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过来。”侯君仪凄厉得喊道,声音中也似充满了恐惧。只见小枣红马的左前蹄上,竟缠着一条黄乎乎的蛇,那蛇有两尺来长,两个手指粗细。虽说不大,可蛇的背部全部是土黄色,在泥潭中也分辨不出,蛇的腹部却是花的,花花绿绿,色彩斑斓,令人作呕。
那蛇缠在小枣红马的前蹄上,小枣红马慌乱中使劲一甩,那蛇“啾”得吐着信子竟向侯君仪飞来。侯君仪纵然武功高强,又有宝剑在手,此时却吓得不能动弹。那蛇飞快得在侯君仪右边大腿上叮了一口,摔在地上,刺溜溜一眨眼滑走了。
这一瞬间的事,把秦墨惊得脸色发白,三两步奔过来,扶住侯君仪,急道:“姑娘,侯姑娘,你没事吗?”侯君仪只觉得右边大腿给什么蛰了一下,就慢慢开始发麻,腿缓缓得失去力气软了下去,紧接着右腿开始发酸。
秦墨见侯君仪的身子软了下去,脸色也开始发黑,发青,不由慌了,连忙将侯君仪扶到一干燥处躺着下,一边嘴里不住念叨:“孔夫子保佑,孟夫子保佑。保佑侯姑娘,没事,我秦墨必定亲自去夫子庙烧香。”
侯君仪感到全身的力气慢慢消失,不住得发冷,颤抖着道:“冷……我冷。”秦墨急了,却不知怎么办,眼看着侯君仪的脸色越变越白,不住得骂自己:“你这书呆子,蠢东西,一点用也没有,百无一用的臭书生。”秦墨紧紧得搂住侯君仪,此刻心急如焚,只盼她能好受些,更无半分非分之念。
“对了,侯姑娘,我帮你吸出毒来。”秦墨想起书上有写过,被毒蛇咬了只要将毒血吸出来就好了,只觉有了一丝希望。但转眼一想,她的伤口在大腿内侧,要吸出毒来,必须先撩起她的裙摆,褪下她的裤子。
此时,秦墨的脑中已转过无数的念头:“夫子曰:‘男女授受不亲’,我若脱了她的裤子,让她一个女儿家如何做人?但耽于男女之妨,眼看她危在旦夕,不帮她吸毒,必死无疑,该怎么办好,该怎么办好?”
突然,秦墨又怒骂自己:“秦墨啊秦墨,枉你堂堂男子汉,事情如此紧急,你却婆婆妈妈,先帮侯姑娘吸毒再说,要污损什么名誉,我一个人承担好了。”
当下,秦墨不再犹豫,小心得将侯君仪放平。双手轻轻撩起她的裙摆,去解裤腰带的时,手还是发颤,心里也慌得很。秦墨念了句:“救人要紧。”终究脱下了她的裤子。
侯君仪的里面只剩一条小衬裤,两条大腿,一条雪白细嫩,娇嫩欲滴,秦墨竟心中一荡。再看另一条腿,却已发黑发紫,再不敢多想,看那伤口处,细细的有几个牙印。
神志不清的侯君仪似乎稍稍有了感觉,了一声。秦墨道:“侯姑娘莫怕,晚生得罪了。”说罢,秦墨不及细想,不顾一切得将嘴唇凑到她的伤口使劲吸吮,全然没想到如果自己不小心吸下毒液,也会被毒死。
秦墨猛猛地吸出了一口血,吐在地上,尽是紫黑。秦墨怕毒液蔓延,不敢停下,一口接一口地大口吸吮着血。地上紫黑的毒血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侯君仪在半昏半醒之中,只感到大腿伤处一会儿冰凉,一会儿燥热……
临湘桥头。“灯黄帘外梧桐树,梦难入,无人诉。对影思依愁似注。依栏犹问:不知秋女,可有开心语?
痴碟愿为花肥土,人到相思怨愁苦。为我何时奏一曲?无心吟月,没情听雨,只笑魂无主。”
姑娘在心底默默念叨着这首《青玉案》,此时心底是何滋味自己也难以言表。老掌柜把姑娘没吃完的面条又热了一遍,热气腾腾地再端到了她的面前,轻轻地放在桌上,老掌柜说了一句:“姑娘,再吃一点吧,天寒,暖暖身子。”姑娘善意地笑了笑,再拿起起筷子,夹起几根面条,吹了吹气,轻轻抿下。
不知为何,已入暮秋的临湘城今夜会下这么大的雨。而且下了快一个时辰,却分毫没有要小的意思。
“快走,快走,今晚怕是要赶不回去了。”只听外面传来一个粗犷的男子声音。老掌柜斜眯着眼:“这么大的雨,怎么还有人?”
又一个较苍老的声音说道:“看,前面有灯,似乎有店家,先进去躲阵雨再说。”话音刚落,三条汉子就从门外挤了进来。只见一个满脸络腮,一个是五六十岁的老者,还有一个瞎了一只眼。三个人都淋得刚从水里涝上来似的,不住地往地上淌水。一个伙计上前招呼:“三位大爷,您要点啥?咱这儿有拿手的素面、阳春面、炸酱面……”络腮胡不耐烦地说道:“废什么话,有啥好酒好菜尽管拿来。”姑娘见状,往角落上挪了挪。
三人像老鹰一样的眼睛打量着店内众人,老掌柜连忙取出干毛巾,上前递过去,道:“三位大爷,这身上都淋湿了,先拿去擦擦。"络腮胡接过毛巾,往脸上一抹,随即就扔了,道:“妈的,还有一股油酸臭。”说罢,脱下衣服就死劲拧水。老者阻止道:“三弟休要无礼,那边还坐着一位姑娘。”说着不由拿眼睛去打量。
老掌柜捡起毛巾,道:“那是老汉远房的侄女,外地人家不懂事,三位大爷休要见怪,请先坐会。”老掌柜取出三条凳子,让三个人坐下,老者道:“有什么东西可以吃的,给兄弟们热乎热乎,最好有点酒。”老掌柜赔笑道:“对不住,爷!我这铺小,酒是没有的,要不给您几位下点面?”
络腮胡不耐烦地说道:“娘的,连酒肉都没有,那赶紧下面条,爷们饿坏了。这鬼天气。”
老掌柜转身去下面条,三人围坐在那仅有的一盏油灯旁。老者端坐着,小心翼翼地甩着身上的湿衣服,络腮胡子上身精光,使劲地拧衣服。那瞎了一眼的独眼龙从进来就没说过话,现在也眯着仅有的一只眼,直挺挺地坐着,任雨水送额头流下,仿佛身上没湿一般。
姑娘静静地坐在角落吃着面,自三个汉子进来,不曾说话,也不曾抬头。稍稍一瞥,只见那独眼龙背后热气腾腾,水蒸气不住上升。姑娘心中一惊:“看来这独眼龙不是一般的人物,内功竟然如此深厚,居然用内功来烘干衣服。”
那络腮胡说道:“大哥,二哥,要我说,咱三明天就回幽州吧!这临湘城里不是一般的复杂,朝廷,江湖上的人不知分了几派在这里斗,这么小小的一个地方居然有那么多人物争夺,咱不淌这浑水了,三皇子的钱……”
“老三,住嘴。”老者呵斥道。络腮胡不以为意,继续说道:“怕什么啊,大哥。这一个老的,一个娘们,还会是什么人物?反正这事儿要是不成,明儿咱拍拍屁股走人,三皇子的银子就地分了就是……”
“还多嘴。”老者有些动怒了,压低声音,悄声道:“那女的可能不是一般人物。”老者说得很轻很轻,几乎是用一丝的内功传送过去,可这句话还是让姑娘听到了。
姑娘起身,手端碗,走到老掌柜旁边,道:“叔,我吃完了,帮你下面吧?”老掌柜一怔,随即会意:“好,好的,你去把火烧大点吧。”
老者压低声音对其他两人说道:“临湘城里的人物都不简单,咱们必须小心在意。不过我看着乡野之地,也不打紧,关键是三皇子的事交给咱三兄弟,是信得过咱们,说什么也得帮他把李岩除掉。”独眼龙依旧没说话,只是点点头,络腮胡也不在反驳,只得道:“好吧,既然大哥如此说了,咱三兄弟自当齐心协力。只是对手实在不弱,就说这个‘开碑太保’李岩,虽然在‘屠名录’里排在最后一位,可是咱们从应天府一路追到临湘,还是没有得手,其他九个人要一一除掉,不知要花多少功夫。”
老者继续压低声音,道:“王都监的四大金刚中也就李岩拿的出手,没了李岩,王都监的势力就要被三皇子压下去了,咱们这一功劳要是得了,三皇子肯定有不少犒赏,其余九个虽然武功高强很多,但是他们所依附的势力都不足以撼动三皇子的地位,我想只要出了李岩,在十组人马中咱就得了第一大功了。”老者将声音压得更低,说道:“不过已经到了临湘城了,我倒想起名单中另一个人来,这个人也是十分重要,只不过他不是我们这组的任务。”
络腮胡问道:“谁?”
老者凝声,极轻极轻地说道:“太子余党,‘奔雷府’余孽,‘红衣门’首领。”
“侯渐青?”络腮胡脱口而出,随后又说道:“他在‘屠名录’里不过也只排第九位,三皇子居然让江湖上数一数二的‘毒龙教’殷正去对付,我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老者道:“太子虽然已经贬为庶民,但是当年‘奔雷府’被三皇子灭门,留下了祸根,就是这个侯渐青,创立了红衣门,虽然人数不多,但个个是亡命之徒,且与三皇子有深仇大恨,这几年来不断的阻扰三皇子的大计,一直是三皇子的心头大患,除了他,就是帮皇子除了一个重要的敌人。”
老者顿了顿,又说道:“要除掉侯渐青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你们有没有想到一个女子更让我们忌惮,虽然她没有参与任何党派斗争,三皇子也没有把她列入‘屠名录’,但此女子武功极高,据说深不可测。”络腮胡好奇道:“谁?”
一直未开口的独眼龙,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尖锐而又非常难听,好象一只鸭子被人掐着脖子叫唤。他缓缓说道:“‘血红襟’侯君仪。”
络腮胡说道:“三年前我在江南一带闯荡时,我也听说过这个名字,听说这个女子生性古怪,常年穿一件白衫,独来独往,在黄山之顶修炼武艺,从不过问江湖事,一年只下山一次,她会参与进来吗?”
老者说道:“老三,你在长白山闭关修炼了十五年,很多事情你不知道,侯君仪是侯渐青的姐姐,也是当年‘奔雷府’灭门案没有除掉的余党,现在虽然她隐居深山,但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出来报灭门的仇,咱们也只是追李岩经过临湘,这趟浑水还是不要淌的好。”
“血红襟”侯君仪,讨论到这个人,三人突然都说不下去了,似在沉思什么。这时候,老掌柜将三碗面下好了,放在托盘上正要端过去。姑娘走过来说:“叔,让我端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