫们,笑脸相问,“请问这位大哥,你们这里有没一位公子叫白郡?”
马夫听此柔身细语的询问,期待的探去目光,只一眼便呆住了,略施粉黛的叶寻更加显得楚楚动人,不由得让人心生怜惜。
许久都没有得到回应,叶寻无奈之下只好再次发问,“大哥,你……”
“额?”马夫尴尬的傻笑了几声,挠头回答,“还请教姑娘芳名,不知找我们的白场主所谓何事?”
叶寻微微颔首,轻声道,“还望这位大哥代为引见,就说玉门山庄的玉小姐求见。”
“好好,我这就去通报。”另外一个马夫跌跌撞撞的依依不舍的边往里走边回头多看了叶寻几眼。
“玉姑娘请进。”
第三个马夫却是不为所动,接过叶寻手中的缰绳,毫不犹豫的转身安置马匹。
这样反而引起了叶寻的注意,下意识的多观察了他几眼,忍不住对在前面带路的马夫问道,“敢问那个帮我牵马的是什么人?”
马夫恍然大悟的哦道,“玉姑娘说他啊,别看他年纪轻轻的,其实是个怪人,才来我们马场不到三个月,性情孤僻沉默寡言,很不合群的一个人。”
叶寻明白的点点头,看着走过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不禁让她开始为白郡担忧,失去挚爱之痛并不是普通人能够理解的。
哪怕是她这个经历过丧亲之痛的人,也不能想象在没有了沐芷儿的情况下,会演变成什么样子。
“白场主,人就在那里。”通报的马夫指着迎面走来的叶寻说道。
叶寻闻声转去视线,却恰巧对上了白郡惊呆了的眼神,充满意外的喊道,“旋寻表妹?你怎么会?在这里?”
见白郡双眼无神,精神也有些不济,顿生心疼不安,可又不能如实相问,若是问他那日昏迷后醒来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岂不是不打自招供认出自己就是那个女扮男装的叶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