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视,纷飞的落叶,滚动的红枣……
很奇怪的意象,可是却让叶柳一动也不能动。
怎么办,心跳的速度好快,就想这样死去。
黑衣男人凝视着她,却不是很认真,神色带着恍惚,好似在辨认,好似在探问……
而后,黑衣男人伸出了手,很漂亮的一双手,骨节分明,白皙,宽厚,指腹间带着薄茧,兴许是杀人太多……
带着英伦贵族特有的苍白优雅。
他的手,拂上了她的脸。
不,还没有拂上,他的手和她的脸还相差着两毫米。
他不敢真正的碰触她,宛如她只是一个薄影,宛如他一真正触碰到她,她就会消失。
叶柳感觉自己魔怔了,真是疯了,她竟然猛地握紧他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侧。
她一点都不排斥和他的亲密接触,甚至心里还带着隐隐的欢喜。
那欢喜简直怪得很,就好像叶柳的身体内还潜藏着一个陌生人,她是人格分裂了吗?
“……你回来了吗?”过了良久,他兴许是感觉到手心的温度,焦点慢慢终于聚拢。
很飘渺的声音,透着不真实,毕竟过去太久太久了。
叶柳张了张口,好似在说:是,我回来了。
“枣子,枣子……”黑衣男人突然透出了慌乱,他答应过她,要把熟透的枣子捡好,要等她回来……
枣子呢,那些枣子都哪去了?
“等我回来好不好?要记得我们的约定,不准吸人血,不准乱开杀戒,不准对龙龙凶,它粘你是因为喜欢你嘛,或许你可以把它当做儿子来看,我觉得你们挺有父子相的……”
“对了,帮我把屋前落地的枣子都收起来,我回来要做点心的。我知道你不喜欢吃那些东西,但我喜欢,你就答应嘛,好不好?好不好?红枣补血的,到时候你喝我的血,说不定还会有一股红枣味哦,开不开心?”
“啊,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你答应了,就不准反悔哦。”
“给我亲一下嘛,就一下,不要躲。”
“我走了,会尽快回来。”
他想起来了,枣子都烂掉了,什么都没有了。
他坐在桌前,数着日子,亲眼看着红色枣肉腐败,发酵出甜香。枣子褪成坚硬的枣核,最后连枣核都在时间洪荒里变成了灰烬。
他杀了人,屠了一座城,他还打伤了她心爱的小龙……
他答应她的事情都没有做到,因为他心里有恼怒,说好的要回来,却骗了他。
他杀人只是想逼出她,不是说不让他杀人吗?如果他违反约定,那么她会出来吧!他无路可退地想着。
……或许就是因为他杀了人,所以她才永远不出现……
她厌恶他,嫌弃他……所以不要他了……
一个人太寂寞,没有人突如其来跳到他背上,赖着不肯走;没有人出其不意亲他一下,说是献血的报酬;没有人晚上偷偷缩进他的怀里,说自己冷……
没有,没有,没有,都没有了……
她呢,枣子呢,为什么只有漫天遍野的尸海?
“还有,还有,枣子,那些枣子都烂掉了,可这还有新鲜的……”黑衣男人好像想起什么,抓起掉落在地的鲜红大枣,递到叶柳面前。
他太用力,把红枣都抓破了,清甜的枣肉蔓延了他的掌心,指腹,黏-糊糊的……可他却好似根本不在意,只是顽固地要把枣子递给她。
如果她不收,那就是对他最大的伤害。
“好,”星眸泛起红色,而后她抓起他的手,送进自己的嘴里。
叶柳就好像一个旁观者,冷眼看着枣树下的两人,她觉得自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控制了,全身都不能动弹。
她看着自己的身体抓住男人的手,一根一根地舔食,把枣肉都舔光后,还含住他的指腹轻轻啃咬,撩拨,大胆,火热,眼里含着情……
叶柳知道自己被控制了,因为她绝不可能做出如此大胆的行为,就算是对着萧谷诚,她也做不出来……
可就算知道自己被控制,叶柳也什么都不能做。
“很好吃。”她碎吻着他的掌心,欢喜地像个小女孩。
“你真的回来了。”他终于认出了她,只因她的眼里都是不容置疑的爱。
“是,我回来了,我一直想回到你身边。”只有他在的地方,才是她的家。
飘渺沙哑的女声响起,好似终于完成了自己的夙愿,叶柳感觉身体的掌控力又重回自己的手中。
一能够活动自如,叶柳就马上推开了黑衣男人的身子,连连后退好几步。
刚刚那股感觉实在是太怪异了,她对他怀抱着难以言喻的热情和渴望,渴望着与他肌肤相亲,这点让她感到很难堪。
“你是谁?你把她弄到哪去了!”黑衣男人突然对着叶柳发难,他感觉得到,他等的那个女人又不见了。
可萧谷诚立即上前挡在了叶柳的面前,他刚刚目睹了一切,知道在某一瞬间,叶柳可能被某种不可知的力量控制住了,但好在她马上就自己清醒过来。
“你……”黑衣男人看见萧谷诚时,眉头微蹙,显然没想到萧谷诚会和自己长得那么相似。
“你只是亿万年前的一缕残魂,何必如此执着,你想等的人,早在亿万年前就死了。”萧谷诚沉声道,“你看看地上,你根本就没有影子。”
黑衣男人倏地愣住了,他一直在等她,还没等到,她就死了?
怎么可能死了,那她对他的承诺怎么办?他该找谁去兑换?
不敢相信,不愿意相信。
脑子里的那根弦突地断掉,几乎是同时出手,几乎是同一个招式,黑衣男人和萧谷诚对打起来。
叶柳和萧谷诚肩并肩,和他站在同一战线上,对付黑衣男人。
生死悬于一线,在黑衣男人的手掌快要劈向萧谷诚时,叶柳倏地挡在了萧谷诚的面前……
黑衣男人的手掌就这么顿住……这个女人的相貌如此的熟悉,他下不了手。
这时,黑衣男人好似真的明白过来,他等的人不在了。
因为他等的人,绝不会伤害他,绝对不会站在他的对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