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冉来到墙根,很意外她大舅的房间居然黑着灯。
难不成今晚这两人反常,已经睡下了?
不能啊,时间还不算晚,而且许佳的窗户还透着光,显然人还没睡。
林冉将耳朵贴近了墙,感受了一下屋内的动静,发现里面冷冷清清,根本没有人声气。
即然夫妻俩人都不在,大晚上能去的也只有一个地方。
林冉转过身子,本想下墙去廖队长家,后面想了一下,又停下脚步,打算去看看她的好表姐。
而不远处的院墙下,小黄狗早就将那红薯干一口吃掉了,正趴在地上『舔』那张沾着油的纸。
林冉跳进院子,想到许佳的窗台上看看,却见那扇窗子虽然紧闭,窗帘却是大开,还有人坐在窗下。
这个样子窗台都无法偷看了,林冉凝了一下神,转身出了院子去队长家。
她的好表姐心急成这个样子,居然坐在窗下等消息,今天在廖家上演的肯定是退婚大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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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家虽然儿女不少,但前头的三个女儿已经出嫁了,偌大的一个院子也只剩下廖昌生夫妻俩跟廖振平这个宝贝儿子。
像他家这种上没有老人,下没有妯娌的家庭本就是一桩好婚,只可惜许家已经看不上了。
堂屋里,四个当父母的围着一张方桌而坐,气氛有些压抑。
几步之外,廖振平也坐在半开的大门口,望着黑漆漆的院子出神。
吴容英看着儿子背影,心里又疼又气,扫了眼放在一旁的两筐东西,对坐在对面的许建国夫妻俩道,“这些东西你们拿回去吧,现在这个年代结了婚又不是不能上学,我听人家说『奶』孩子上学的都有呢,别人都可以许佳怎么就娇情起来了。”
“吴姐姐,不是我们家佳佳娇情,这不也是怕耽误了你们家振平嘛。你说结婚之后再上学的人肯定是有的,但你说『奶』孩子还去上学,这肯定是胡说八道的吧,抱着个小孩去学校,这课还用上吗?当课堂是儿戏呢。”
想着以后亲家也没得做了,李丽红除了刚开始提退婚时还算恭敬,越到后面越没耐心,内心也烦廖家死抓着不放。
“课堂不是儿戏,我儿子的婚是就是儿戏了?许家的,别忘了你女儿当初能得到那份工,我廖家也是出了力的。当初你家是怎么说的?现在出息了,有机会进修了,居然跑过来退婚,这事情说出去也不怕你家女儿被唾沫子淹死。”吴容英狠拍了一下桌子,气得直接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都是人,对方发这么大的火,另一方也没有吃憋的道理。
眼看这场交涉就快要变成吵架,许建国赶紧拉住同样站起来的李丽红,吼了她一句,让她坐下。
李丽红当然是听话的,再说这件事到底是他们家理亏,心里的底气也不足。
“廖老哥,钻牛角尖的话我也不说了,现在这个形式能有这么一个进修的机会,你也知道多难得。”许建国说话了,不是对着吴容英,而是对一家之主廖昌生。
“佳佳说了,礼全部退回来,再多加五十块钱感谢你们当初对佳佳的帮助。对外退婚的事也说是你家先提的,不关振平的事,全是我们家佳佳不好。虽说两家没缘份成亲家,也有这么一小段渊源,事不成,情意在,以后有个什么事,我许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还是当廖老哥是兄弟。”
许建国对着廖昌生一番“肺腑之言”,廖昌生抽着旱烟仍然不答话,而旁边的吴容英手掌又拍上桌子了。
“许建国,你以为我廖家稀罕你那多给那五十块钱是不是?真要跟我廖家做兄弟你退婚干什么?要我说你家女儿就是见利忘义,想着有本事去进修,出来再攀更高的枝,瞧不上我家振平了是不是?”
许建国只想不声不响将这婚退了,现在被吴容英指着鼻子怼,他就算心虚也忍不住开口辩解。
“吴姐姐,这话你说出来可就冤枉佳佳了。一开始我们就说了,进修一次怎么的也要三年,再加上现在事情还没下来,等真正的调配也要一年半载,这加起来四年五年的时间,佳佳刚过二十岁年龄不大,振平今年可是二十二了,再等下去二十六七怎么行,我们也是为振平着想不是。”
口口声声说为了他儿子,谁不知道这就是话说得好听,说到底还不是嫌弃。
吴容英气得冒烟,正想直接开骂人,一直坐在门口的廖振平说话了。
“妈,你别跟他们吵,这婚他们要退就退吧,我不稀罕。”
廖振平坐在门口很久了,他今天没有去学校找许佳,原本心里还气昨天在镇上她甩自己脸子的事,想着一直以来自己是不是对她太好了,就跟他爸说的一样,没出息的才会总往人家身边凑。
所以这次他想着冷一冷她吧,结果才一天时间,等到的不是她的主动讨好,而是退婚。
廖振平嘴上挂着苦笑,内心又很不甘,可不甘又怎么样,别人家将东西都送过来了,只想着赶紧脱手将这婚退了呢,他要是不愿意死留着又有什么意义。
他跟许佳也算是看着对方长大的,从小到大两人的关系都那样,订亲之后好像也没有多大区别,有几次他故意去拉她的手还给她躲开了,当时她说她作为一个老师要为人师表树立一个好的形象,现在想来从一开始她估计就看不上自己。
儿子说同意退婚,吴容英只当他气糊涂了,看着对面的两人更没有一句好话。
“许建国,你要是真为我儿子着想就不应该让你女儿再去深什么造,抓紧时间结婚,让我廖家抱上孙子。”
“吴姐姐,你这话就不对了,佳佳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
三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直接就在屋子里吵起来了。
林冉过来的时候屋子里面吵得正火热,也是廖家的院子独在一个吊角小坡上,要不然早就引起围观了。
“行了,都收声吧。”
廖昌生的一杆烟抽完,拿着铜烟杆在桌子上敲了敲,声音不大,却让三人都停了下来,转头将目光放在廖昌生身上,全都闭了嘴。
“建国,亏你叫了我那么久的大哥,我廖昌生的为人你不清楚么?别说许佳去进修要等三年四年,就算是五六年我们廖家要等也等着起。”
这话一出,许建国傻眼了,廖昌生什么意思,今天他们过来明面话说得好听,但大家都是聪明人,真正的含意他媳『妇』都清楚,他不可能不清楚啊!
听他这口气,难不成真要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