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瓶山川草木珍酿转眼喝完,两个男人又开了一瓶不知名的清酒,一边吃一边碰杯,聊起不少夏威夷的风貌,算是半个同乡,聊得更加投契,尽兴处忘情地开怀大笑,一点也不理会周围静谧的禅宗气氛。沈小斐也不生气,看着痛快的凌霄嘴角带笑。
她自然看不到自己锁骨上的红印,也没在意程朗加了一客牡蛎给凌霄的用意。
“凌太太,你昨夜说的亲子城,能再说来听听吗?孩子们的世界,我也向往。”
按道理,商业谈判期间不宜对收购对象多谈自己的构想,可是眼前的程朗全然没有一点商场的云谲波诡,凌霄和沈小斐毫不在意,反而像待老朋友一样开怀说起来。
沈小斐说,你的梅洛大厦10楼以上设计得像罗马斗兽场那么别致,我要把每扇拱门做成一个客房,孩子们一定想住进其中一个格子里。程朗微笑点头。
她又说,你的商场中空挑高,手扶梯比比皆是,我要拆了一半扶梯,改造成金属的大滑梯,让爸爸抱着孩子滑到楼下。程朗剑眉一挑,宠溺地点头。
她继续说,你的房间纵深开间正好做星空套房,架上你上次说的观星望远镜,夏夜里孩子可与爸爸一起辨认漫天繁星,妈妈在旁边喝茶摇扇。程朗眸子里光芒闪烁,鸦羽般的浓黑睫毛像托起星星的夜幕一样。
……
凌霄低头微笑着看她说话,搂着她的手深深地抚摸着她腰肢。如果有下辈子,他还想继续宠爱这个天真烂漫的小女人。
可是坐在她另一边的廖美儿轻轻拍了拍沈小斐的手臂,打断了她的话,“凌太太,别说了。”
沈小斐回过神来,知道自己有点喧宾夺主,脸上一红,正想向两个男人抱歉。转过头去看了看廖美儿,心里却噔地大惊起来。
只见廖美儿双目含泪,抿着唇努力不让泪水滑下。自己与她相熟这么久,她一直灿烂得像丛林来拖着大尾巴欢蹦乱跳的小松鼠,从来没有过悲伤难过的时候。唯一见她掉过眼泪还是和她同住的时候在电梯间里替凌霄求和的那次。
“美儿怎么了?”她摸摸廖美儿的长发,“你凌霄哥哥欺负你,我回去帮你教训她。不要放在心里。”
凌霄听见沈小斐的话,探过身来,看到廖美儿的样子皱起了眉。他自小熟悉廖美儿的刚硬主见,她绝不会因为自己昨晚的几句重话这么纠结。
“美儿,你跟我出来一下。小斐帮我招呼程兄。”
廖美儿垂着眼,一颗大大的泪珠终于滑了下来。她看了程朗一眼,知道自己失了仪态,连忙低头跟着凌霄走出房间。
“凌霄哥哥,你骂我吧。”她站在庭院里依然神情伤感,春风吹过她的麻花辫子,每一个饱满的辫节里扬起几丝碎发。
“你一定还有事瞒着我。”
“没有。”
“对我也不肯说?”凌霄扬起下巴,有恃无恐。男人知道自己是她心里最无法抵抗的武器。
“我,……真没有。”她的头垂得更低,眼泪夺眶而出,就是不肯承认。这小丫头到底有什么心事,这次竟然这么硬气。
“你这点小演技,能逃得过我的眼睛?昨晚小斐自己也猜到了程朗就是枫叶大厦的业主了。”
“啊,那小斐没事吧?”
“没事,她说事情过去了。也没罚我跪榴莲。”
“那就好。既然这样,能不能劝劝嫂子,我们不要收购梅洛了?”
“为什么?程朗不是挺好说话的吗?”
“总之不要买了,可以吗?我再帮嫂子找另外的地方去。”
“傻丫头,你不说明原因,我怎么去跟她说。”
廖美儿竟眼泪无声滑下,一时不知怎么开头。凌霄也是一呆,他从没见过廖美儿这么伤心,她和沈小斐一样岁数,自己大她八年像兄长一样从小让着她,没抢过她玩具,娥姐端来点心也总是先把她嘴巴塞得满满的。今天大家开怀吃饭,她为什么哭了起来?
“哥哥,是我不好,说不清楚。只是请你信我一次。”
凌霄沉吟了,刚才沈小斐说得那么欢喜,毫无原因地制止她,自己无论如何办不到。只是廖美儿这样说,一定事出有因。
她的眼泪还在拼命往下掉。凌霄有点心疼了,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摸着她脑袋说,“小丫头,不要哭。无论什么事哥哥都在。”
“凌霄哥哥,你多幸运,找到了嫂子。多少人在爱情里苦苦挣扎,一辈子伤心痛苦。”
他听了廖美儿的话,想起了方正。不知道他这时飞抵北京了没。他长长叹了一口气,给廖美儿擦去眼泪,“小丫头,不是在说着梅洛大厦的事吗,好端端的干嘛感叹爱情。”
廖美儿伸出小尾指,像小时候撒娇要他和她拉勾,“答应我,暂时别提梅洛的事。”
凌霄犹豫了一下,伸出尾指和她勾了一下,“你也答应我,尽快告诉我还有什么隐瞒?你知道,没有我查不出来的事。”
“等嫂子不在,你再单独找我。”
“好,你先回去吧。”
廖美儿点点头,转身就走了,“你让嫂子帮我拿手袋,我哭成这样,不进去了。省得丢你们的脸。”
凌霄没好气的答应了,“你也知道丢我们的脸。动不动哭鼻子。”大步走回房间里。
沈小斐正和程朗说着望远镜的事,夏威夷海岸线绵长,程朗沉迷星空经验丰富,两人竟然谈得相逢恨晚,兴高采烈。他也不打断,微笑着坐回妻子身边,把她搂回自己怀里。
“美儿怎么了?”这次她倒猜不出来了。
“小姑娘不知道是不是失恋了,赶着回去休息。”
“不像呀,有人追求她怎么会不跟我说。”沈小斐啧啧称奇。
“今晚我和你再去问问她,我们听听程兄出海打渔的趣事?”他答应过廖美儿,暂时不再谈梅洛。
程朗微微一笑,喝了一杯酒,“凌兄对每个在乎的人,总是那么温柔。”
“程兄何尝不是,我们只是喝了一场酒,你就引我为知己了。”
“我商海浮沉多年,一望而知你是性情中人。是逢迎还是讨好,还是真心以待,我虽然喝多了,但是还能判断得出来。”
凌霄微微感动,为他再斟一杯,“程兄的话说到我心里去。多年前有幸投标过枫叶大厦,想必你还记得。昨晚正想好好聚聚,被小丫头笨手笨脚打断了。”
“是的,我们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凌兄为了低调,买了一个壳公司来应标,这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不知因何事退出,要不然我们早就认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