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谁?
当然是你。
答案明明是如此确定,可张口那一刹那,叶柳迟疑了。
粉色的唇瓣上下微微阖动,在刚想吐出第一个字的时候,她的五脏四俯突然翻天倒地绞痛起来,像被浓硫酸泼过,心床化成了水,胃里传来强烈的呕吐敢……
不是痛,只是憋得难受,还扯动了泪腺。
“当然是你。”等叶柳把气息都调整均匀,她才开口。
就在清脆嗓音落地的那一秒,砰地一声,身体深处好像有个什么东西碎了,爆炸开来,从内部刺破了血肉。
“……你迟疑了三十秒。”萧谷诚眺目,张望没有边际的黑色前方。
黑夜啊,把人的表情都隐匿其中,是最完美的伪装武器。
叶柳恍惚,有那么久吗,她只是悄悄地润了一下喉。
“我没有撒谎,我要的是你。”
她是如此笃定,只是在面临抉择时,她需要短暂的时间去割舍。
毕竟,前世的那个男人,也曾是她的整个生命。
“你别哭啊,好了好了,不管前世今生,我和他不都是一个人吗,我再也不问你这种弱智问题了。”萧谷诚手忙脚乱地用粗糙的大拇指拭去粉颊上的眼泪,好在叶柳只落了一滴泪。
真的只有一滴,她快速隐藏住了自己的所有情绪。
“萧谷诚,”叶柳刚叫出这一声就倏地停住了,因为这个名字属于这世的他,也属于前世的他。
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变得这么磨磨唧唧,纠结这种小细节,于是她干脆舍掉了称呼,直接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出来。
“就算是同一个人,就算他回来,我也想要你是主性格,我希望你……吞噬他,”叶柳咽了一下口水,接着道,“你,信我吗?”
如果一个躯壳,里面有两个相似的灵魂,那么绝对会对身体的归属产生激烈的争斗。
叶柳以前学过心理学,发现这和双重人格何其相似。
萧谷诚用自己的行动表明了立场,他弯下腰,蹲在了叶柳的面前。
“我能信的也就是你了,上来,我背你。”
“又不是没脚,我自己能走。”叶柳不肯,他现在还受着伤呢,她怎么能让他背自己。
“不要让我骂人,快点上来,就算受伤,你男人也有的是力气。”萧谷诚的声音中带了点笑意。
最终,叶柳还是不情不愿地爬上了萧谷诚的背,任他如乌龟般慢走。
……
趴在萧谷诚背上,叶柳模糊回忆起前世的一段记忆,当时夜深,他就在她的体内,并且做着最原始的律动。
“说,我是谁?”他一边挺动劲瘦的腰身,一边带着寒意的目光直视她。
“萧谷诚,萧谷诚,别闹了,痛,轻点,不要这么用力,你就是叫萧谷诚啊。”
“不对,再说。”
“诚哥?”整个身子都麻木了,只有身下某个部位还输送着滚烫的体温,叶柳的脑袋已经乱成了一片糊浆,就这两个字还是费了老大的劲拼命嘴里扒出来的。
“不对。”他的动作越来越大,带着风雨欲来的前奏气息。
“萧统?萧大大?老公?……”她一边低哼哼一边缴费脑汁。
“这么笨,不会被我干傻了吧。”恶劣的话语带着金属的冷轧。
“啊,”她低恼一声,“你别闹我,我真的猜不出来了,来点提示吧。”
他见她的视网膜已经渐渐失去聚焦,眼角泌出快乐的液体,于是不再强求,冷声抛出一句话。
“你是我女人,那我是谁?”
黑暗的夜空突然划过炫目的流星,叶柳如同救星一般抓住其尾巴。
“男人,你是我男人。”
“是,我是你男人,你唯一的男人,给我记住了。”
而后他就像疯了一样,整个人节奏都乱了,根本没有个章法,野兽般低吼着带着她攀上极乐的最高峰。
他是她的男人,他是她的男人……为她遮风挡雨的男人。
他用强势的不容拒绝的动作,把这句话深深印在了她身体上。
“……怎么了,想到了什么这么难受?”萧谷诚感觉到后背肌肤传来一阵湿意,知道她在无声的哭泣。
那泪水太多了,打湿了他的一大片衣裳。
都过去了,昨日种种昨日死,都让他过去吧。叶柳压下那想要死而复生的微弱火苗,更紧地攀上了萧谷诚的脖颈。
“再给我一点时间,等我缓过来,就没事了,”叶柳的声线已经恢复正常。
缓缓,再缓缓……这伤,她缓了几十年,还是没有彻底缓过来。
“……你别多想了,或许他根本不会来跟我抢这副躯壳,我们的担心也是多余的。”萧谷诚劝道,只要能止住她的泪,让他做什么都愿意。
叶柳自问,真的是她多想了吗?
她已经把三世的记忆全部找回来,而萧谷诚还只找回了两世的记忆。丢失的那部分,就是缺了个角的拼图。
没有那块缺了的拼图,萧谷诚也是不完整的,他的能力进阶也是有限的。
“但愿如此,我不希望他再介入我的生活。我平生无所求,只希望我自己好好的,我身边的人好好的,你更要好。”叶柳微低头,就在萧谷诚的脖颈间印下了一个轻柔的吻,如羽毛般温柔拂过。
叶柳又低柔嘱咐道,“你不要再逞强了,先好好养伤,你身子底子好,现在受了伤看不出什么,可等老了之后,年轻时候落下的毛病都会显出来。等你成了一个正常人,我们就离开这里,给老人们养老送终,等铭儿大了之后,把谷柳城交给铭儿,然后找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住下来,我们一起修行,一起活很长很长,我们一直在一起。只要你不做对不起我的事情,我会对你很好很好……”
这,好像是叶柳第一次向萧谷诚展望未来,把自己全部许诺给他。
萧谷诚背着叶柳,在夜色中走得很慢,冷面刮着面,合着不远处的沙沙树响,隐隐的呜呜声传来。
他的背承载住了她全部的体重,九十二斤。
他想,他永远舍不得这个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