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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求生存之道,本就松散的谋落联军对自己人下手那叫一个狠。一番厮杀之后,整个营盘化为废墟,生者十不存三,两千余人几乎人人带伤,遍地缺胳膊少腿的在那翻滚、哀号不止。
“我们赢了……”
最终的胜利者是主张妥协的那一派,但胜利的喜悦只兴奋了几息便戛然而止,幸存的谋落人忽然发现四周杀气冲天。
城上的踏实力人咬牙切齿、摩拳擦掌几欲尽除之而后快,随顿毗咖而来的军队在他们厮杀之时已悄然包围了整个营地,那强弓硬弩早为他们准备妥当。
“我们投降,投降啊……”
巨大的恐惧下,伤者止住了哭号,刀剑掷地,所有人都俯于地下不敢轻动。
“嗬嗬……投降!?”
顿毗咖紧咬牙关、两眼突突地直冒火星子,似要择人而啖。今冬这场浩劫虽缘于他自己,却是由这些谋落人造成了眼下这种不可逆转的局面,顿毗咖明白,从此星军必将入主金山,葛逻禄恐怕再无翻身之日了。
“何不死绝,何不死绝!”
顿毗咖两拳紧握,关节嚓嚓直响,但他再恨也只能放点狠话而已,现在掌事的可不是他这个没牙的老虎。
没有命令,星军固守原地不动如山,哭求之声渐止。天地风住,鹅毛大雪纷扬而落,除此之外再无声息,似乎一切都凝滞了。
不单谋落人倍感压抑,就连城上的人也感觉到了不太对劲,都把目光集中到了顿毗咖身上,而顿毗咖则眼望高汉的冯归。
良久,从统帅处传来一声淡淡的言语,“拔两队入营,收缴兵器,医护营去给他们简单包扎一下。”
有医官提醒道:“药品不多,是否全用?”
“我没说救,只是包。”
冯归才占金山,百废待兴,所以军中各项储备都很有限,再说眼前还有一座城要打,星军不能把有限的资源浪费在这此丧失了人性的人身上,不值得。
“只包不治,那些重伤者怎么办?”
“砍了!”
“这、这不好吧……”
高汉不满地看了医官一眼,这小子叫高和,永丹贡布的徒弟,高氏子弟中还没经历过战火洗礼的一个,难怪他心肠硬不起来,也难怪他会因这事跟自己在军前争辩。
“执行命令,违者以军法论处!”
“诺!”
军令一下再无人情,医官纵有慈悲之心也不得不依命行事。
谋落不战自衰已非大患,高汉反目光投向了城上。
“顿毗咖,索葛回去也有段时间了,怎么城中并无迎军之意?”
顿毗咖猛打了一个激凌,小心翼翼地请命道:“若高帅信得过我,让我入城即成。”
高汉笑了,“非高某不信不过你,而是以眼下来看,你一去恐再难生还。”
顿毗咖的脑袋嗡地一下大了,惊疑道:“高帅是说城中有变?”
“嗯,怕是有人不认你这个叶护了。”
“谁人胆敢如此!?”
顿毗咖怒了,欲作势催马上前,不小心扯着蛋……没蛋,扯着下面的伤口了,不禁痛得一咧嘴。
高汉的担心并非疑神疑鬼,就在他与顿毗咖说话期间城上有了动静,好象来了主事者。只见十数男女走上城头,紧贴城垛向外张望。
“好象吾弟顿阿波……”顿毗咖强忍疼痛喜道:“看来索葛把话带到,他们准备开城恭迎大军入城了……”
“不见得。”高汉摇摇头。
果然,顿毗咖高兴的太早了,城上的人根本没有欢迎的意思,只向外抛出一物,圆咕隆咚的沾满了血迹。
高汉眼尖一眼看出,“索葛的人头!”
“混帐!”
顿毗咖两眼一黑、胸口闷胀,好悬没吐血,惊怒之下打马直奔城下,他不相信一向忠于自己的兄弟会在此时忤逆他的命令,更不愿看到他们惹怒手掌天雷的星军,那个后果踏实力真的承受不起。
“顿阿波何在,给我滚出来说话!”
顿阿波在,还真是滚出来的。城上又抛出一圆物,坠地之后滚到顿毗咖的马前。
“兄弟啊……”
顿毗咖翻滚下马,捧起顿阿波的人头大哭。现在顿毗咖确认城中真的发生了政变,而有能力做到这点的只有一个人或者说是一个家族——以时任副城主哥利达官阿史德洪为首的斋桑阿史德家族。
阿史那氏与阿史德氏是突厥两个最古老、最高贵的两个氏族,阿史那氏出王者,阿史德氏出可贺敦,一个掌政兵,一个掌巫觋,两氏相辅相成传承久远,各部几乎皆受二者节制和管理。
近些年在大唐和其他部族的联合打击下突厥分裂,阿史那氏逐渐衰落,阿史德氏也受到了不少的冲击。好在阿史德氏主掌民众信仰,虽受排挤权势已大不如前,但在民间尚有众多拥趸。
阿史德氏在斋桑的这一支是个拥有上百人的大户,平时威望甚高。碍于民意和其实力,强势如顿毗咖者也不好公然灭之,只好委以副官以渐弱之,却没想到为今日之事埋下了祸根。
把顿阿波的人头收好,顿毗咖向上厉声大喝:“阿史德洪何在?老贼,往日我兄弟待你不薄,你竟如此报我!?”
一个苍老的老者从城垛后面探身出来,声音嘶哑地向顿毗咖喊到:“穷兵黩武、疲民远伐是为不仁;斋桑乃我突厥故土,你兄弟二人却欲献城乞降是为不义。如此不仁不义之行举部唾之!且,尔等可想过若突厥可汗领兵问罪,际时欲置全城百姓于何地?”
“哈哈……”顿毗咖怒急反笑,“突厥早衰,又远隔千里根本无暇西顾玄池,否则以往岂能任我等在此称王称霸?以我看你只是为自家野心趁机犯上作乱而已,与百姓有何干系?尔等可见城外大军?此军与天狼同出一系,更有神将统帅,手掌天雷无数,大漠、金附、盐泊、匐延、谋落皆已归服,如此强兵突厥人来了又能如何?若你真为部民着想,当令全城扫洒以迎而不是顽抗到底、全城俱损!”
“天呐,是神将和天狼军!”顿毗咖话音才落城上便是一阵骚动。
“哎呀……”阿史德洪肝胆俱裂仰天便倒。
神将之名、天狼之威,这些城上的人都是听说过的,但万万没想到他们之间是一伙的,而且还出现在斋桑城外,早知道如此阿史德洪早就降了,哪还敢冒死犯上?
要说这事儿要怪得怪顿毗咖和索葛。当时事急,顿毗咖只斥令不明所以的索葛赶紧回去准备献城。索葛还是相当称职的,回去后原原本本把话带到了,还加了自己的判断说星军是顿毗咖带来的强援,但似乎有点客大欺主的意思,提醒顿阿波提防着点。
索葛是好心,但这话不应该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不仅降低了顿毗伽的威信,还引起了有心人的误判。
阿史德氏从未忘记过去的荣光,内心深处也极瞅不起葛逻禄这样曾经的杂姓突厥异部,一直在找机会推翻顿毗咖一系。
正值城中人心慌慌之际,若就此篡权争位成功率极大,且以炽俟人为主的星军服饰、旗号杂乱,粮草似乎也不充裕,所以阿史德洪觉得星军断不会久留,随便星军不肯罢休那也无所谓,只好给足好处星军还会为已失去一切的顿毗咖硬撼坚城不成?
基于这种误判,根基深厚的阿史德氏动手了。就在城外谋落杀成一团的时候,其实城内也在进行着一场高效的杀戮。
阿史德氏以筹备献城为名把毫无防备的顿阿波和他手下的各级主官召集到一起,然后一网打尽,并利用自己的威望和强大的号召力逼服了那些曾忠于顿毗咖的精锐,从而掌控了斋桑的实际领导权。
在顿毗咖到来之前一切都是很成功的,但神将的天狼军的名号一经报出所有阿史德氏的人都蒙了。
人的名、树的影,平时光凭这两名号或许算不了什么,但此时的斋桑人心本就不稳,不管顿毗咖说的是真是假都是足以要命的事儿。
经过短暂的惊疑之后,已经有人开始握紧刀兵考虑该怎么动手合适了,若不立即加以控制恐怕内乱的下场比谋落人好不哪去。
缓过神来的阿史德洪当然知道不能让情况失控,指着城下的顿毗咖大叫道:“他在胡说,我与神将虽未曾谋面,但我敢肯定神将决不在军中,此乌合之众也决非神将所领!”
“哈哈,老贼,你害怕了!有种你可敢三呼神将之名试试神将能否出现么?”
“……我尊神将之威,岂能直呼其名?”
“老贼!”阿史德洪的圆滑自然不是顿毗咖能比的,只气得破口大骂。
顿毗咖和阿史德洪城下城上对骂,高汉听得真切对事情有了大致了解,转头对冯归笑道:“死鸭子嘴硬,阿史德洪此时打死也不敢承认顿毗咖所说,看来得兄弟你亲自跑一趟了。”
“嗯,请老大稍等片刻。”
冯归嗡声嗡气地应了一声,催动雷鸣奔前而去,永远不离不弃的卓玛类自然一同前往。
在城上之人惊惧的注视下,雷鸣象一辆坦克一样踏地轰轰,临近城前猛地振翅飞了起来,直向城头冲去。
“老儿,纳命来!”
声到人到,冯归最恨不忠不义之人,硕大的干戚甩手扔出,轰地一下砸到阿史德洪所在的位置。
烟尘和着血雾暴起,间杂些些许软的硬的事物。雷鸣两翅乱展,头尾狂摆,把周围的人打的七零八落清出好大一片空场,等它站稳尘埃落定,再看时所有人都眼直了。
一把硕大的石斧把城上的石砖地面犁出了老大一条沟,阿史德洪曾经就站在这条沟的起始位置,但现在人没了,碎得到处都是,连带着紧护在他身边保护他的十余子侄也跟着遭了殃,基本就没一个是全乎的。
“某即是冯归,还有谁不认得我?”冯归有如天神一般威风凛凛地站在雷鸣背上环视当场。
寒冬季节,高大粗壮的身躯只着一条短皮裤,古铜色的皮肤在昏暗的天光下泛着金属光泽,一切皆迵异常人的模样根本不用多说,所有人都明白了,这就是传说中战无不胜的神将,敢不大礼参拜?敢不开门恭迎星军?
接下来就简单了,在高汉和冯归的许可下,顿毗咖带着星军彻底清算了阿史德氏在城内的势力,斋桑民众忐忑而恭顺地迎来了这座城池的新主人。
斋桑即服,无城池可守的其他地域再无人敢拒神将之威,至此炽俟、谋落、踏实力三姓葛逻禄尽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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