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一飞把目光从金凤脸上移开,盯在蒋云身上,问道:“怎不见秦指导员和王排长?”蒋云道:“他俩去营部开会了。”柳一飞道:“营部在哪?我要见王营长和冯教导员。”蒋云道:“营部设在一个山坳里,不太好找,我带你去。”柳一飞回转身子,道:“段排长,你带柳惠和褚副大队长去连部休息,我去去就回。”
柳惠已暗暗打定主意,寸步不离开师兄,当下说道:“师兄,我和二哥跟你一块去。”柳一飞犹豫了片刻,道:“也好,走吧!”
离开一连营地,蒋云悄悄说道:“连长,你赶紧带柳女侠和褚副大队长离开斗风口。”柳一飞问道:“蒋排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蒋云道:“张组长在调查你,虽说消息封锁的很严,但也传出来一些,情况对你极为不利。”
柳一飞脸蕴怒色,道:“说我是叛徒,对吗?”蒋云悄声道:“不只是叛徒,还有很多罪状,趁着张组长不知道你回来,你赶紧走。”柳一飞道:“蒋排长,你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不能背着叛徒的黑锅离开这里。”
蒋云最了解他脾气,情知劝不走他,说道:“那你要小心,碰上张组长那些人千万不要硬来。”此刻,柳一飞能获得战友的关心,无疑是最大的欣慰,动情的道:“三排长,咱们不愧是生死弟兄,不论结果如何,你对我的情谊,我永远铭记在心。”蒋云道:“一连战士们私下里商量好了,一旦张组长给你妄加罪名,大伙儿集体保你。”
柳一飞听了差一点流下泪水,说道:“三排长,回去告诉战士们,柳一飞对党忠诚,誓死不当叛徒绝。”蒋云道:“我们都会相信你。”
三营营部是个临时搭建的木质板房,柳一飞打发走了蒋云,摘下的狙击枪递给柳惠,道:“二哥,你跟惠儿候在这里。”他整理了一下军帽和衣领,向屋内喊道:“报告,一连连长柳一飞归队。”屋里静悄悄的,过了半晌,才传出营长王长贵的声音:“进来。”
柳一飞推门走了进去,敬礼之后,见屋中之人全部用疑惑的眼光瞧着自己,讪讪笑了笑,道:“我归队迟了,请求营长、教导员给予处分。”
王长贵眉头锁在一起,一双目光呆呆地盯着柳一飞,心道:“一飞呀!原以为驮来山南麓一别将成永别,可万想不到你小子用兵灵活,硬是完成了别人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唉!你本可以成为英雄,成为**团人人学习的楷模,可你咋就这么倒霉,省亲几天就让人给扣上个叛徒的帽子。这件事你要是说不清楚,那麻烦可就大了。”
柳一飞见营长紧紧地盯着自己,却不开口说话,问道:“营长,你干么用这眼光瞧我?我……哪儿不对劲吗?”王长贵眨了一下眼睛,道:“一飞,你先回一连连部,过一会儿,我和冯教导员去找你。”柳一飞道:“是。”刚走出板房,就听王非叫道:“营长、教导员,这个代连长谁愿意当谁当,反正我是不当了。”他冲出营部,撵上柳一飞,大骂了一通之后,忽然哭了起来,边哭边道:“连长,营部刚刚宣布工作组的决定,你被撤职了,开除了党籍。”
柳一飞犹如晴天听了一声惊雷,心中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久久才道:“我柳一飞对党对革命忠诚,却想不到会是这个结果。”王非道:“连长,不只是撤职开除党籍这么简单,你怕是活不成了。”柳一飞木然道:“杀我也要有理由。”
回到连部,王非道:“连长,王营长刚刚宣布,军分区工作组给你罗列了五条罪状:一是独断专行,擅自改变团部阻击计划,白白牺牲了四十二名战士。二是随意更改撤退路线,给新泰地区的抗日队伍增加了巨大压力。三是不经上级批准,擅自省亲,导致一连枪支被土匪抢走。四是生活腐化堕落,与女匪首谈情说爱。五是隐瞒真实身份,暗中投敌,致使徂徕地区的党组织和游击队遭受巨大损失。”
柳一飞听得脸色煞白,脑中空荡荡的,一颗心不住地往下沉,眼眶里滚出了两颗豆大的泪珠。褚天脾气火爆,当下抽出驳壳枪,道:“三弟,你说八路这么好、那么好,好在哪儿?这个八路不当了,跟我回铁石峰,我和大哥让你当大队长,带领我们打鬼子。”
柳一飞抹掉眼泪,勉力稳定住心神,说道:“二哥,我不能留你过夜了,还请你多多原谅。二排长、三排长,一飞求你俩,不论如何,也要把褚副大队长送出斗风口。”
褚天双目直瞪,叫道:“三弟,我一个人不会走,要走也是一块走。”柳一飞道:“我现在还不能走,要走也是带着清白之躯走。”褚天大刺刺坐在石墩上,叫道:“我在这里等,等你洗白了冤屈,一起离开这是非之地。如果有人对你不利,我一刀劈了他。”
柳一飞脸色一沉,叫道:“二哥,你想逼我割袍断义吗?”
褚天听了这话,心中一震,跺了一下脚,道:“三弟,我把话撂这儿,你和惠妹子要是少了一根汗毛,我铁石峰五百多名好汉,誓与八路周旋到底,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说罢,扬长走出屋子。
王非向段亮、蒋云一使眼色,三人便追了出去。
褚天前脚刚走,王长贵、冯刚、秦大川三人后脚就走进了连部。柳一飞把柳惠介绍给营长和教导员,双方交谈了几句,冯刚道:“柳女侠,请你先回避一下,我们有话要跟一飞说。”柳惠听了未动。柳一飞道:“惠儿,你追上二哥,跟他一起走,回谷等我一个月,我若是不回去,我可能不在人世了。”
柳惠道:“我不会让你死在这里。”她听师兄谈起过秦大川,走到秦大川身边停下脚步,一双如刀子般的眼睛盯了他很久,才忿然走出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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