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
正是下班高峰期，主干道上人车汇聚，喧嚣吵闹。
红灯亮了又灭，银色轿车内，青年轻锁眉头，望了望车窗外几乎凝固的长龙，又瞥了眼手表，阴影掩映下，表情有那么几分晦涩不明。
那股冲动依然在血液中澎湃，在这个时刻，煎熬着他渴望的心脏。
伸展身体，强迫自己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景书昀下意识地伸手，熟门熟路地摸出CD塞进播放机。
很快，轻柔的前奏音乐响起，再十几秒，便是男人略微沙哑、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
侧耳聆听，绝佳的听觉效果，几乎让闭着眼睛的景书昀以为秦霆就在自己的身边，用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沉静黑眸默默地注视着他，就如过去那么多年每一个不经意的瞬间。
他怎么可以一忽视就忽视了十年……
到底是秦霆掩饰得太好，还是他自己没心没肺，根本不曾在意？
上一世的景书昀，骄傲自负，不相信感情，也不愿为谁停留，身边的男男女女，不过是满足身体的需要。但在那么多人中，秦霆一开始就与别人不同。他找上他，最根本的原因是因为男人声音中不着痕迹的温柔。
自诩不屑，到最后却为一份无法挽回的感情失魂落魄。景书昀承认自己就是如此一个连自己心意都没法看清的笨蛋，更是一个察觉后却自欺欺人的懦夫。
纤细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抚摸过男人的双眼，青年出神地注视着CD盒上那张线条分明的坚毅面孔，下一刻，他拿起盒子，贴近嘴唇，轻落下一个吻。
不会放开你……再也不会……
耳边，歌声在悠扬回转。
*
在堵车堵了一个钟头后，景书昀破天荒地去了趟超市。
在食品区挑挑拣拣又用了小半个小时，等到他拉着一后备箱的食材来到秦霆住处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下车，提着大包小包艰难地进门，形象实在不怎么好。好在天色浓黑，往来住户稀少，没被什么人瞧了去。
不过短短两日半没见，景书昀发现自己竟有些想念这个地方了。
将东西全部扔到厨房那里，他摸出手机，一边往楼上走一边查看信息。
一个多小时前发出的短信没有回应，倒是有好几个未接来电，却都不是他期望的那个人，而是让他根本懒得回电的弟弟。
整个二楼，也不见男人的身影。
早些时刻为了不打搅秦霆休息他只发了短信，而眼下，既然对方不在，那么一个电话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必须的。
下到一楼，仰靠在沙发上，景书昀听着持续不断的彩铃声，原本混合着疲劳、兴奋的心再次染上几分担忧和恼怒。
这个时间，这人拖着生病的身体，能跑到哪去？
在第七遍听到那公式化的女声，景书昀冷着脸挂断手机，有些挫败地完全靠倒在沙发上，将头深深埋入柔软的靠垫中。
偌大的客厅，安静的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可以清晰听见，简约现代的家具，在昏黄的壁灯下，更增添了几分清冷。
这种满腔热情无人迎接、只有无边无际寂静的状况，让一向只有放人鸽子的景书昀头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郁卒。
再打了遍手机，还是无人接听。景书昀不耐地起身，在客厅里走了两圈，又烦躁地坐了下来，举起手臂看表。
而就在这个时刻，一声咕噜声诡异地响起。
景书昀楞了几秒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那声音是自己发出的，确切的说，是他的肚子叫了。
……黑着脸，他寻出围裙穿了，走到厨房，挽起袖子，将刚才采购来的一堆食物分门别类的清洗、归类、放入冰箱中，再挑出一些放上案板，拿刀切成条块。
煮了他拿手的皮蛋瘦肉粥，又炒了两个菜，等到全部做好，墙上挂钟的时针已走向数字九。
自己动手祭了五脏庙，自己动手洗了碗筷，站在厨房的人忽然发现无事可做，于是又踱回客厅，打开电视，靠在之前秦霆裹着毯子待的位置。
头却不受控制地向一侧倾斜，视线也紧紧跟随着看去。从这个角度，可以将不远处半开放的厨房全部收入眼底。
熟悉的格局，熟悉的角度。
无数次，他坐在这里，靠着沙发，看那高大挺拔的身影在厨房忙碌。
呵……秦霆……
轻轻唤叫着对方的名字，景书昀的眼里闪过一丝怀念和迷恋。
……
……
钥匙转动的细微响声惊醒了在沙发上陷入浅眠的青年。
伸手摸索到眼镜，景书昀动作缓慢地从沙发上起身。
咔嗒一声，锁开，门启，满室的寂静瞬间被外面涌来的嘈杂声打破。
“秦大哥……你小心点……”
悦耳的女子嗓音，让刚刚整好衣服的景书昀动作一滞，而那原本还有些晕乎的大脑也在瞬间完全清醒。
“诶诶……秦大哥……你没事吧……”
女子的声音近了，夹着人体磕碰上家具的响动。
景书昀满脸冰霜地从沙发上起身，不慌不忙地迈步走到玄关，正好看到让他无名火起瞬起的一幕。
一个穿着粉色晚礼服的女人紧紧地搂着秦霆的腰侧，而身形不稳的男人更是十分亲密地倚在对方的肩头，此刻两人挤在门前，女人正近距离地凑到秦霆面前，低声说着什么。
“把他交给我。”
景书昀上前一步，从阴影处完全走出，低沉清冷的嗓音惊得原本以为屋内无人的女人猛然抬头，怔怔地望着眼前的青年。
他的声音平淡，却充满威势，眼神淡漠，却寒光四溢。如果目光可以杀人，那么她已经死了不知多少次了。
从女人身上拉起秦霆，浓重的酒味以及甜腻的香味让景书昀不悦地沉下脸，直直望去的视线瞬间又冷了几分。
“谢谢你送他回来。”
口中说着谢，景书昀的口气却听不出一丝正面的感情。他就那样静静地注视她，仿佛面前站的不是一个长相甜美、身材火辣的美女，而是一个没有生命，不值得多看一眼的死物。
“……总、总裁？！”
女人吃惊地叫道，终于回过神来。
“你可以走了，林小姐。”
景书昀轻瞥了她一眼，看到这个过去十年间与秦霆绯闻不断、面容几乎没什么变化的女明星林欣宜，之前本就算不上好的心情更加恶劣。最后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她，便头也不回地扶着秦霆朝里面走去。
望着两人朝楼上而去的背影，林欣宜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转身开门离去。
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近十年，林欣宜并不是一个迟钝的人。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景书昀出现意味着什么，已经不言而喻……而她最正确的选择是什么，亦十分明显。
虽然有些小小的舍不得，但是来日方长……
再说，这次并非一无所获。聚会之后，那些自以为藏的很好的狗仔队应该已经拍到足够的，关于两人单独离开、她送他回家的照片了。
*
秦霆醉了。
景书昀刚将他扶上二楼，男人就痛苦地推开他，跌跌撞撞地冲进卫生间，吐得一塌糊涂。
景书昀来到秦霆身边，弯下腰来，轻拍他的背部，带着几分不悦和责备，心疼地开口：“酒量不好，就不要老是逞强。”
秦霆没有回答，继续朝着马桶呕吐，吐完了，就瘫倒在地上，靠着墙壁愣愣地发呆。
总是一丝不苟的男人此刻头发一片凌乱，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去的眼神十分迷茫。穿在身上的衬衫领口敞开着，露出里面结实的肌理。
“喝点水漱漱口。”
景书昀走出又走进，递了一杯温水给秦霆，又弄湿一块毛巾，凑到男人跟前，轻柔地擦拭着他的额头、脸颊、嘴唇。
秦霆十分顺从地任他给自己擦了脸，然后自己漱了口，便摇摇晃晃撑着墙壁站了起来。
“我想洗澡。”
喑哑的声音突地响起，让正在冲洗毛巾的人猛地一愣。
比平日更显低沉的声线无比的蛊惑人心，景书昀放回毛巾，扭头对视上那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那般锐利的目光实在不像刚刚还看上去醉的不轻的人会拥有的。坚定、澄澈、在它的面前，仿佛一切虚假的谎言都无所遁形。
“你……可以么？”
秦霆不喜欢盆浴，而淋浴……评估了下秦霆的身体状况，景书昀挑起眉头问。
“呵。”
男人低头轻笑一声，扬起手臂，就扯下了自己身上的衬衫。
……
秦霆是个做事十分有条理的人，这样的性格也直接体现在他的私人物品摆放整理之上。
算不上困难地在陌生的衣柜里找出睡衣和干净的换洗内衣，景书昀拿着东西，推开浴室的门。
湿热的雾气缭绕在浴室内，水声从浴帘后传来。将东西放到一边，视线却不由自主地扫过映在浴帘上的人影。
不久前才刚刚见过的一幕在眼前漂浮，想象着水流流过那麦色柔韧的躯体，景书昀不由有些口干舌燥。
刷拉一声，浴帘被拉开，秦霆站在水下，侧头直直朝外看来。源源不断的热水从淋浴头喷泄而出，淋湿他的头发、他的眉、他的眼，而那平静无波的黑眸，穿透雾气，瞬也不瞬地盯着景书昀。
“你……”
景书昀楞在那里，脚却下意识地朝里走去，在半步外的地方停住。
“……”
秦霆的目光一直紧锁在他的身上。
在他双眼中，没有丝毫起伏的表层下，是十分轻易，便可辨出色彩的感情。
那样的眼神，无声中蕴含了太多的东西。看得景书昀恍惚了时间，模糊了记忆。
身体被压在冰凉光滑的墙壁上，嘴唇一热，薄荷清香瞬时溢满鼻尖，混合着湿热的水汽，让他沉溺迷乱。
温热的水滴滴落景书昀身体，刷刷的水声充斥耳畔。
属于另一个人的心跳透过紧贴的胸膛传来，慢慢地，两个节奏合成一个。
而身下，两根灼热的器物热情地摩擦在一起。
用j□j的身体禁锢住景书昀，秦霆拉开两人脸部的距离，中断了那个由他发起的吻。
“景书昀……”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狭长的黑色眼眸微微眯起，高大的男人深深地望着面前的人，喃喃低语。
“当然……”
眼神一沉，忽然动作，景书昀反守为攻，伸出双手，搂着他的腰，颠倒了两人的上下位置。
“是你。”
话落，唇贴。
秦霆任他的吻从唇滑到脖颈，双手轻搭在他的肩背上。
景书昀一口咬上男人胸前的小小果实，随即，又用舌头尽情地来回舔舐。
“唔……”
秦霆从喉间溢出一声低吟，收紧了圈在他身上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