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
我二十二岁从警校毕业,成绩优异,虽然当时还是一个菜鸟,但因为在很多案子中有突出的表现,很快就得到连续晋升的机会。刑事案件组的大队长对我很有赏识,认为我以后必定能成大才。但我让他失望了。二十六岁的时候,我被踢出警局。那是一次重大事故,在处理一场绑架案的过程中,我因为酒后执勤,做出了一些愚蠢的决定,最终导致人质重伤,差点一命归西。
我从十六岁开始饮酒,嗜酒如命,喝酒对我来说从来不需要理由,这深得我的混蛋老爸的遗传。不过从那以后,我虽然仍旧是酒不离手,但却从来没有喝醉过了。
我年轻时所学的一切本领都与警察相关,离开警局我变得一无是处。几经辗转,我开始依靠在警局里的一些朋友和社会上的人脉网,开了一家“张氏信息资讯中心”,就是我现在干的私家侦探。
当然,这一行并没有电影中所表现的那么惊险刺激,这其实是一份相当乏味的差事。我所处理过最多的案子是婚外情,也就是抓小三,富婆们很舍得在这上面花钱。其次,我的主要收入来源是信息买卖。我常常能够通过各种关系来弄到各种客户所需要的信息,商战中的对手,政敌的把柄,黑道的恩仇,这些信息我都可以得到,转手卖给其他别有用心的人。
但是,这一行也是有风险的,你发不了财,而且还随时都有可能受到恐吓、威胁、利诱、殴打,各式各样,但我并不害怕,怕,就不要干这一行。如果有小混混来找我的麻烦,那我回在他的下巴上狠狠地来一拳让他回去找他的老大。私家侦探这样的灰色行业你必须黑白通吃。干这一行是违法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见到崔莹之后的第二天,我着手开始了调查他那个失踪的丈夫。在当今社会,想要找到一个人十分容易,满大街的监控摄像,各式各样的身份验证,银行的存款在哪里被取走,数之不尽的线索在加上正确的推理方式可以让我轻而易举地找到任何人。
我离开警局的那一年,在局里认识了一个朋友,他叫吴洋。是一个白白胖胖的年轻小伙子,是一个网络警察,电脑高手,智商很高,情商很低。大部分的聪明人似乎都这样,他们没有多少朋友。
吴洋也是如此,他平时有些呆滞,今年已经二十五岁了,但还是一个处男,他生活在父母的保护之中。他曾多次跟我说起他不喜欢在警局里工作,希望能够出来跟我一起混,但每次我都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
由于我们这层朋友的关系,所以我经常让他在警局里帮我弄一些我想要的人的资料,而且还是免费的。
我给他打了一通电话,他兴高采烈地跟我打招呼,叫我小川哥,一阵寒暄过后,我开口问他道:“吴洋,你现在在局里么?”
“我在局里,替别人加班呢。那哥们儿说今天他家里有点急事。怎么了?”吴洋说道。他经常替同事们加班,但是却不知道那些家伙在背后骂他白痴,也许知道却不愿意承认。
“我想让你帮我查一个人。”我开口说道。
“又有生意了么?”
“你应该说,总算有生意了么。”我纠正他说道:“我几经有几天没进账了,别说没用的了,过一会儿我把那人的姓名和相片给你发过去。他几千年应该被人起诉过,民事诉讼,你帮我重点找一找。”
“没问题,小川哥,我现在就得向你展示我的办事能力。”吴洋对我说道。
我明白他的意思,无奈地回答道:“吴洋,警局里的工作不错,比做我这一行强多了。再说,你爸妈也不会同意的。”
“小川哥,我已经长大了,不需要我爸妈再来管我了,我知道我自己真正喜欢做些什么。”吴洋说。
“别告诉我你真的就喜欢干私家侦探。”我有些不相信。
吴洋在电话里笑了两声,说道:“我喜欢做刺激的事情,我这小半辈子都生活在循规蹈矩中,就像是一只被困在树脂里的苍蝇,我不喜欢现在我做的这些事情,一点都不喜欢。”
“难道当警察还不够刺激么?”我表示很不理解,说道:“你说我每天过的很刺激?可能是吧,在抓小三的时候”
我的讽刺他根本听不懂,而是耐心地向我解释他自己的观点,道:“警察是一个机构,他的一切都要按规矩来,大多数警察都是安全的,他们在面对罪犯的时候有足够多的优势。而且,警察所执行的任务是为了别人,并不是自己,这种刺激得不到生命的检验。”
我知道眼下必须得终止谈话了,如果不能阻止他,吴洋的鸿篇大论会扯得没边。我只得对他说:“好了,关于这件事,我们改天再谈吧,好不?现在,我得抓紧时间把一个人找到,要不然我明年春天就得吃泡面过了。”
“我明白,可是……”我没等他说完话就挂了电话。
中午我吃过在快餐店简单地吃了一顿午饭,随后就前往了城区的劳务市场。
所谓的劳务市场只不过是一条长长的巷子,两侧是渐已荒废的大楼,一侧曾经是卖烟草的,另一侧是一家农贸市场,那些寻求劳务的民工就聚集在这两栋楼房之间。
他们当中大部分是男人,他们举着牌子,上面写着自己擅长的东西,电钻、刮大白、烫防水,修地热,电气焊,搬运,等等等等。他们穿着厚重的棉袄,一部分站着靠在墙角,一部分围着蹲着抽烟聊天,扯一些肮脏下流的低俗笑话。他们不在乎自己形容邋遢,他们也不在乎明天会发生什么,他们只关心今天有没有赚到钱。
我走进巷子里,立马被五六个人包围住,问东问西,都以为我是来请装修工的。
我知道,林群既然是一个包工头,那么他肯定会有一部分固定的工人跟着他混。这些工人在夏秋工程结束之后,闲着无事,为了多赚钱就一定会来这里的劳务市场做些灵活。当然,很多施工队伍也会采取直接雇佣当地人来当工人的做法,但毕竟是少数。一个精明的包工头懂得施工队伍忠诚的重要性。
我进入人群,问有没有人认识林群,曾经跟着他混的人。那些民工看我是来找人的,顿时对我失去了兴趣,一哄而散,也不理我了。
我站在原地,左右看了看这些工人,又说道:“这里有人跟着承包政府工程的林群混的么?有没有?”
“你要干嘛呀?”我正左右张望,一个沙哑的声音在我的脚边响起。我低头一看,一个四十多岁满脸胡茬的黑面中年人正蹲在地上抽着一支卷烟,一脸不屑地仰头看着我。
“你跟林群混过?”我在他身边蹲了下来,递给了他一根黄鹤楼。
他接过烟,看了看牌子,一口把嘴巴里的卷烟吐了出去,把黄鹤楼叼在嘴里。我给他点着火,然后自己也点燃了一支。他告诉我说:“我一直都跟林老板混。”
“多久了?”我问。
“三年了,你是林老板派来找我干活的?”他怀疑地说道。
“你今年跟着林老板干活了么?”我又问。
“干了呀,干了整整半年,给一处农村通了公路,跨过山沟还修了座桥呢。”
“林老板今年就这一个工程?”
“怎么可能呢!”那家伙似乎有点看不起我这种没干过粗活的人,又一副不屑的样子对我说道:“人家林老板有能耐,怎么可能一年就包到了这一个工程呢,只不过我就跟着干了这一个而已。”
“你们这个工程,什么时候完成的?”我问。
他突然站起身来,瞪着我说道:“你他妈的到底是干什么的啊?问东问西的,有毛病吧。”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狠一用力,把他又拽了下来,对他说道:“嘿,老哥,嘴巴放干净点。我只想问几个问题,你好好配合我,会得到报酬的。”
“疼疼……”他一下子没了神奇,疼得龇牙咧嘴,他当然会感到疼,我曾经是警校里自由搏击的冠军,干这行没点身手会有麻烦的。
“我松手以后,你别吵吵闹闹的,还是那句话,你配合我,我给你报酬,我只问几个问题。”
“问吧问吧,你松手就行。”
我把手松开,问他道:“工程什么时候完成的?”
他一面揉着手腕一面说,“大约,半个月以前吧。”
“他拖欠你们工资了么?”
“没有,给的很痛快。”
“他现在失踪了。”
“谁?”他瞪大了眼睛,似乎有点不敢相信我所说的话。
“当然是林群啦,他失踪了。”
“这是为什么?”他问道:“你是警察?”
“我不是警察。”我道:“要是我知道林群为什么失踪的话,也不用来找你了。”
他把烟从嘴巴里直接吐了出去,一扬眉毛,对我不满道:“你这叫什么话,他那么大的老板,我哪里知道他去了哪里。”
我又递给他一支烟,这一次他没要。我解释道:“你所参与的这个工程,应该就是林群今年最后一个完工的工程,因为他半个月以前曾经回过一次家,不过又走了,从那以后就没有半点消息。”
他听着我说的话,眼睛却越睁越大,简直像是要弹出来一般。我从他的表情上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就问他道:“怎么了?”
“糟糕,我弟弟!”他一脸担忧地说道。
我知道这是一个线索,急忙问他个究竟。他告诉我说,他名叫张奔,弟弟名叫张沃。他们两兄弟都是跟着林群混的,本来半个月以前,工程就已经结束了,林群带着工人们都回到了城里。但是,在回到城里之后,另有五个工人跟着林群离开了,这里就包括他的弟弟张沃。张奔那个时候也好奇地问他弟弟,工程已经结束了,还要去哪里。张沃告诉他说还要去跟林老板赚一笔外快。张奔也活了心,问能不能跟着一块去,可是弟弟却摇摇头,坚决不带他,只说是有什么事回来再说。张奔以为弟弟有赚钱的机会不带着自己,还生了闷气。不过两人毕竟是亲兄弟,过了四五天,张奔就开始给弟弟打电话,但一直无法接通。张奔是个粗人,一想自己的弟弟跟着林群混,那么多人在一起,而且肚子里还有股火,也就没再理张沃。
我一听这话,赶紧让他给自己的弟弟打一通电话,可结果竟然是已关机。
张奔一看这个结果,也没有了刚才那副神情,变得担心起来,连忙问我道:“林老板他们到底干什么去了,我弟弟没事儿吧?”
“具体发生了什么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我的目的就是要找到林群和他的工人们,而我需要你的帮助。”
“需要我做什么,你尽管说。”张奔痛快地说道。
“你只需要好好回忆一下,半个月前,林群和你的弟弟他们,到底有什么反常的举动。”我说道。
“反常的举动……”张奔摸着下巴,想了好半天,才说道:“我真没觉得有什么反常的,要非得说出反常的事情,那就是给我们发工钱有点太快了,然后我们马上就被送了回来,就好像、就好像是赶我们走似的。”
“赶你们走?”我皱起了眉毛。
张奔点了点头。我又问他还有没有其他要说的,他都摇了摇头。随后我从口袋里拿出五十块钱要递给他,他谢绝了,说这也是他弟弟的事情,不能收钱。
我把钱揣回兜里,盯着他问道:“你没有其他什么想法吗?”
他一愣,说道:“没什么想法呀。”
我笑着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劳务市场——这个张奔有鬼,他隐瞒了一些事情,这是显而易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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