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汉带着“驴子”一路追问冯远,极力挖掘内幕,比狗仔队还狗仔。谁让此老刚才那般为难自己呢?睚眦必报也是咱的小性格。
“大好一方水土,冯远生于斯长于斯,也必葬于斯。”
冯远站在门外眼望四方美景所答非所问,沉重的语气让高汉一窒,八卦之心顿消。
“就知道转移话题。您老真不打算跟我回到故土了?”高汉不甘地问。
冯远感慨地回道:“老朽一皮囊能支撑到回归故土否?就让冯归替我圆了这个心愿吧。”
说到冯归,冯归就来了,走到两人面前禀报:“朗达法师和桑珠苯布派人来请祖父和老大去赴宴,同时商议女王即位一事。”
高汉笑了,自己的女奴就要成国王了,这可得好好庆祝庆祝:“那五个女人终于醒了,我还以为她们长眠不起了呢。”
“这一宴不好吃。”
冯远迎头给高汉泼了一大盆冷水,高汉转念一想不禁对此事热度大减。人家女王上位请冯远这个前金聚还有情可原,但把他这个外人也一并请去就有问题了。
“娘的,这是冲那张契约来的。”
“明白了?真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竟敢把女王收做了奴隶。朗达法师和桑珠苯布这两个国师很不满,早就派人传话说不承认此事,希望你能主动销毁契约,从此不再提及。只不过这些天你处在修炼状态,我不好跟你说。”
“吃顿饭而已,搞出这许多明堂!他们不满能怎地?我几次救五女于危难之中,契约是她们亲手所写的血书,主人也一口一地叫了,现在说不认帐就不认帐,哪有这样的道理!?”
“小友匆急,有些事最好不要由着性子来,孙波再不济也曾是一个古国,暗藏的力量非同小可,为长远计,我看你还是主动解除主仆关系吧。”冯远好言相劝道。
“先生好意高汉以领了,不过我师傅曾经告诉过我一句话:玄女门下从不低头,只许欺负别人,不许被别人欺负。咱得听话不是?”
冯远对玄女这种强悍的护短理论只能报之以摇头苦笑。
“先生放心,高汉不是只知蛮干的蠢蛋,到时候便宜行事便是了。想得到什么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如果他们想不酬而获甚至对我不利,我会让他们知道玄女门下这个称谓可不是白叫的!”
高汉说完向天吹响了一枚骨哨,尖锐的哨声直冲霄汉,他这是在联系小金。在来到这里之前他就让小金自由活动去了,从未与其他人见面,就是冯远也没见过小金。
一声响啼随即从天上传来,小金的身影从云端闪现向下直扑高汉。
只一月未见,小金的身形比从前大了两倍,也不知道这个把月祸害了多少飞禽走兽。大雁般大小的身体没敢落向高汉的身子,只在他身前骤然旋停了一下,随后在高汉的示意下围着高汉和冯远打了个转,刮起一阵旋风之后忽地又飞向了云际,转眼间消失不见了。
“信还在。”
看到小金颈上挂着的那个手指粗细的竹管高汉满意地点点头,竹管里是写给师傅的求救信,标明了这里的地理方位。这是他的后手,那时还不知道与冯远的关系,也不知道此行的吉凶祸福,自己还很弱小,留条后路有备无患。
师傅虽说让他和晶儿入世,但没说不管他们的死活。真要发生危险小金就会回报师门,从这里到师门直线距离不到千里,以大金的速度不过两天就能到达。自己只须在这时间不被人灭了就行,到时候自有师傅替自己讨回公道。
历经两世,高汉现在再也不是那个行事鲁莽的二杠子了。
“没想到你也有一只红翅金鹏,此等远古遗种世所罕见,看来你早有打算,老朽多虑也。”看着小金扶摇远去,冯远大为惊异地说道。
“呵呵,小子的小心思瞒不过先生,先生非是多虑,而是关切过甚。高汉感念先生的厚爱,还请先生一会在宴席上多多帮衬才是啊。”高汉笑嘻嘻地拍着恭维道。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冯远连声应允。
说是宴请,但礼仪不全。只在谷地中央的碉楼边上立了一个大帐作为开宴场地,也没人前来迎接,仪仗更是全然没有。
身为玄女门徒拜访孙波,就是不按国礼出迎那也得按教派仪轨相待,可孙波现在摆出这么一种无礼的姿态明摆着是给高汉难堪,要不是冯远一再相劝高汉早就扭头走了。
高汉皱着眉头十分不满,对孙波失望透顶:“娘的,这是不拿豆包当干粮啊!”
两人自行进到大帐,眼前的一幕让高汉立马火大。
孙波是个古国,历史悠久,要说不懂礼仪绝对不可能。所以今天的仪仗不是没有,相反华丽程度与早先迎接女王回归时相差无几,但仪仗没用来欢迎高汉而是用来欢迎别人了。
大帐不小,至少百十来平方。数十用来充门面的仪仗队整齐地分列两旁,大帐中央还有十来个男人赤膊着上身给贵宾表演着歌舞。歌舞很不错,唱的高亢嘹亮,舞的热情奔放,尽显雪域原生态的特色,主席上观赏的四人在歌舞助兴下交谈的十分愉快。
但是,再好的歌舞不是用来表演给自己的,那这歌这舞不听不看也罢。
“德吉贤者来了,快快请坐。”一个身披青色僧袍的老年僧人站起来招呼冯远去到下首就坐,回头又看到了高汉:“这位就是玄女门徒吧?来人,再加上一席。”
“抱歉,我走错地方了!”高汉大声而又礼貌地回了一句,然后转身便走。
娘的,当我是什么人?还临时加上一席!
冯远的脸都气绿了,大袖狠狠地一甩,不管满帐人如何尴尬径直追随高汉而去。
高汉出门后便心平气和起来,这些人如此做为必有原故,自己得冷静对待,不能让愤怒冲昏了头脑。
回到冯远处,高汉开口问道:“先生看出什么问题没有?今日宴请的是哪路神仙?”
冯远此时也渐去不平,显然看明白了其中的奥妙:“青袍僧人就是朗达法师,旁边坐陪的老妪是桑珠俄巴,那两个客人我不知道姓名,但从其衣着和佩戴的由仓上看应该是象雄人,而且是皇族。他们是通过什么渠道、什么时候来到孙波的我没听说过,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孙波这是想与象雄联盟了,祸事不远亦。”
从冯远略带无奈的话语中高汉听出了几层意思。
第一,象雄这个被汉地称为羊同的古国没在吐蕃的打击下屈服,还在积极地寻找各方助力,以图进行反抗。据载,大唐贞观五年和十五年,象雄听闻大唐雄威,在吐蕃沉重的打击下曾两次朝贡大唐,希望借助大唐之力制衡吐蕃。但吐蕃计高一筹,松赞干布迎娶了文成公主,象雄的计划随之流产,如今上赶着远道来与孙波联盟就证明象雄开始不安于现状了。
第二,冯远这个汉家子在孙波的地位极其尴尬,不但不能知晓全族的动态,而且就连有些事关国家命运的大事也没权参与。
第三,冯远并不看好孙波与象雄的联盟,甚至有些悲观。
“他们联盟就联盟得了,何必对我这般羞辱?就为五女契约的事儿?”
高汉对此很不理解。是,自己现在不过白丁一个,但狗尿苔再不济也长到了金銮殿上,自己好歹也是玄女门徒,孙波人难道真不在乎玄女的面子?
“五女的事只是引子,从目前看,止雅这个女王恐怕掌不得大权了。令师乃西域修行界的翘首,兼对于阗、龟兹两方势力有极大影响。这要在以前,孙波早就把你这个玄女门徒奉为上宾了。但孙波自从被吐蕃打败,三万户如今只剩下了三百余,全族谈蕃色变,哪还敢有什么反心?
退入此地之后,女王宾天,国事由两位国师一手把持,对外政策便已然大变。如惊弓之鸟,只愿瑟瑟偏安一隅,不思壮大反攻,要不是部份族人对吐蕃怀恨过甚,那两位国师早就率部投降吐蕃了。
何况前番吐蕃大将烛龙莽布支死于你手,所以你这玄女门徒此时到来对他们来说是祸非福,唯恐与你交集引起吐蕃猜忌派兵征伐。如今不知道象雄许了什么条件,孙波竟欲与之联盟,即使不联合抗蕃也必会倒向象雄以为资助。可叹嗷嗷待哺之羔羊夹于虎狼之间,不过一肉食尔,国灭可期也!”
冯远一席话给高汉解开了诸多迷惑,也让高汉气的直咬牙:“不思自强、首尾两端,鼠目寸光,愚蠢!虽然我师傅未必会为了我让于阗、龟兹劳师远征,但他们也没必要为了让敌人安心急于撇清干系现在就与我结怨吧?多个朋友和多个敌人这其中的差别大了去了,竟然连远交近攻的策略也不懂!”
高汉的咆哮声大了点,或者说是有意说给别人听,因为他发现门外有人,来的不是一个,而是一群。来的也正是时候,刚刚能够听到他这段故意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