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大夫走了后,他坐到她旁边,问道:“她们经常这样打骂于你么?”
“黄谟哥哥。”
她并不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轻轻的唤了他一声,让他有些捉摸不透。
“我想,我是个瞎子,在你家里也只有添乱的份儿,待我腿上伤好了就离开,绝不拖延。”
她的心砰砰跳着,紧张地等着他的回答,半晌,才松了口气。
他说:“你目不能视物,与其给别人添乱,倒不如还是给我添乱的好。”
“还有,这儿是黄府,不是别处,你无须将别人的闲言碎语放在心上。”
那一天,听新来伺候她的丫鬟说,春喜跟冬绿各自被藤条打了五十下,躺在床上连起都起不来。
所有人都知道黄府里有个瞎子,既不能让她做事,也不能得罪她,不然春喜跟冬绿的下场,就是她们的下场。
打那以后,黄谟经常带着她出去踏青游玩,她虽然看不见,可却能感受到外面的那一片生机盎然。
原想着日子就这样过也是不错的,可黄府对她的争议,却从未停过。
“你看少爷对那瞎子那么好,将来会不会娶她做少奶奶啊。”
“怎么可能,黄府好歹也是江南的名门大户,那个瞎子不过是少爷看她可怜才让她留下来的而已,别说少奶奶了,就是妾都不可能。”
“好了好了,快扫地吧,晚了主管该骂了。”
她倚在假山的后面,身子缓缓蹲下,将头埋进了膝盖间,用力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
她是瞎子又怎么样,谁喜欢当一个瞎子啊!
原本……她的双眼也是能看到东西的。
深深的吸了口气,将脸上的泪水擦干,虽说不知道那时是个什么样子的,不过好歹也不能失了面子。
她步履轻盈地走到那两个丫鬟面前,只轻轻的留下了一句:“两位姐姐既然如此有雅兴,不妨当着我的面再多说一些。”
“走了走了。”
身旁划过一阵风,她唇角微勾,跑的倒是挺快……
那天傍晚,黄谟准时的亲自过来带她去正厅吃饭,正巧看到她对着镜子发着呆。
“看什么呢?”
话才说出口,就看到她的脸色微变:“黄谟哥哥,我看不见。”
意识到说错了话,黄谟忙赔礼道:“丝丝,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扶着桌子起身,照着记忆中的路坐到床沿,手抚上收拾了许久的小包裹:“我知道,我于你们而言,终究还是个累赘。”
黄谟突然急了,将她手中的包裹夺了过来扔到一旁,忙解释道:“丝丝,我真的没有嫌弃你的意思。”
他一直都觉得,父母大殓那天,从母亲棺中见到的她,应是上天怜悯他而赠的礼物,怎会生出半点嫌弃的心思。
意料之外的,她突然上前抱住了他,颤抖着声音说道:“黄谟哥哥,丝丝真的要走了。”
意料之中的,他将她揽入怀中,下颚抵着她的头:“丝丝,我真的不是嫌弃你。”
她摇了摇头说道:“我知道,可是我终究于你们也没什么关系,一不是亲戚二不是下人,若是留下来难免有人心里会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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