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普通通的黑白色方格图案枕头中央,陷入一张在中长而毫无美感的黑碎发半裹下的甜美侧脸,小巧白皙的耳朵时不时轻轻颤动,嘴角撇着个慵懒而漠然的弧度。
叶采此刻的脸色冰冷似雪,双眼眼眶不再如平时那般圆而灵动,而是在微蹙的眉头影响下微微眯起而狭长,透出一股阴寒的气息,而那双幽冷深邃的瞳眸里,此刻则勾勒一抹足以将人的视线深深吸入而无法自拔的追忆漩涡。
叮叮!
置于电脑桌一角的手机忽然疯狂地颤动鸣叫起来,她干脆的一个翻身,坐在床上单手揉了揉太阳穴,头疼似的嘀咕道:“老太婆,你到底消除了我哪一部分记忆?为什么我总能感觉到挥之不去的危机感……”
闭紧双眼深吸了一口气,她提起全身力气撑出个懒腰,体态慵懒而婀娜,放下双手莫名翘起一边嘴角,两边歪了歪脖子,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套上拖鞋下了床,将手机的闹钟关闭,然后从搁在电脑椅上的挎包里摸出了一盒正反两面均印有形似被禁锢在火刑架上痛苦哀嚎的折翼天使的图案的香烟,她凝视着手中这盒包装盒精致而崭新的香烟,双眸灵动神采逐渐收敛,陷入一片沉思。
莫名一笑,随手揭开盖子,盒子里重叠而陈列着十来支香烟,轻轻地抽出了一支来端详。
这支香烟通体呈墨黑色,烟蒂修长,盘绕着细长婉转金色纹路的图案,彰显出神秘、禁忌与华贵的气息。
将烟横在鼻子前轻轻地嗅了嗅,她笑,似乎在讥讽,道:“根本就没有烟草的味道。”
紧接着她不禁好奇,这支仅仅让男性沾染一小口烟雾就将导致彻底化为女性身体的香烟,究竟是怎么起到效果的,构造如何,核心材料又是什么。是的,她非常好奇,迫切地想要探知这团离她最近最安全但同时也有可能是最危险的谜团。
她捻出几缕烟叶,细细的端详,神情专注而肃穆的做一件最愚蠢最无意义的事情,猜想。
似乎有所自我察觉,她自嘲一笑摇摇头,明白以自己的认知水平远远无法窥探这其中象征着禁忌的奥秘。
她突然一愣,瞅了眼掌心里的烟叶,双眸浮现出一抹幻想之色,脑海里这几缕干枯墨黑的烟叶在火苗上慢慢地挣扎、扭曲、萎顿而形变,从而释放出大量与体积不成正比的浓浓烟雾,滚滚翻滚而弥漫在狭窄的空间,不幸的男孩纸们大片大片的倒下……
“哼哼……”
她咧开嘴幸灾乐祸似的笑了笑,紧接着不以为然地撇下嘴角,自知无聊透顶似的摇了摇头,随后,她找来一个记事簿撕下一张空白纸,将那几缕烟叶放在中央而包裹,对折几番,就算完工了。然后将这个蕴含着多重危机甚至比“毒|品”还要恐怖的小纸包搁在一本漫画书纸业之间,放入电脑桌抽屉,锁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身为破案无数的杰出刑警的“儿子”,她耳目渲染了许多,完美犯罪对她而言理论上是不存在的,或者说隐藏在历史与生活之中,因为那是一项几乎不存在任何纰漏、能够瞒天过海的高智商工作,同时也是暗藏在她心底不敢轻易推开大门的禁忌地带。
一丝不苟地将那支香烟插回了原来的位置,盖好盒子,放回了挎包里。
撩起窗帘望了眼窗外的天色,黎明。
她并没有急于离开,而是静立于窗边,用一双深邃的眸子打量这座沐浴在朝阳下的都市,她所居住的桂馨园是一所建立在海平面六百多米以上的山庄式小区,住房内的视野极其开阔,站在窗边可以将山下的都市一览无余。
睥睨眼底下熟睡中的繁华都市,她无端生出感触,但总缺少一股清明,朦胧似雾里看花,给她心境上带来一种看透了什么一般的漠然与苍凉,同时又似乎在悲悯着什么,但细细回想,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霎时间,她不禁猜想,那段遗失的记忆,是否与此有所联系。
嗯……多半是有的。
好一个冷笑话。
“哼哼哼……”
连忙闭上嘴,她莫名流出冷汗,忽然发现自己很难保持严肃,想到什么总喜欢傻呵呵的笑,笑点似乎在潜移默化中变低了很多,并持续下降。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她试图去深思,然后本能性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并且还感到身心不适似的蹙起了眉头。她忽然发现,自己根本就静不下心去想,或者说懒得去思考,宁愿思想跟着所见到的、听到的、碰到的走,而且思维还非常不着边际,一旦悠闲下来就喜欢浮想翩翩。
紧接着她自我发现,似乎在变成女生后,思考方式逐渐女性化,理性而深沉的思维日渐被女性特有的感性心理所蚕食,或者又少了很多东西,譬如自我意识上极大的变化,不再拥有那般高超的自我评价、定向,苛刻的自我批评、反思……就比如曾经那般施展起来极其自然的情绪掩饰,遇到任何状况都能用一张漠然的脸色来对待。
那么这也许就意味着,失去了曾经那般强盛而扭曲的自我意识的自己、在雌性荷尔蒙与其他相关激素的影响下日渐沦为普通小女生的自己,搞不好真如艾子攸所说的那般**娘的呆萌。
同时,这是否隐隐反映出,曾经那充满了理性思维因子而显得敏锐睿智又漠然麻木的大脑,里边装的都是些可怕而极端的思想,乃至于那个不知道究竟和自己说了什么的神秘老太婆会特地找自己进行一场交易,而交易品,多半就是那盒变身香烟。
代价是什么。
这个问题让在昨晚脑子里突然冒出一段相关记忆的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心里很不安稳,天知道曾经那个观念扭曲的自己拿什么玩意做了筹码。
为此她很头疼,似乎不愿意陷在这种深沉的状态中,然后联想到是因为女性思维本能性的厌恶深沉,更加头疼。
郁闷的微微撅着嘴,当然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般小女生似的神态,拖着慵懒步子走进洗手间,洗了把脸就刷牙,刷着刷着抬起脸,本来是想看看有木有眼屎,于是对着镜子一瞅,不料入了神,再也移不开视线。
仿佛有一双蛰伏在自身女性灵魂深处、在那次变身事件中顽强残存下来的深沉男性所特有的锐利双眼,此刻静静地分开了它的上下眼皮,开始窥探镜子里的呆萌小萝莉。
属于曾经的锐利而深邃的双目,它贪得无厌的渐渐地浮出心海,重叠于镜子中痴痴笨笨小萝莉的那双圆溜溜泛着好奇神采的双眼下。
脑海一片空白而痴迷于自身的叶采,双眼不由渐渐眯起,乃至彻底与那双锐利的双目重叠,浅看似深邃与肃穆,陷得深了便能感受到暗藏在其中无尽的痴迷与依恋,含蓄流露出浓厚的占有欲与保护欲……
叶采忽然一楞,然后取下了叼在嘴里的细长象牙白牙刷柄。
拍了拍脑门苦恼似的闭紧双目,道不尽的纠结与胸闷,自己对自己有好感,尼玛也太不要脸了吧?
回到床边脱下了睡衣,换上校服,草草打理了一番仪容,对着试衣镜一照,面容憔悴眼神灰暗,妥妥的没精打采。
整理好必备品,挽上挎包准备出门。
踏上盘旋式楼梯下楼,听到动静,穿着云朵印花睡衣的老妈背着双手从房间里鬼鬼祟祟的钻了出来,然后神神秘秘地往耷拉着眼皮子的叶采手里塞了一块微凉的东西,并交代下一句话,道:“今后吃早餐的时候就喝一瓶这个。”
叶采呆呆地抬起手一看,木瓜奶,茫然不解,问老妈的背影:“这干嘛哒?我干嘛要喝奶啊?”
老妈回过头冲她挤了挤眼睛,道:“放心的喝吧,这个很补的。”
不解状况的歪了歪脑袋,叶采也不愿意多想,补就补吧,当即很干脆揣进了兜里,慵懒步伐出了门,朝小区附近的公交站点赶去。
来到站牌下,等了大抵五分钟,像头老黄牛般吃力地在马路上匍匐前进的公交车姗然而来,当然里面挤满了一车的人。
挤上车,刷了卡,几番厮杀争抢到一个角落站稳了脚跟,期间与她硬碰硬了好几个来回的几名男生不屈之面不改色,让她舒了口气。
黑色中长碎发,加上憔悴而倦怠的面容,大抵上不会被人认出真实性别。想到这,她甚至都有些沮丧,妈的奶太小。
忽然想起网上一个久经不息的名段子,更加沮丧,余外还有点愤懑,咬牙切齿间暗暗下定了决心。
今后谁要是敢在她面前打断她的言论,然后跟旁人说你胸大你来讲,她一定会操起板凳迎头就是一记焰分噬浪尺。
公交车俯冲下下山路,一头扎进了都市高楼的浪潮之中,兜兜转转几个圈,晃悠到了洛水二中附近的那个站点。
下了车,在路边随便买了点早餐囫囵而食,喝完豆浆,随手搁在了一个路边小摊的冰柜上,双手插裤兜满脸倦怠地走了一段距离,听到背后传来气急败坏的叫骂声。
得意一笑,加快步伐飞快地溜掉,一个转角,兜里掉出来一疙瘩,回眸一瞧,我滴妈呀木瓜奶忘了喝。
悻悻的捡了起来塞兜里,说实话她还真没什么兴趣喝这玩意,但有几分好奇老妈为啥特地跑来塞一瓶。
掏出手机,百度一下,随便点了个一瞧,顿时恍然大悟。
“楼主:什么是木瓜奶。好喝吗?”
“3楼:据说强身健体。”
“10楼:补身体的,女孩子都喜欢喝。”
补身体?
女孩子都喜欢喝?
佳佳也喜欢喝?
脚步一顿,愣愣地将手机塞回了兜里,眨了眨眼然后深以为然地扁嘴点头,生出了个搭配一盒小熊饼干一并借花献佛的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