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芙遥收回令牌,冷笑:“徐大人,你现在可信了?”
徐涵扑跪在地,颤悠悠道:“下,下官无理,还望婧硕郡主恕罪。”
花解语站在玉香身旁,悄悄扯了下她的衣袖,玉香有些恼怒,压低声音道:“何事?”徐涵仗着自己是三殿下眼前的红人,胆敢这般对她家小姐无理,现在小姐的令牌一出,他立马丢了先前嚣张气焰,看他现在这般模样,真是大快人心。
花解语伸出手指指了指某个方向,小声说:“大事不妙了。”
玉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瞧,脸上的笑脸立马就僵硬了。
渠,渠腾飞,渠大将军,小姐的亲哥哥,同时也是小姐的结拜义兄,此刻脸色难看得已经难以形容,从靛蓝到降紫到血红到墨黑,来来回回变幻了好几轮,只怕此刻恨不能抽出长剑,剥了某些人的皮。
房间内,重尚的尸体尚带余温还躺在地上,渠芙遥知在众人面前亮出自己的身份,会带来极大的麻烦,只是,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案情对渠腾飞甚至渠家太不利,大哥御封大将军的品阶虽高,但他确有嫌疑,重爵与史其皆不是鼎镜国的人,看史其那幸灾乐祸的表情,便知他只想做那得利的渔翁。重爵……不知怎的,渠芙遥私心,并不想让他卷进这件案子来。
渠腾飞眼神极冷,简直能将凉水冻成冰块,若不是现在情况特殊,他早就爆发了。
烙影在渠大将军冷的杀死人的目光下,顶着压力走到渠芙遥身后,低声传音道:“姑娘,主子说了,今晚您随便折腾,反正有人收拾烂摊子。”
渠芙遥听着,本能就往重爵的方向望去,他正与史其相对而坐,悠闲的品茶,感觉到她的目光,重爵单手举起茶杯,朝她笑了笑。
史其也注意到她,狐狸般的笑容里满是深意。
渠芙遥无语,果真是两个无良的政治家。
“遥,遥……”那个“弟”字卡在喉咙实在说不出口,渠腾飞咬着牙道:“渠芙遥。”
渠芙遥心一惊,勉强笑道:“大哥,三殿下的尸体若是再不检查,证据都会消失的,到时候就难以将凶手归案。”
渠腾飞黑着一张脸,最终艰难的点头:“很好,我们的账晚点再算。”
得到缓刑,渠芙遥松口气,心虚的蹲下身继续检查尸体。
花解语捂着嘴笑道:“有的人,不是厉害得只剩下骸骨都能抓住凶手么,何必如此着急呢?”
难得看渠芙遥吃瘪,常年被她精神打压的小花心情格外畅快。
渠芙遥咬牙切齿压低声音:“渠小花,还不快来帮忙。”
花解语言语上虽是打趣,手脚却是麻利,蔡小芹嘱咐小海准备好验尸的工具,顺便就呆在他们身边偶尔搭把手,她虽是女子,但长期混迹在男人扎堆的军营,她早就怀疑渠芙遥的真实身份,如今得到确认,虽然不出意外,还是万分震惊。
先别说她是渠腾飞妹妹的身份,就是单单将她那老辣利落的验尸手段,便已足够叫人敬佩,也难怪除了只对行军打仗结交朋友擅长其余一窍不通的渠腾飞能与她结义。
只是,只是总觉得这样个女子,不像是传闻中那个渠三小姐,简直是天差地别的两人。
徐涵小心陪着笑,弯腰说道:“郡主,不知郡主对三殿下之死有何看法?虽然,虽然……下官仍以为今日在场的渠将军等人皆有嫌疑,还望郡主能给三殿下公正的交代。”
渠芙遥一听此言,对徐涵的印象也好转了许多,虽然有些欺软怕硬的恶劣性格,但那毕竟是常年由底下的人们捧起来的,撇开渠家朝廷太子殿下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单就命案而言,渠腾飞确实是有嫌疑,这个徐涵某些时候也还算公正硬气。
“徐大人放心,就算凶手是我大哥,我也定不会包庇。”渠芙遥冷冷扫了一圈:“但是,如果有人胆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诬陷我大哥,我也定会叫他后悔来过这个人世。”
“是,是。”徐涵应承着,心里却满是怀疑,心道,且不说你渠家人护短,一个不学无术的前任太子妃,能抓到凶手么,当真是白日做梦。
不过碍于她是皇上亲口御封的婧硕郡主的身份,不敢多言。徐涵看着重尚逐渐冰冷的尸体,开始在心里打起小算盘,他这个年纪官至二品,已经算是难得,这为官之道,还是在于三个字,看得准。
站稳了阵营,才有高升的机会。
徐涵早年是忠心不二的追随渠相,不过近几年,朝中机灵点的都看出渠相已老,渠家两个女儿,一个远嫁和亲,一个因杀人被打入冷宫,渠家少爷虽少年英雄,可是功高盖主,永远只有死路一条。
皇上要削弱渠家的势力,已经不是一天两天,树倒猢狲散,若是这次能坐实了渠腾飞谋杀三殿下的罪名,渠家必死无疑。
若是凶手果真另有其人,那么,把渠芙遥的行踪透露给太子殿下,那也是大功一件。
升官加爵,功德无量。
渠芙遥哪里注意到徐涵这些小心思,她看着徐涵问道:“徐大人,三殿下倒下的时候你也在场,他倒下的时候,是不是四肢抽搐,牙关咬紧,口吐白沫和鲜血,脸色呈暗青紫色?”
徐涵皱眉,似是在回想,过了会,还是点头:“是这样没错。”
“那么死者确是死于中毒无疑。”渠芙遥点头:“徐大人,你怀疑凶手是我大哥,但是现在却找不到毒物在哪里。菜饭里,酒杯里,甚至杯子上都没有毒,那我请问徐大人,渠将军,他又是如何将三殿下毒杀呢?”
“可是三殿下的确是喝了渠将军敬的酒才倒下的……”徐涵沉吟片刻,道:“我,我又不是凶手,具体是如何投毒的,我怎么会知晓?”
“你不知晓?”渠芙遥走到他面前:“皇上的口谕是什么内容,我想在场的人都能猜出个大概,徐大人,明人不说暗话,朝廷一直忌惮我渠家的权势,如果你在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的情况下,一口咬定是我大哥下的毒,那么,按照你的逻辑,我是不是也可以怀疑,人就是你杀的,动机就是挑拨我渠家与皇上的关系,从而废除渠家在鼎镜国的根基,达到你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你……满口胡言乱语!”徐涵气得脸色都变青了。
“说得好!”楼净晓暗暗握手,心说,以前总是听说渠将军这个不成器的妹妹如何如何恶毒善妒,如何如何讨厌,现在看来,传言都不可尽信嘛。这么聪慧无耻,长得又俊俏的妹妹,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再看渠腾飞隐忍怒火的模样,他又摇头,将军太不知足了。这样的妙人,纵使骗了他百次千次,他也不会真的生气。况且,只是隐藏了身份而已,无伤大雅,何必那么在意呢,也不知是谁成天说要收拾渠芙遥为二妹报仇,吓得她都不敢认自己的亲哥哥了。
归根到底,还是渠将军自己的问题嘛。
重爵花解语等人一路都见识过了渠芙遥把黑的说成白色,气死人不偿命的无耻性格,表现的十分淡定,心里悄悄替徐涵同情默哀,栽倒谁手里不好,偏偏要往这位面前闯。
史其倒是兴致勃勃的看着渠芙遥,摸摸下巴,冷傲、狡黠、坚毅执着,还是位女子,真是越来越精彩,不枉他忙里抽空,答应宫中那人来季河镇走一遭。
这还不算完,渠芙遥微微扬起下巴,继续道:“还有,我想,不会有人蠢到在自己地盘上、如此明显的做出下毒这样的举动,这跟就是脱了衣服在衙门前裸奔,大声说自己就是凶手的行为差不多,除了独独留下把柄线索,给自己和家族带来灭顶之灾外,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这么做。我大哥恐怕不会那么傻吧,徐大人,你说呢?”
徐涵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不再说话。
史其搁下茶杯,抚掌道:“你们双方所言,都有道理,那,到底该怎么办呢?”语调中不乏幸灾乐祸的味道。
渠芙遥环顾四周:“尸体自然会告诉我们,凶手到底是谁。”
“喔,尸体说话?我倒是闻所未闻,看来今日我也可以大开眼界了。需要我帮忙吗,尽管说不用客气。”史其嘴角始终带笑,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戴了一副一直微笑的□□。
渠芙遥挑眉看他:“你也是嫌疑人之一,最好不要靠近。”
史其讨了个没趣,讪讪退后了几步。
渠芙遥专注的盯着地上的尸体,一边检查一边说道:“尸体还未出现尸斑尸僵等现象,符合死亡时间,死者面色青黑,是眼口开,唇紫黑,口、眼、鼻、耳间有血流出。”
她检查的很仔细,死者每一寸皮肤,甚至连头皮都没有放过。
“不对啊。为什么没有一点点的伤口,哪怕是针眼那么大的红斑,怎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