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给娘亲的画像淋湿,唯一把箭筒摘下来,紧紧护在怀里,虽然箭筒上是有盖子的。
“唯儿,来爹怀里。”
唯一小脸红扑扑的,魅漓怕他出汗再被雨淋,着凉了,于是难得地发挥了一次慈父之爱,将儿子护在怀里,用他宽厚的脊背为儿子遮风挡雨。
唯一小脸上现出一丝惊喜,小身子蜷成一团,缩进男人的怀抱里,还没等喜悦褪去,一个哈欠打完,便沉沉睡去了。
“公子快看,那一对兄弟好有爱!”
头等船舱的一所雅间,丫鬟打开窗子看风景,一眼便瞧见了甲板上人群中,一大一小的两个美男子,依偎在一起的画面,美好又温馨。
风在动,船在动,男子额前的发丝也在动。只有男子本身,静静地让雨淋了半个时辰,一动也没有动。
红衣公子时不时向窗外瞟两眼,其他人都有伞,或是想办法遮雨,只有男子,任由雨水将他打湿,而他仿若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
红衣公子实在看不下去了,吩咐丫鬟:“本公子的伞拿出来,给他送去。”
“是!”
丫鬟高高兴兴撑着伞,来在甲板,撑开一把火红的樱花伞,罩在魅漓的头顶上。
脆生生略带一点羞涩,说道:“这位公子,这是我家公子借给您的伞,公子说不用还了。”
魅漓抬头看了看撑伞的手,没有去接伞,重新垂下头,将怀里的唯一搂紧了一分,口中淡淡地说道:“谢谢。我不需要。”
“雨这么大,公子怎会不需要呢?您怀里的小公子需要啊!”丫鬟奇怪地看了眼男人,再把目光转向黛唯一。
“我若不喜欢,它是淋不着我的。姑娘的好意在下受了,请回吧。”
魅漓抖了抖袖子,丫鬟没有注意到,男子之前湿掉的袖子,此刻已经是十分干爽的了。
“真是怪人!”
人家一再谢绝,丫鬟只好咕哝了一句,扫兴离开。
船舱里的红衣公子将外边的情形看得明白,微微一挑眉毛。丫鬟回来的时候,他摆了摆手:“他不是一个普通的人。这样的人,行事自有他的道理,咱们少管闲事罢!”
“是,公子。”丫鬟嘟起嘴巴,很不开心地去做事。
客船行驶了一整个白天,黄昏后上了岸。
下船的时候,雨停了。魅漓叫醒唯一,牵着他走上了岸。魅漓只觉眼前红光一闪,急忙四下去看,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今年的九州盛宴是在龙渊的京城举行的。过了江的这座城,距离京城还有两天的路程。
当晚,魅漓领着唯一找客栈投宿,进了一家名曰“连升”的客栈。正在与伙计订房之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快看,赫连少爷下来了!”
赫连少爷,昆武国大武山,未雨庄的少庄主赫连卿,少年英才,出道于两年前。
据说他骑乘一匹宝马明月照,手托一把饮血刀,武林大会上一战成名,家族所在之未雨庄,一跃晋升为天下第一庄。
另外,赫连少爷长相俊美,酷似当年的凤起将军黛卿。
这个传闻,魅漓自是有耳闻的。那赫连少爷身上的诸多巧合,叫魅漓很是怀疑,他是不是他要找寻的人儿呢?
只是那赫连少爷行踪不定,他也曾追他千里,却一直未曾有缘得见。
现下忽听得有人说赫连少爷来了,魅漓也顾不上唯一小宝贝了,径直朝人群骚动的地方赶过去。
只见,客栈二楼木梯上,前呼后拥,并排走下来两个人。
一个一身冰蓝色锦缎华衣,据说是东篱第一公子宁极渊。另一个便是一身红锦华衣的赫连卿。
二人一出现,围观的人群一下子便沸腾了。细下一听,竟是说什么赫连少爷是“断袖”?正在追求宁公子!看眼下的情形,宁公子是答应了。
另有人说,难怪赫连少爷会千里迢迢从昆吾国赶赴东篱国,在皇室手里救下了宁公子,原来他们是这个关系!
这话在魅漓听来很刺耳朵,幽冷的眸光扫向阶梯上缓缓下来的两个人。
当他看清了赫连少爷的面貌,一下子便呆愣住了。
“倾儿……”
眼前忽地蒙上了一层水雾,待人走下阶梯,一个箭步窜过人群,落在了赫连卿的面前,一把将人扯在了怀里。速度快得任何人没有防备到,包括赫连卿。
“喂那是谁啊!他在干什么?”
“那是……那是不是漓王千岁?看着很像啊!”
魅漓的这一举,堂上的人顿时开了锅。还有人把他给认出来了。
“倾儿!阿漓终于找到你了!”
感觉到怀抱下的人儿在挣扎,魅漓慌忙把人给抱得紧上了好几分,生怕人家跑了一般。
赫连卿与宁极渊对突来的状况反应过来之后,一个推一个拉,同时道:“这位兄台请自重!”
“兄台,快放手!莫要逼迫在下出手!”
赫连卿比魅漓矮上大半个头,身形瘦削,魅漓抱得刚刚好。听闻对方这么说,魅漓十分不舍地松开了手,疑惑的眼神凝视对方,问:“倾儿,我是阿漓啊!你难道不认得我了吗?”
“兄台,我想你是搞错了。我并不认识你。我还有事,借过。”
赫连卿冷淡地回应了一声,气势在无形中铺开,防备男人突然再朝他扑上来。
“你不是倾儿吗?那你怎么和倾儿长得一模一样!我的倾儿便是这个样子的!”魅漓摒开对方的气势,一手伸在对方的脸上,意欲检查一下眼前的人是不是易容的。
赫连卿“啪”地打掉男人的手,眉眼一立,叱道:“小爷不是阁下口中的人!阁下若一再冒犯,休怪小爷无理了!”
赫连卿发怒了,魅漓患得患失地收回手,眸子中顷刻悲伤逆流。
“你真的不是倾儿吗?不是黛九倾?”
“不是!”赫连卿回答得斩钉截铁。
这个答案,叫魅漓不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喃喃自语道:“为什么,这么相似的人竟也不是倾儿呢?天大地大,你究竟在哪里?”
男人的悲伤,如同一袭深秋的冰雨,簌然铺散,浇在当场。使得每个人的心头上,也沾染到了“离别亲人不得见”的悲凉之感。
赫连卿睨了男人一眼,抿着唇,大步离开。
再不离开,他便觉得自己的心都跟着湿透了。那种感觉来得莫名其妙,叫他只想长长叹气。
“爹爹!你还好吧?”
唯一挤进人群,扯了扯魅漓的袖子,扬着稚嫩的小脸说道:“爹爹,他不是我娘亲!”
“不是?”
“不是!”
小家伙肯定地猛点了一下头。
魅漓一闭略显沧桑的桃花眸,再睁开时,眸底现出一片清明。
“既然不是,咱们也无需再留。走吧!”
父子二人,无视掉身边的指点和议论,踏出了客栈的门。魅漓觉得心力交瘁,遂雇了一辆马车,置身车里,慢慢而行。
“公子,带着小孩儿的那个男子,他们两个竟然是父子!好不可思议。”
阁楼里,丫鬟向红衣公子禀报探听来的消息。
“嗯。”赫连卿淡淡地应了一声。
宁极渊品了一口茶,放下精致的小茶碗,说道:“他便是漓王,此次九州盛宴,我们要挑战的目标!他若能被赫连你给打败,咱们可算真正扬名了。”
“嗯。”赫连卿点头,“他很强,轻易破除了我的招法,我不是他的对手。”
“哦?那怎么办!打不败他,咱们入不了玄冥宗的大门,回不了家了啊!”宁极渊渐渐锁紧了一双眉头。赫连卿一拍座椅扶手,愤愤然道:“玄冥宗出的什么狗屁规矩,放咱们出来历练,必须挑战够名单上的十个人物,且必须胜,否则不能回到玄冥宗!一般的对手也就罢了,偏偏有练过玄冥神功的龙渊漓
王。听说他的功力已经到达了驭寒巅峰!这叫我怎么打?”
宁极渊无奈一摇头:“不能硬拼,看来只能智取了。”
“怎么智取?你有好主意了吗?”
“有。但还需赫连你的好好配合。”宁极渊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赫连卿。
不过,这一眼把赫连卿给看毛了,嗤道:“说话便说话,你那是什么看人的眼神?”
宁极渊神秘一笑:“赫连,你不觉得,漓王认错人,认错得很是时候吗?”
赫连卿不用转眼眸,便明白了宁极渊所指的意思,一下子便炸毛了:“喂!阿宁你什么意思?你叫我去扮演他的娘子吗?老子是男人!”
“呵呵,”宁极渊低低一笑,“刚刚从客栈出来,便连人家找的什么人皆探听清楚了,还敢说你没有打过这个主意?”
赫连卿没好气儿地瞪了好友兼好弟兄一眼,不知联想到了什么,一阵面皮发烫。
理所当然地说道:“被你说中了。那又怎么样?为了及早回到玄冥宗,老子便豁出去了这张脸罢!”
“嗯嗯!”宁极渊淡笑着一点头,吩咐身后侍立的丫鬟:“香音,给你家公子找套女装来!对了,照这幅画上的找。”宁极渊从怀里掏出一块薄如蝉翼的蚕丝布,展开来,上面呈现出了一幅美人图。再看那图上所描绘的人,不是黛卿还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