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1)

虎子呼哧呼哧地呲牙喘气,鲜血从它的狗牙缝里随着口水流了一地,慕君华身上的獒犬嗷叫了一声,吐了个物件出来,他定睛一看,顿时浑身僵硬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物件他也有,看着那血了呼啦的物件,他就觉得自己身下那处地方莫名的痛。

慕君华看着都觉得痛,也不知道顾耀中是怎么受得了的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不过听不到院子里的声音,怕是已经疼昏过去了。

“虎子过来。”云重紫招呼过来虎子,亲昵的蹭了蹭它的脖子,“辛苦你了,等我给你弄肉来吃,让你饱餐一顿。”

身上的庞然大物消失,慕君华不自觉往后退了腿,但心中的防备依旧不减少,目不转睛地看着对面的少女,之前第一眼见到时他只觉得云重紫清丽脱俗,不可尤物,第二次的时候她既不像个大家闺秀那般矫揉造作,也不似乡下村姑一样没见识,她居然知道顾耀中是要毁了她的清白,才会那么心狠手辣地要置顾耀中于死地,这一次顾耀中故技重施,她索性釜底抽薪,让顾耀中再也没机会,实在是够狠毒的。

慕君华心中的弦颤了颤,他也并不是害怕,只是看着眼前的少女一副清纯无辜的样子,心机却深不可测,睚眦必报。

这样的女人惹不得,招惹了他的下场就会和顾耀中一样,他也相信只要云重紫想做到,就一定能做到。

“三皇子。”云重紫半蹲在虎子面前,手上依旧揉着它的毛发,声音清冷道:“我是平民小百姓,出生乡野,说话没个轻重,无意冒犯您,也不想和皇族结怨结仇,不过是为了自保才会屡屡出此下策,我凡事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皇子的命比天大,我的命如蝼蚁,您应该活得比我明白,因我这个小失了您这个大……实在是太不值得了。更何况如此以来,不正合了某些人的心意。”

“你威胁我?”慕君华最恨的就是被人威胁。

云重紫笑着摇摇头,“不,之前三皇子没揭穿我,我怎么可能恩将仇报威胁您呢。”

“你让那东西离我远点就算对得起我了。”慕君华没好气地说。

“虎子不吃你那是它稀罕你。我和三皇子打个商量,今日的事您也就当没看见,我只向你保证一件事。”云重紫凑到慕君华耳旁嘀咕几句,“请三皇子放心,你和二皇子担心的事是不会发生的。”

慕君华不解的皱了皱眉,细细一想她的话,立即明白过来,“你是说……”

“三皇子是明白人,我什么都没说。”

云重紫站起来牵着虎子离开,慕君华突然又叫住她,“三娘子,我可以不拿走你的贞操,不过你若是骗我,我随时都可以让你没命,我与二皇子兄弟情深,自然可以为了他拼了我这条命。”

兄弟情深?

云重紫嘲讽地勾起嘴角,背着他笑道:“我不会让三皇子以命博命的。”

“好,既然如此我也投桃报李,下面的事交给我办吧。”慕君华正觉得有气无处撒,有人居然把计谋算到他头上去了,真是不想活了。

他现在无法拿云重紫怎么样,还不能搞被人去!

云重紫才懒得管慕君华怎么样,好在有虎子在她也算躲过一劫,若是慕君华真拿她怎么样,阿甲必然要出手了。

她先把虎子关回屋子里,搂着它抱了抱,出门的时候又检查了一遍身上确定没有血迹,才行色匆匆的往前厅去,到了前厅只见屋子里男男女女都在了,远远的就有人惊呼道:“三娘子!”

那声音里充斥着诧异和不解,云重紫只做没看见那些人扭曲的脸,迈着小步走到半路上就被云重紫拦住,“大姐姐你方才……”

“妹妹还是别提了。”云重紫低声急急道,脸上有些不好看,“那些丢脸的话你怎么好开口说的。”

云重紫是故意模糊话中的意思,她是说跑到别人院子里上茅房丢脸,可云秀荷却全然误解了她的意思,以为顾耀中得了手,她不想提起来,才会脸色那么难看。

云秀荷虽然心里恨得紧,但还是强作欢笑,既然顾哥哥得手了,以后她嫁给他就没问题了,男人不就是图一时新鲜,凭她云重紫是什么身份哪有那能耐进得了威信候府,她也配!

能嫁给顾哥哥为正妻的只有她云秀荷一人!

云秀荷领着云重紫进了前厅,向上首的人介绍:“顾爷爷,这便是我们家庶姐姐云重紫了,你瞧我们长得一点也不像呢。”

她故意提起庶女的身份让云重紫没脸,云重紫假装没看见孙璇荣咬牙切齿的脸,默默上前行礼,“给侯爷请安,祝您福如东海,寿比松龄。”

“你就是三娘子。”

云重紫低着头行礼,听到对面苍老的声音,顿是觉得那好似来自很遥远的地方,有些日薄西山的感觉,那声音有些飘渺并不真实。

“抬起头来我看看传闻中的三娘子到底长了什么样子。”

云重紫依言抬起头,就见对面上首坐这个银发老人,苍老的脸上布满了皱纹,两个颧骨高高突起,整个脸上的皮肤都塌陷向里,干瘪的如同只包了一层皮,然而他的目光却是犀利的。

他是个明白人,并不糊涂,似乎有什么强有劲的动力强撑着他的气息。

“侯爷晚安。”云重紫蹲了蹲身子。

“行了,不要客套了。”顾元喜摆摆手,“既然云家的小三姑娘都叫我顾爷爷,你也随着叫吧,我这阵子常听宫里的几个太医念叨你的名字,说是永康城里的三娘子是妙手回春,今日一见,瞧着确实是个机灵的丫头。”

“谢侯爷夸奖,三娘愧不敢当。”云重紫本分地道谢。

顾宝婷见到云重紫也是吃惊一片,她无法问娘亲到底是怎么回事,只以为是孙璇荣还没下手,如今见到爷爷对她这么上心,心里愤恨不已,“爷爷,您瞧着别人家的孙女好,莫非不是觉得我这个当孙女的不好?”

她抬起手从身边的小丫鬟手里拿过了一个盒子,“人家可是亲自去金铺打造了一颗寿星抱桃呢!”

顾元喜打开盒子,琉璃罩子下摆放着足足有两个拳头大小的金子块,正是雕刻成一个老寿星抱着寿桃,笑眯眯的样子份外喜庆,阳光照进来,透过透明的琉璃罩,满屋子都是金光闪闪的让人晃花了眼。

“宝婷有心了。”顾元喜笑起来满脸都是褶子。

云重紫笑吟吟地看着那块金子,心中觉得果然是败家的小娘子,只不过是个寿辰就送了一大块金子,顾元喜随圣祖帝打天下,最是勤俭节约,哪怕是自己的寿辰也不喜铺张浪费,心里怎么可能会高兴,那金子又不能吃不能喝,还不如送给他一筐从野地里挖的草药让她欢喜。

顾宝婷见祖父对自己辛辛苦苦准备的寿礼表现的那么平常,心中愤恨,更是不满地瞪了一眼云重紫,云秀荷见状笑嘻嘻道:“顾爷爷,我们三娘也给你备了寿礼呢,不过就是没婷姐姐的那般贵重,还请顾爷爷不要嫌弃才是。”

“祖父连我的金子都不喜欢,你送什么她能喜欢。”顾宝婷撇了撇嘴,“三娘子就把你准备的寿礼拿出来看看让我们见识见识吧。”

云重紫愣了愣,云秀荷不提的话,她当真都忘了此事,如今听她主动提起来,想必那份寿礼是做了手脚。

那群人是想尽办法见缝插针让她为难。

云秀荷也拿了一个大盒子过来,递给云重紫,“大姐姐,快去拿给顾爷爷吧。”

云重紫抱着盒子,努力回忆着那份礼单上东西,正有一个是千年老身,这么大的盒子只能它了,不过即使是千年的老人参也不应该这么沉才是,这里面肯定是旁的什么东西。

云重紫抱着盒子踌躇半天,旁边的人等得不耐烦,“三娘子你还等什么呢?是什么宝贝礼物还不打开让我们看看,就是不给我们看也要给侯爷瞧两眼才是啊。”

一旁的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撺掇,云重紫笑起来,“我的礼物和顾小姐的比实在羞于拿出手来。”

“俗话说礼轻情意重嘛,就是根羽毛,爷爷她也会开心的。”

顾宝婷冷笑,几步上前抓着云重紫的肩膀,近乎蛮横地打开盒子,所有人凑过脑袋定睛一看,脸色各不相同。

“呵呵……三娘子,我真是好大方啊。”顾宝婷讽刺道:“我以为这么大的盒子至少会装一根人参,就算不是人参旁的东西,比如字画之类的也行啊,你居然送了一根萝卜,是什么意思?打我们的脸吗?”

云秀荷站子啊云重紫后面捂着嘴偷偷地笑了笑,这下子她要看看云重紫怎么还会有脸见人!

她的余光瞄了瞄周围人嘲讽的脸色,心中更是乐得开心,当她开到孙璇荣的脸色时,奇怪地皱了皱眉,怎么她一副焦急的摸样,难道是顾哥哥的事暴露了?

云秀荷心里也觉得奇怪,若是云重紫觉得丢脸没有提被顾哥哥侮辱的事,可是顾哥哥不是说让她身败名裂,怎么没人叫她们去看好戏?

她心中正纳罕,有个眼生的小丫鬟悄悄走到她身后,偷偷塞了个纸条给她。

云秀荷见四下的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云重紫身上,打开偷偷一看,紧锁的眉头倏然展平开来,心中顿时笑开了花。

就连瞧云重紫都觉得顺眼起来,只见云重紫看着那根白萝卜,淡然地笑道:“我的意思之前顾小姐不是说了吗?礼轻情意重,就是连根羽毛侯爷都会喜欢。更何况这乡间流传道:萝卜上街,药铺不开,这萝卜可是头戴翡翠官,外披彩霞衣,身如洁白与,根是人参须,可不比人参差呢。”

“巧言善变!”

顾宝婷不满地瞪眼,云秀荷也只是撇撇嘴,这云重紫的两瓣嘴有时候真是把死的都能说成是活的。

她心中顾及着有事,也不愿和她多做计较,趁着旁人不注意悄无声息的退出前厅,孙璇荣立即看出云秀荷的意图,却不动声色,只让一个小丫鬟偷偷跟上前去。

云重紫的余光正巧看到这一幕,只淡然地笑对最上首犀利的目光,顾元喜的脸色极其难看,又听到云重紫说得那番话,似笑非笑地呵呵两声,可是不知道是什么缘故,笑着笑着,一口气没上来,居然两眼一翻昏厥过去。

云重紫目光一里凛,下意识地上前把脉,顾宝婷一把就推开她,“不要你假装好心,还不都是你把我祖父气成这个样子。”

她被攘了一下,脚下没站稳往后退了一大步,被身后的人及时扶住,“小心。”

云重紫客气且疏离地迅速站稳,又闪到一边低头行礼,“谢七郡王。”

一直站在屋里的慕君睿和云呈祥自然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只是却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替云重紫说,云呈祥是不敢,慕君睿是不想,他们都知道云重紫倔强的脾气,也相信她这点小事肯定能摆平。

在云重紫身上发生过太多的大风大浪,她不希望有人替她保驾护航,他们能做的就是无声的支持……不过一旦她受到伤害,就是绑也要把她绑走,让那些伤害她的人,死无葬身之地。

他们不是不管,而是云重紫一直不给他们献殷勤的机会。

慕君睿目光沉了沉,别开眼去看向躺在床榻上的顾元喜。

云重紫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中若有所思地想了想,不过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侯爷,他和慕君华是皇子身份,根本用不到来贺寿,慕君睿来有正当的名目,是代替皇上来的,三皇子……估计就是来凑热闹了。

其他的几个皇子都没到场,已经看出彼此的立场,只是宫里那位皇贵妃的肚子至今还没有个信,也实在让她感到奇怪。

屋子里的人自然有太医院来的御医,其中包括太医院首席御医陈院使在内,太医针灸的针灸,把脉的把脉,几个人围在一起商量方子,但都没有一个准确的方案,如此折腾了一遍,床榻上的老侯爷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云重紫不可置疑地皱起眉头,她观顾元喜的面相应该是胸闷上不来气,给他针灸的太医行走的脉穴也是对的,怎么还没醒过来?

她觉得纳罕,听到他们还在商量药方,把药方定下来不只需要一些时间,就是熬药喝药又要浪费个把时辰,云重紫不顾孙璇荣厌恶的眼神,上前和钱院使小声嘀咕了几句。

所有人就见钱院使不住的点点头,云重紫把手中的萝卜递给他,钱院使也不客气地接过来,放在嘴里咬了一口下来,也不顾及旁边人惊讶的表情,把嘴里的那块碎萝卜塞进顾元喜的嘴巴里,再用银针刺向他的人中和廉泉二穴,就见顾元喜一口提上来,人慢慢转醒,塞在他嘴里的萝卜嚼了又嚼,咂咂嘴,呸了口:“这大葱怎么有一股大蒜味!”

“老师。”钱院使尴尬地挠挠头,“学生早上吃了大葱卷饼,请老师见谅,学生是着急才会……”

“是你?呸呸呸。”顾元喜吐了吐口水,“我还不了解你,若是你的话定会考虑给我用什么药方消病,根本不屑用萝卜提气这种土方子。”

“真是凡事都瞒不过老师。是三娘子提醒我,这萝卜有提气之用,我又自行施了针,老师这才醒过来。老师您的身体……”

钱院使面露担忧,顾元喜沉声喝道:“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我不过是看到三娘子送我一颗大萝卜,一时激动忘乎所以。再说一口萝卜就让我转危为安,我的身体能差到哪里去,不过说起来还是要谢谢三娘子的萝卜,这萝卜送的好,谁再说你的萝卜上不了台面才是自抽嘴巴,你的土方子用的也好,不愧城里人都传你医术了得。真正的医理运用是在生活里,不拘小节,这才是医术大成。”

“侯爷谬赞了。”

顾元喜这么高的赞誉,云重紫就是得到了医术上的认可。

顾宝婷见云重紫荣辱不惊的摸样,不屑地撇撇嘴,“不过是一颗萝卜,瞎猫碰上死耗子,有什么了不起的。”

“你是在说三娘子是瞎猫?还是说我是死耗子?”顾元喜目光犀利地抬眼。

孙璇荣拉住顾宝婷不让她多嘴,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旁人只会说是她家教不严,顾宝婷在家中虽是刁蛮,但最不敢惹的就是祖父,她连忙改口:“祖父误会了,我是说这萝卜真是神奇,要不是祖父吃了一块,我真想把它供起来。”

“那剩下的就你拿去吃吧,晚上用它熬汤喝。”

顾元喜一句话就止住了顾宝婷的所有不满,他看向云重紫,“不知三娘子学医几年?是从何处?”

“回侯爷……”

“夫人,夫人……出大事了!”

云重紫刚说了三个字,外头就急匆匆跑进来,所有人惊疑不定地回过头,她就看到先前孙璇荣派去跟着云秀荷的小丫鬟一脸惊慌的跑进屋里,但见所有人都齐齐看向她,她又嘎然止住声音。

孙璇荣沉声喝道:“哪里来的这么没规矩的,大呼小叫的做什么!”

那小丫鬟见到孙璇荣怒瞪她,立即镇静住心神,慢条斯理地下跪行礼,尽量不让旁人看出她的异样,缓缓道:“是老爷摔了一跤,请您过去瞧瞧。”

孙璇荣知道这小丫鬟在说谎,之前让她跟着云秀荷,怎么跑回来又说老爷出事了,她心中惊疑不定。

云重紫垂下眼帘,顾水明应该是在院子里招呼客人没到后面来,可她知道一定不是他出了问题,应该是慕君华闹出来的幺蛾子,只是不知道他是怎么使得计策,又与云秀荷有什么关系。

“把话说清楚,他在哪摔的?要不要紧?”顾元喜皱眉问道。

“他……”小丫鬟面露为难。

顾元喜看出她的不对劲,“他什么他,你不说我亲自去看看就是。”

小丫鬟扑通一声跪下,有些惊慌失措地解释,“是奴婢说错了,是少爷……他出了点事情。”

“出了什么问题?”顾元喜一听站了起来,“你一会儿说是老爷一会儿说是少爷,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元喜最疼的就是这个长子长孙,不然也不会为了怕他辛苦不让他学习医术,让他一生医术落到无人可袭承的地步。

“其实是……”

小丫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孙璇荣看出她的为难,知道这事一定有问题,尴尬地向众人笑笑,“老爷子不要动怒,儿媳去看看就是。”

“不行,我也跟着你一起去看看。”

顾元喜强撑着身子坐起来,他身边的几个太医也跟着站起来扶着他,“老师,您慢些。”

“老爷子刚晕过去一番,还是不要去了吧……”

孙璇荣拦着,跪在地上的小丫鬟忽然站起来在她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她面上顿时大变,瞪红了眼看着面前的小丫鬟,不可思议地喃喃自语:“不可能,我去看看。”

她也顾不上顾元喜到底去不去,径直往外走,顾元喜也要去,他身边跟着的太医也跟了过去,剩余的几个人心里暗暗惊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不过瞧孙璇荣脸上露出的惊恐,那必定是大事。

几个贵女让顾宝婷带着她们一起去看看,其他人也三三两两跟上前,祥哥儿看厅堂里只剩下身边的人,和对面的三娘子,略有所思地想了想,就在云重紫要动身的时候,他一把拦住,一本正经道:“前面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你一个姑娘家家不要看血腥的场面了,我也去瞧瞧。”

祥哥儿一溜烟就没了影,屋里不到片刻功夫就只剩下另个人。

慕君睿头也没抬就冲着那偷偷溜走的身影,冷冷道:“云重紫你过来。”

云重紫暗自叹气,她确实是不想去看顾耀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只不过是稍稍比别人迟疑了片刻,就被祥哥儿拦住了,真真是太不幸了。

“过来。”慕君睿不耐地又道,“还是让我请你过来坐着?”

云重紫磨磨蹭蹭地走到慕君睿面前,马马虎虎地行了个礼,“郡王有事吩咐?”

“你身上怎么那么臭?”慕君睿皱着眉看她。

云重紫不解地想了想,又抬起袖子闻了闻身上,“怎么会呢,我怎么没闻出来。”

慕君睿站起来,走到云重紫面前,忽然俯下头,云重紫看着对面的人影盖下来,浑身僵硬地不敢乱动,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慕君睿猛地顿住,只听他的声音透着刺骨的寒意,连喷出来的气息都是冷的。

“云重紫,你身上有血腥味。”

云重紫觉得脖子处的汗毛孔齐刷刷立起来,有一股阴凉之气顺着背脊慢慢往上爬满了全身,浑身每一处都处于极度紧张,她甚至感觉到脖子上的某处好似有什么轻轻刷过,那片地方异常冰凉。

慕君睿的冰唇离着云重紫的脖子很近,近到可以看到她战栗的毛孔,云重紫在紧张,不知何时她的耳根处出现了一抹可疑的粉红,那片粉红沿着云重紫的脖颈慢慢蔓延而上,他薄凉的嘴角微微抿起,已经若有似无地碰触到她的肌肤,目光稍稍向上看去,就见云重紫满面通红。

那片红灼痛了慕君睿的眼底,他幽深的黑曜石般的瞳孔里像是燃起了两团火,慕君睿终于笑起来,“云重紫,你也会脸红的吗?”

云重紫吁了口气,“郡王,我一向脸皮很薄的。”

她是真的吓坏了。

“正经点。”慕君睿嫌弃地往后退了一步,像是她身上真有什么难闻的气味,“我没和你开玩笑,你身上是谁的血?”

“一个小丫鬟而已。”云重紫也绷起脸来,“我以为你会知道。”

“你的很多事我都不知道。”慕君睿瞪了她一眼。

云重紫有些心虚,她不等慕君睿拆穿自己身上的一些谜,主动坦白:“世子妃要杀我,让个小丫鬟带我去了后院一处房子里,让挑獒犬吃了我,不过……”

“不过你收服了那条獒犬,死里逃生不说,还以牙还牙,让那条獒犬吃了那个小丫鬟。”

云重紫翻了翻白眼,那意思是说你知道你还问我作甚!

慕君睿有些动怒,“你是不是还打算说,你用自己的美艳动人加聪明才智让那条獒犬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让它对你忠心耿耿,任由你差遣?”

欸……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云重紫抬头望了望天,慕君睿是说的獒犬还是另有所指呢?

这话她不敢问,只能讪笑大赞道:“知我者郡王是也,我正想这么说来着。”

“云重紫。”

“是。”

慕君睿觉得自己的好修养都被云重紫给磨坏了,“我方才一定是眼花了,怎么会觉得你会脸红呢,你的脸皮已经厚到一定的地步了。”

“谢郡王表扬。”

慕君睿深吸一口气才忍下暴躁感,没好气道:“你还做了什么坏事一并告诉我听听。”

“不知道啊……”云重紫茫然地看着他,“郡王明察,三娘一向乖觉不会给郡王惹麻烦的。”

“云重紫。”慕君睿冷酷地瞪她,“我说过我不喜欢说重复的话,我再说一遍,你惹麻烦求我收拾烂摊子,我会很欢喜。”

到底要怎么样说云重紫这死丫头才会不装傻呢,他已经明示暗示,明骚暗贱地和她说过很多次了,就差没大声向她说:我就是喜欢给你收拾烂摊子这种直白的话了。

云重紫却觉得……慕君睿最近真是越来越不矜持了,怎么说的他自己好像受虐狂一样。

她不由想起医书上似乎真提到过,有一种症状的病患就喜欢旁人挨打什么的,没想到郡王年纪轻轻就得了这种病?

云重紫看向慕君睿的眼光中不由多了几分怜悯,忏悔道:“郡王,三娘错了,我以后尽量给你添麻烦,让你的病情缓解一些。”

她一脸“我都懂的”表情,慕君睿真是哭笑不得。

“少左顾右盼,前面出了什么事?”

“呃……”云重紫在心里组织了一下措辞,委婉地回答:“也许……大概……似乎……可能……是出了什么事吧。”

“不许说废话。”

“那就是出了什么事,和我没关系,郡王你也看到了,我一直在屋里受委屈呢。”

云重紫无奈地耸耸肩,这事可真不关她的事。

“你不说我也有办法查出来。”慕君睿觉得今日自己特别不淡定,“我想说的话都说完了,你许久不见我,就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云重紫低着头想了想,“有的。”

“说。”

“我问了你可别恼啊。”云重紫深知慕君睿喜怒无常,提前说好才行。

慕君睿见她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都忍不住焦急,“我何时对你恼过?想问什么就问,不许吞吞吐吐的,一点也不像你云重紫的作风。”

莫非以前慕君睿发怒的样子还不叫恼?云重紫瘪了瘪嘴,果断问道:“郡王真要娶那个金国的甘娜公主吗?”

慕君睿这次还真是半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眸光里闪现出笑意,看得云重紫莫名打了个寒噤。

慕君睿看出她的惧意,伸出手狠狠地捏了一把她的脸。

云重紫急了,“不是说好不恼的嘛。”

她揉着脸有些没好气,“我只是想说那个甘娜公主看着不像长寿的样子,为了郡王的后半生……还请郡王三思则个。”

他还以为有的人是终于开窍了,原来根本是装傻充愣最拿手了,慕君睿阴冷地笑起来,“云重紫,你真是替本王着想啊,连本王的后半生都想好了,你说我该怎么谢谢你呢?”

“不许掐脸。”云重紫跳开一步,捂着脸,想了想又挡着后面,“也不许抽我……那个。”

慕君睿被云重紫躲闪畏缩的样子气笑了,正打算告诉她实情,屋外突然闯进来一个小丫鬟,不等说话,就看到对面一道狠戾的眼神看过来,她吓得直接跪下来,想说的话愣是活生生地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也涨红了脸,心里突突乱跳。

哎呀,都说慕君睿是笑面郡王,可是她怎么觉得那么可怕?

好吓人好吓人……

云重紫好心地问她:“这位妹妹何事那么着急?”

小丫鬟抬起头偷偷观察着慕君睿的表情,见他没反对,暗自拍了拍胸口,急急道:“三娘子快去看看吧,我们家少爷出事了。”

“他出事,为何让我去看?”云重紫无动于衷。

“他……他受了些伤……”小丫鬟有些语无伦次,“侯爷和夫人让我请你过去。”

“前面那么多御医,我不过是个没品阶的小庶女,再如何厉害也不可僭越。”云重紫婉转拒绝,“更何况外伤的事我着实不拿手啊。”

“三娘子,就是不拿手,我也求你去看看吧,我们家少爷真的伤的很重……”小丫鬟哭起来,抹眼泪,“夫人派我来请你,若是你不去,夫人罚我是小,但是传出去只会说三娘子见死不救啊。”

云重紫耸耸肩,“我的名声向来不怎么好,我都习惯了。”

“三娘子!”小丫鬟突然痛声高呼,“我们少爷如今负伤只不过是请三娘子去看一看,你再三推辞,莫非是做贼心虚?”

“你这丫头倒真是会说话。”慕君睿来了些兴致,“你叫什么名字?”

云重紫也觉得她陌生的很,记不得她叫什么名字,也许只不过是个二等丫鬟,她从来没留意过。

那小丫鬟回答:“奴婢文雅。”

“文雅……”慕君睿挑了挑眉,“去回你们夫人,三娘子随后就到。”

小丫鬟随即松了口气,慢慢后退往外跑了出去,云重紫有些无奈,她实在不想去,但也知道不去不行,慕君睿既然替她选择了,她也只能乖乖地往顾耀中的院子处走。

两个人错了一步往前走,一路沉默,就在快到顾耀中院子的地方外,慕君睿突然道:“我不会娶甘娜的。”

云重紫下意识停了下脚步,再抬头慕君睿已经不顾自己进了院子里,她意味不明地眯起眼,皇族中人也有自己的无奈啊,想娶个亲都不能自主,不过……这些高门大户的也不自由。

不自由!

当云重紫姗姗来迟,院子外已经站满了人,见到她来都纷纷乖觉地让出一条道来,云重紫不明所以,径自往里走,整个院子里不见一个小丫鬟,连慕君睿也站在外面,他身边是慕君华,两个人不知道说些什么,见她进来,慕君华意味不明地冲她眨眨眼。

还没进屋,就听到屋里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声,云重紫皱了皱眉,迈进院子的脚步一顿,正打算退回去,就被同样站在院子里等着的顾宝婷看见,突然上前一把将她拉扯进来,“你怎么才来?”

“顾小姐还非礼勿动的好。”云重紫声音微微低叱。

顾宝婷愣住,可见到屋里的人都等着求云重紫,只好忍下气来。

云重紫抬起头就见到慕君睿冷厉地看着自己,有些莫名地看了看四周,除了顾家的人,这院子里站着的还有两位亲王和几个御医,剩下不相干的人都没让进院子,连顾耀中的父亲也不能进屋,也不知道屋里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她还没看见云秀荷呢。

屋子里突然有人沉声问道:“是三娘子来了吗?”

顾宝婷连忙应声,“是啊祖父,三娘子到了。”

她说不上敬重地对云重紫道:“三娘子就麻烦你了。”

说完,还怕她不进去,就要上前拉扯,云重紫一个眼神止住顾宝婷,皱着眉往屋里进,就看到云秀荷跪在地上,原来方才跟踩了鸡脖子的哭声正是她发出来的。

她的目光迅速地看了圈这里间的情况,云秀荷披头散发地跪在地上,一身溅了血渍,身边还放了一把匕首,她正朝着孙璇荣磕头,而顾元喜坐在床上,在往上她就不看了,因她不看也是知道的,床上的人正是被虎子咬掉那处命根的顾耀中。

云重紫见没人理自己,也乖觉地退到角落里,云秀荷横臂摸了一脸鼻涕眼泪,痛哭流涕,“夫人,我怎么可能害顾哥哥呢,我喜欢他还来不及啊!我当时是被人打昏了,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顾哥哥的房间,手上不知道谁塞给我的刀子,而顾哥哥他已经被……”

“你还狡辩!”孙璇荣气愤地抬起手就扇在她的脸上,“我丫鬟都看到了,你接到耀中的纸条,就行色匆匆的来了院子,我以前也真的以为你是喜欢我们家耀中的,若是你们真的两情相悦,我还打算上门给你娘提亲,可是我竟被你骗了,你根本就是撒谎,即使我们家耀中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你也不能用什么阴狠毒辣的手段啊。你个贱人!”

孙璇荣实在觉得打得不过瘾,拿起屋里的椅子就要砸到她身上,云重紫喊了声:“慢着。”

“三娘子,你们家的妹妹伤了我儿子,我教训她是应当的,就是你们家夫人来了都拦不住我!”

“夫人何必动怒,事情又不是没有转换的余地!”

孙璇荣以为云重紫能治好顾耀中,已经苍老的眼眸燃起了希望,“你是说你可以治好我们家耀中?”

“呃……”云重紫有些抱歉的笑笑,“我还没看过呢,我只是说不管顾少爷伤了哪里,夫人这么打我们家妹子也是没用的,现在想的不是什么惩罚,而是如何弥补,把损失降到最低才是。你就是打死了她,顾少爷的伤如何能好呢?”

孙璇荣气云秀荷,对云重紫也说不上客套,“那你还等什么,还不去看!”

顾元喜叹了口气,“不必看了,耀中的命我还是能保住的,只不过那处怕是恢复不了了。”

孙璇荣顿时泪流满面,她不相信自己的儿子就这么废了,若是他以后不能行房事,顾家的香火怎么办,他儿子的下半生怎么办?他就是个废人,阉人,再也抬不起头来见人了……都是云秀荷!

“啊……小贱人,我要杀了你给我儿子报仇!”

孙璇荣真是发了狂一般,突然冲到云秀荷面前厮打,“你还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家耀中,好啊,你不是喜欢他,非他不嫁吗?如今你毁了他的命根子,我就让你嫁进来和他一起陪他受罪,男人那方便不行,也有的是办法折磨女人的!贱人……”

“夫人,饶命啊,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孙璇荣的拳头挥打在云秀荷的身上,她是真的火冒三丈,除非自己的儿子好起来,不然任何事也不能浇灭她心中的怒火耀中可是她的命,是他们顾家的命啊……

男人若是没了命根子,怎么还叫个男人!

“够了!”顾元喜也气得不轻,他何尝不想亲自给自己的孙子报仇,找云秀荷拼命,可是又有什么用!

他已经检查过顾耀中的伤,觉得有些蹊跷,并不像是锋利的刀子割断的,而像是被什么撕咬,可是他闯进来的时候,就已经见到云秀荷目瞪口呆地拿着把匕首跪坐在地上,人证物证聚在,就是他还有其他疑惑都没法说清。

“三娘子说的对,耀中已经是这般了,还是想想有什么办法弥补吧。”

顾元喜叹了叹气,不过是须臾的功夫没见,他就像是苍老了好几岁。

“三娘子,你懂的医理比老朽多,可还有什么办法?”

云重紫站得远远的,把清冷的目光看向床上的昏迷不醒的男人,顾耀中满面苍白,整个嘴都起了一层白皮,形容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脆弱,他盖着薄被,下体出还是渗出血丝。

她皱起眉头,又退后一步,弯腰像顾元喜行医礼,“请侯爷原谅,三娘才疏学浅实在不知此病该如何救治。”

“那三娘子以为这伤到底是何所为?”顾耀中目光犀利地瞪着她。

云重紫听出他的试探之意,冷然道:“三娘没看到伤口不敢妄下结论,只是我家三姑娘对顾公子一往情深,断然不会做出这种胆大包天的事,我想……”

“说下去。”顾元喜说道。

“如果不是逼急了我们家三姑娘,她没有那个胆子敢伤人的,三娘以为,一定是有什么人当时正强迫她做不愿意的事,她情急之下才出手伤人的。”

云秀荷本想怒吼过去说根本不是自己做的,可是她知道自己根本无法反驳已定的事实,她就是说破了嘴也没人相信自己。

她明明记得是顾哥哥邀自己来院子里,她欣喜若狂地进来,没走两步就被人打昏了,她醒来后发现自己手里握着刀子,而顾耀中下体被人切下来丢在自己的身边,已经吓得整个人呆傻,根本来不及逃跑,就有人闯进来被误会了。

不对!之前顾哥哥明明是要侵犯云重紫的,她以为云重紫是为了不让大家知道才装作没事人一样,她也是亲眼看着云重紫进了院子里……云秀荷想到了关键的问题,难道说根本是云重紫伤了顾哥哥,再设计把她请过去,来个栽赃陷害不成!

好个阴险毒辣的女人!

“云重紫!是不是你!一定是你对不对!”云秀荷愤然推开孙璇荣,朝着云重紫就扑了过去,“是你害了顾哥哥,让你背黑锅!你怎么这么狠毒,你才是真正的贱人!我要给顾哥哥报仇……”

就在云秀荷要碰到自己的时候,云重紫已经准备好了一根银针,朝着她的昏穴就扎了过去,她有些遗憾的摇摇头,“看来三姑娘是真的得了失心疯了,对不住您们二位了,今日的事全凭侯爷和世子妃做主。”

云重紫心中冷然,她已经替云秀荷找了好的借口,可是偏偏还要和她过不去,如若不是她和顾耀中害自己,又怎么会落成今日的地步。

她心狠?也是她们这些牛鬼蛇神给逼的。

怨不得旁人。

“儿媳你先找个可靠的人照顾耀中吧,这件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这府里知情的人都照借口发落了吧,至于云秀荷,你自己看着办,要杀要剐她,威信候府里都不会有人反对的。”

顾元喜心疼自己的孙子,根本不想管其他人的死活,没让云秀荷跟着陪葬已经是他的仁慈了。

“那三娘子怎么办?是不是也要……”

“混账,三娘子你也敢动?你是不是真气糊涂了,也不看看三娘子身后的人是什么!”顾元喜当着云重紫的面呵斥孙璇荣,“三娘子是个福星,有她在,连带着宫里的贵妃娘娘都会好过些,你看事情要看得长远些,去吧。”

孙璇荣瞪了一眼云重紫,细想着侯爷的话,虽然想不明白为什么留着三娘子对贵妃娘娘有好处,但是公爹看局势向来眼光独到,她也不得不信服。

她跟拖死狗似的抓着云秀荷散落的头发往外走,见到院子里的人又不知道做了一番什么样的解释,这些已经不是云重紫该管的了,屋里只剩下她和顾元喜。

云重紫想告辞,又被顾元喜拦住,“等屋外的人散了和我去一趟书房吧,我有些话要和三娘子说一说。”

又过了半晌,院子里的人声没了,有小丫鬟进来行礼,顾元喜才领着云重紫去了自己的书房,云重紫见园子里也没人,想来是客人都散了。

进了书房,顾元喜命人都下去,他做到桌案旁伸出手来,突然道:“三娘子给我把把脉吧。”

“侯爷的身体看着很健朗。”

“怎么三娘子连把脉都不愿意吗?”顾元喜犀利的目光透着几分冷意。

云重紫的目光一直眷恋在某处,这才慢慢收回来,不情愿地上前把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沉思了片刻才道:“侯爷的身体没什么大碍。”

“那小碍又是什么?”顾元喜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云重紫。

“侯爷这般年纪比我们更懂得生命的真谛。”云重紫垂下头,“人有生老病死是常理,想您与圣祖皇帝一起闯天下,多少生生死死都看透了。”

顾元喜不冷不热地笑道:“还从来没有一个人敢这么和我说话,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我是要死的人了,说话也不顾忌,我也不生你的气,正如你所说,生老病死我早就想开了,可是有的人偏让我这个行将就木的臭老头无法心安地离开,我都是快要死的人了,就算不盼着孙子结婚生子,也想他平安顺遂。”

“侯爷切勿激动,对您身体不好。”云重紫知道顾元喜听了云秀荷的话开始怀疑自己了,顾耀中身下的伤口快要骗得过任何人,唯独不能骗得了他。

“三娘子,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耀中醒来,一切都会真相大白的。”

“所以我并不为云秀荷担心,到时还请侯爷不要让我们家妹子蒙冤才是。”

顾元喜眯起眼睛,难道他猜错了?不是云重紫所为?真的是云秀荷为了撇清自己的嫌疑家脏陷害她的吗?

看来事情的真相只能等耀中醒来才能知道了。

“三娘子医术了得,当真没有别的办法救我们家耀中了吗?”顾元喜的声音瞬间苍老下来。

“侯爷,如果再早片刻,以切密针法缝上下体,说不定顾少爷还有救,可是太晚了……”

顾元喜猛地睁大了眼睛看她,“你怎么知道切密针法?你到底师从何人?”

云重紫不动声色地想了想自己到底哪里说错了话,想了半天才记起切密针法是易水派所创,这可真是踢到驴肉火烧了。

她暗自咬了咬舌头,顾元喜这是有意诈自己说话呢,也怪自己太大意了,以为在一个半死人面前可以百无禁忌。

云重紫正打算想个合理的借口搪塞过去,顾元喜洞察一切地说道:“易水派是我的医术师门,师傅一生中只收了两个徒弟,其中一个是我,另一个是……”

“神医左良子。”云重紫接话。

“你知道的还不少。”顾元喜收回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让她坐,“你可别告诉我,你的师父就是神医左良子,我那位大师兄脾气怪异,可不会轻易收徒的。”

“侯爷和神医几十年没见,又怎么会知道有些人的性格是可以改变的。”云重紫笑坐下,“我相信几十年沧海桑田,就连侯爷也不是当初的名门小师弟了。”

云重紫看过顾元喜的手札,上面只提过左良子医术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可是那上面几十年的心血记录,却只字未提过他们再次见面的情景。

她曾经猜想过,也许这两位名医各自到了去世都不曾见过彼此,可是既然出自同门,感情应该颇深,为何老死不想见呢?

云重紫无意知道其中缘故,只想借此混淆视听。

顾元喜斩钉截铁道:“你不会是左良子的徒弟的。”

“若我不是又如何知道易水派的针法,针灸口诀,还有熟记四部医典的内容……”云重紫自信非凡地笑起来,就是让顾元喜以为自己的师父就是左良子。

云重紫见左良子还不信,笑道:“若是侯爷还不信,我就给侯爷背针灸口诀吧,真气在心田,乃……”

“好了,不用说了。”自从提起左良子,顾元喜的脸色有些难看,“既然你是师兄的徒弟,我也是你的师叔,以后我自会照拂你的。”

“三娘不敢逾越身份。”云重紫起身向他行礼,十分不客气道:“不过侯爷这么说了,三娘倒真有个不情之请,还请侯爷成全。”

顾元喜也不强求她那么叫自己,“你说吧,我尽我所能。”

“三娘听闻侯爷在金国曾经打过一只獒犬,我想请侯爷送给我圈养。”云重紫的神情陡然没落,“侯爷应该也听过我在云家的际遇,在侯府我无依无靠,弟弟又是个混不吝,早晚是要出园子住的,要是有个獒犬可以看管院子,那些牛鬼蛇神都不敢进来的。”

“你想要虎子?它可不是一般的狼狗,稍有不慎,说不定会送了命也不一定。”

云重紫笑笑,“三娘从小出生乡野,这命不值钱。”

“它可是我的心头肉啊。”顾元喜这话已经是在婉拒了。

云重紫却故作没听明白道:“既然是侯爷的心头肉,侯爷为何要处处关着它?让獒犬丧失野性,等于拔它爪牙,想来它对侯爷来说也不算太过重要。”

“那是害怕它伤人,府里的人都不喜欢……”顾元喜忽然止住话头,目光冷下来。

云重紫果然拿捏住的话柄:“侯爷也知道府上的人并不喜欢那只獒犬,若是侯爷大行之后,不知那只獒犬又该如何可怜,还是侯爷段不让它受苦,一棒子打死它让它陪您下去伺候圣祖帝?”

“每一个人敢这么和我说话。”顾元喜怫然不悦。

“是因为没人敢和侯爷说实话。”云重紫郑重道:“我知道獒犬对侯爷来说是何等的重要,它代表了你辉煌的过去,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您的苦心,侯爷有没有想过自己大行后,你的辉煌就彻底灰飞烟灭,若是连只獒犬都保存不下来,这世上也就再也无法证明那段历史。我想养獒犬不知是要保护自己,也想让两家侯府的人都记住祖辈的辛苦。”

顾元喜从来没想到自己的心事居然被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小丫头说中了,虽然他知道她是为了要獒犬才会如此花言巧语,可是不得不承认他被她说动了。

“怕是你们府上不会让你养的。”

云重紫心有成竹道:“我只说这是侯爷送给我的一番心意,饶是老夫人也不会说半个不字的。”

“若是虎子不认你,你就是拼了命,它也不会跟你走的。”顾元喜还是舍不得,那真的是它的心头肉啊,可是养了许多年的老伙计,只是他自己也知道,自己一旦离世,府里的人根本不会用心照看它。

“请侯爷放心,我会尽我所能照顾虎子。”

顾元喜的最后一丝顾虑也没有了,他只好同意:“等改日我命人送到府上去吧。”

“那三娘就先谢过侯爷了。”云重紫迟疑道:“只是我家三姑娘……”

“这事你不用管了,等耀中醒来我问清楚事情自然会给你们府上一个交代,只是现在我要扣住她。”

云重紫略略沉思,“不如请侯爷先把云夫人请到府上,一来可以当面对质,二来也不让两家生了嫌隙,凡事都好商量。”

“我知道了,你先去吧。”

顾元喜有些累了不想再说话,云重紫默默退出房门,自己一个人熟门熟路地走偏院的地方出了府,她刚出门就见到风尘仆仆的沈怡琳,想来她是提前知道了消息自己来了。

云重紫向她行礼,沈怡琳根本不想和她说话,只瞪了她一眼就行色匆匆地往里进。

她暗自笑了笑,看到侯府里的轿夫压下轿子,她摆手道:“我自己一个人走回去,你在角门处等着我吧。”

云重紫从怀里掏出两颗银粒子分给轿夫,轿夫连点点头谢过后,也不多言多语,扛着空轿子就往回走。

她本想着回家里一趟看看娘亲,但又觉着这个时候还是不能落人口实的好,就背着手信步往回走,到了暗处四下无人处,云重紫突然喊了声:“阿甲。”

许久不曾露面的阿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面前跪下。

云重紫见他不说话,不免皱起眉头,“你嗓子治好后还没开口说话吧?来唱两句歌来听听。”

阿甲狠狠地抽了抽嘴角,声音嘶哑道:“阿甲不会。”

“不行,我的命令怎么可以不听呢。”云重紫今日难得有个好心情,悠闲地靠着墙歪脑袋看他,“随便唱点什么都行。”

“阿甲确实不会。”

云重紫叹了口气,“和你前主子一样无趣,等会儿你去康乐候的书房给我偷一本书来。”

她告诉他书名,阿甲不习惯开口说话,只默默地点头,就在阿甲准备离开的时候,云重紫又想起什么来,冲着已经匿了的人喊道:“那个阿甲啊,等会把书送到我房里后,去和你前主子说一声,抗旨可是死罪来着,虽说那甘娜公主不像个长寿的样,但也别为了美人儿丢了自己的命不是。”

空气中没人说话,云重紫却知道阿甲是能听见的,她背着手走在巷子里,悠哉悠哉地往府里的角门处走,突然头顶上有人拿东西往她身上扔,云重紫一抬头诧异地张大了嘴,“老先生是你啊。”

“好久不见啊小丫头。”翘着腿坐在墙垣上的老头,摇头晃脑地看她,“好久不见呢,最近气色不错呐。”

那老头正是青州遇到的神医左良子,他的身上依旧罩着那件灰扑扑的长衫,腰间别着个长嘴酒葫芦,身上背了个布袋子,时不时地从里卖弄拿出两个核桃放在手里用力一捏,他从里面掏出核桃肉来扔进嘴里。

“谢老先生关心,您近来可好?”

“可不好可不好……”左良子摇摇头,“我可是听说自己多了个白捡的徒弟。”

“师傅在上,请……”云重紫说着就要下跪。

左良子从布兜里翻出一个核桃弹了过去,打在云重紫的膝盖上,让她没跪成,“别!如今以你三娘子的名气,想拜我为师,小老头可受不起,我瞧着自己还没你厉害。”

“老先生勿怪,当时也是情非得已。”云重紫见他不答应,向他行礼,“请老先生原谅则个。”

左良子咂咂嘴,“别文绉绉的,小老头我听不懂,我只问你,你去偷小喜子的做甚?”

“三娘有一道药典不懂,所以才出此下策,不过等我记输了药典,我会把书还回去的。”云重紫有些不好意思。

“笨。”左良子从兜里掏出核桃又砸到云重紫的脑袋上,“那医药典论是死记硬背的吗?无责变通,我瞧你给那病捞子太子写药方,写了半个月都没写完,真是笨死了,亏你不是我徒弟,不然我都要去撞墙。”

云重紫被骂得也想撞墙,所有人都赞她的医术高明,殊不知有些都是她死记硬背来的,无责变通……她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

她微微叹气,“是三娘没有那个福分,错过了际遇。”

“都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不过你没有师傅,只靠死记硬背自己摸索,已实属不易了。”

“若是老先生不嫌弃,指点三娘一二,已是我的福分。”

左良子又摸了摸布兜,可是里面没了核桃,努了努嘴,“算了算了,改日再说,小老头没了核桃心里实在不开心。”

“我那有好多核桃哟。”云重紫突然喊住他,“老先生想吃,三娘随时等您大驾光临。”

“鬼机灵。”左良子冲她撇撇嘴,嘴里嘀咕了一句话,这才翻了墙离开。

他的声音虽然不打,但云重紫一直在静静地听,她在心中反复琢磨了几遍,终于想到那就是太子药方里的最后一味药。

神医就是神医,云重紫心中叹服,他所有的医理全部记住,怕是自己一辈子都望尘莫及了。

到了威信候府的角门,两个轿夫果然还在等着她,云重紫谢过之后进了府,就见芍药正在角门处等着她。

“姑娘,你可回来了,府里出大事了,你没是吧?”

“出大事的不是隔壁康乐候府吗?”云重紫奇怪道。

芍药笑了笑,低声道:“原来大姑娘都知道了,这实在是一件大……大的喜事,今晚上我们可要小酌几杯,庆祝一番。”

“低调。”云重紫刮了刮她的鼻子,“这几日府上怕是不会安宁,去告诉东芝,让院子里的人都不要到处走动,省得给别人抓到什么旁的把柄。”

两个人回了院子,院子里的下人见到她平安无事也都松了口气,小雪备了水给她沐浴,云重紫抓着换下来的衣服闻了闻,也不觉得有什么血腥味,也不知道慕君睿的鼻子是什么做的。

她出了浴桶,回到房间,就见到桌子上放了那本内经素问,她随手翻看,里面夹带了一张纸条。

上面只写了四个字:情意难为。

云重紫皱了皱眉,这慕君睿又打什么哑谜呐?

她只听过皇命难为的,这情意有是何意?

云重紫惯会装傻,这一次是实实在在糊涂了,她盼着身边所有对她好的人平安顺遂,这其中也包括慕君睿呐。

她提笔在那张纸上的右下角也写了四个字:平安顺遂。

芍药端了几个小菜和一壶酒进来,招呼她:“来三娘,说好的庆祝呐。”

两个人就坐在床沿上,一人拿着一只酒杯,碰撞在一起,芍药今日是特别兴奋,“为了死去的小小少爷,他在天有灵一定会安心地去投胎转世的。”

“说不定已经转世了。”云重紫摩挲着杯沿把酒喝进嘴里。

“你说咱们算不算已经报了上一辈子的仇,顾耀中以后就不是个男人了,云秀荷也要如愿地嫁给他,哦哦……还有个沈怡琳。”

云重紫笑容淡淡的,其实复仇之后,心中并没有之前想象中那般开心,她很平静,平静的接受她们的噩运,“她也不会好过的。自己的顶梁柱在朝中被人耻笑没了仕途,最疼的大姑娘腿瘸了要嫁给命不长久的太子,注定要做个寡妇,小女儿要嫁给个太监一样的男人……”

“不,顾耀中已经不是男人了。”芍药低低笑出来,可是笑着笑着,脸上就流了泪,“其实可以选择,谁愿意去狠着心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三娘我知道你心里苦。我和你这么多年,你不说我如何感觉不到。可是三娘,这一世其实你并没有主动害人,这些是她们自找的。”

“还说你了解我,不过你放心吧,心里苦啊苦的就习惯了。”云重紫始终笑着,不过笑意未达到眼底,她一直遵守和宝亲王当初的约定,也不会忘记当初来侯府的初衷,不然她就真的变成和那些人一样的人了。

“三娘,你现在看着她们那些人惨兮兮的,我相信她们会狠心地做到置之死地而后生,她们一定不会死心的。”

“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云重紫举起杯,“今宵有酒今宵醉,我们先干杯。”

两个人坐在床沿上,一壶酒很快就喝下肚,云重紫酒力浅,不多时人就开始犯迷糊,芍药还算清醒,把她安置在床上,又掖了液背角,笑叹了一声,才悄无声息的退出房外。

今日不同以前,云重紫算是让那些伤害她的人得到了报应,她心中并不舒服,这一夜她是睡不着的,所以才和她浅酌几杯。

深夜静寂无声,整个侯府都被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其他院子里的人并不好过,只有云重紫一个人缩成一团躺在床上沉沉地睡着。

云重紫晚上喝了酒,到了夜里酒意上头,想起来出恭,迷迷糊糊中喊了一声芍药,可是半晌也没人理她。

她头痛欲裂,却还算记得事,微微睁开眼,就看到面前做了一个冷峻的男子,黢黑的屋子里有一道幽蓝。

云重紫被吓了一跳,心中猛地突突两下,没好气地打了对面的人一下,“关大爷,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关安哲在黑暗中冷笑,“你的胆子何时变得这么小?”

“一向很胆小。”云重紫没好气地起身,只向桌子的方向,“既然你把芍药弄昏了,就麻烦您给我倒杯水来。”

“三个选择。”关安哲坐在床沿上不动,“要么达魁给你拿,要么我抱你去拿,或者我给你拿,用嘴喂你?”

“欸……”云重紫凑到他身上闻了闻,“关大爷,您喝酒了?”

怪不得变得如此轻浮,真不像他平时的作风,喝了酒的男人不好惹,她还是决定自食其力。

关安哲虽然大胆,但从不做逾越的事,他能出现在这里,一定是让达魁拦住了阿甲,那达魁毕竟不是自己的人啊。

云重紫起身下地,关安哲也没拦着她,她摩挲着到了案几旁,先自己解了渴,又拿了另外一只杯子倒了水,端给关安哲,“关大爷,喝点水醒醒酒。”

“你们大元的酒不好喝,也不烈,我喝了两斤下肚都没有头晕。”关安哲也学着她的样子在她身上闻了闻,“你也喝了?把顾耀中的命根子切下来就值得你这么高兴?”

他抬起手指弹了她的脑门,“瞧你那点出息。”

云重紫吃痛地揉了揉,“我是酒壮怂人胆,芍药怕我晚上睡不着才陪我小酌几杯。”

“你人都杀了,还怕那个血腥。”关安哲无情地揭穿她的狠心。

云重紫彻底没话说了,“关大爷不会是专程来奚落我的吧?是不是你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说出来也让我乐呵乐呵。”

“对我来说是件高兴的事,对你来说可就未必了。”

“怎么?”

关安哲无情地笑起来,“我对你们大元皇上说,甘娜想当他的儿媳。”

“这事我知道。”云重紫恍然大悟,“甘娜小公主看上慕君睿了嘛,这真是一件……”

她想了想措辞,“喜忧参半的事。”

“如何让你喜忧参半?”

“唔,不是我喜忧参半,是你欢喜,七郡王忧愁。”

“难为你看得到明白。”关安哲冷嘲热讽道:“还有一件事,我想你会更高兴的。”

“什么?”云重紫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的,觉得一时间实在接受不了那么多消息。

“宝亲王最近正在发愁一件事,我替他解决了。”

关于宝亲王的,云重紫到有兴趣知道,“什么事?”

关安哲贼兮兮地笑起来,“我告诉他,我是你表哥,因此他十分高兴。”

“这事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吗?”云重紫那眼睛狠狠地瞪这他,这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好不好,宝亲王怎么糊涂了。

“难道我是你表哥不高兴?那我是你的什么你才会高兴?”

“好吧表哥,下次能请您不要非请擅自闯入吗?”

夏日里云重紫只穿了单衣,身上单薄的呀……好在屋里黑洞洞的,看不到她是红着脸。

关安哲接着酒精哼了声,“你怕什么?难道我还吃了你不成,就你那身材可怜的,我实在提不起兴趣。”

“关安哲,请你好走,不送了。”

云重紫下逐客令,关安哲依旧坐在床沿上不动,用十分性感又磁性的声音魅惑道:“其实我还有一件事的,本来想问问你要不要给那只叫虎子的獒犬配一只公的下崽,也好……”

“关大爷,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云重紫没脸没皮地又拦着他,“今日我喝了点酒,胡言乱语来着,如若有得罪,请您原谅则个。”

关安哲因冷冷地咬字,“你知道得罪我的下场。”

“算你狠。”云重紫也是和关安哲彻底混熟了,也不拿他当外人看待,“我知道你威胁我准是又想我为你做事,你会所吧,表哥大人。”

“这才乖。”关安哲酷酷地一笑,“我必须让甘娜嫁给慕君睿,到时候你不要插手这件事。”

“唔。”

云重紫愣住,没想到会是为了这个,她有些讪讪,“我哪有什么资格插手这事,我只是一事不明,为什么非要是慕君睿?”

他可是个喘病患者,这喘病之人若是伺候不好,可是有生命危险来着。

关安哲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抖了抖,“我就喜欢做拧巴的事,有的人越是不同意,我越觉得有成就感。”

他拿出来的纸正是之前慕君睿写给自己的,云重紫的嘴角抽了抽,觉得这一个个的人啊,心里都是异常变态!

“成啊。”云重紫十分大胆地同意,“关大爷想做的事自然没人拦得住,这事我完全没脾气,那您是不是可以给我们虎子找一条英俊潇洒一点的獒犬?唔,最好纯血统的,我听说你们金国皇室里养了不少,干脆你就送我一只吧。”

关安哲哭笑不得,“你要那么多做什么?”

“看门啊。”云重紫一副理所当然,“我把两只獒犬放在院门口蹲着,您觉得像不像两头活生生的狮子,看谁还敢对我不客气。”

关安哲的脸冷下来,“做梦,我不会送你獒犬的,给你的獒犬配种我都嫌弃它老,你居然还想让我们皇家的獒犬给你当看门狗,你个笨丫头,知不知道我们皇家都用獒犬做什么的!”

云重紫咂舌,觉得关安哲翻脸比翻书还快,“行啊行啊,反正关大爷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答应给我们家虎子配种这事可千万别忘了。”

关安哲点点头,其实他不过是先给看云重紫在听到甘娜和慕君睿联姻后的反应,饶是他自己心思沉稳,也没看出云重紫有任何异样。

当真在云重紫心中,慕君睿还不如一只配种的獒犬?

关安哲心中疑心大作,差一点他就被这丫头给骗过去了,正是因为云重紫实在表现的太淡定了,没有任何破绽,才最有问题。

“关大爷,你怎么还不走?”云重紫打了个哈欠,再一次下逐客令,“达魁那小子真是越来越胆大妄为了,他现在可是替我办事,居然把男人都放进我房间里了,也亏着我知道关大爷对我这等身材的人没兴趣,不然我一定尖叫到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听到。”

“听到了有什么不好?”

关安哲无赖地靠着床柱上,大有不想走的意思,“正好让他们看见了,也省得我再费心思让所有人知道咱俩关系匪浅。”

“嘿嘿……”云重紫干笑,“我开玩笑的。你想呆就呆好了。”

“你困了就睡,我方才坐在你身边半天,也没对你怎么样不是。”关安哲半闭着眸假寐,“在你这里,我的心能静。”

云重紫撇了撇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走的时候记得关好门窗,还有下次来的时候请提前打声招呼,还有达魁今晚上就在院子里罚跪吧。”

她裹着被子翻了个身决定眼不见为净。

关安哲如冰山一样的眼底渐渐泛起层层涟漪,他方才说的是实话,只有和云重紫呆在一处,他的心才能稍稍找到归属的安宁。

其实他早就来了,在云重紫和芍药喝酒的时候,他让达魁把阿甲支开,自己一个人在房顶上听着两个人叙话。

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屋里的两个人说话并没避讳,说了一些让他震惊的东西。

什么叫上一世的事?

什么叫替小小少爷报仇?

他听得一头雾水,等云重紫睡了,关安哲就一直坐在她的床边上思考,想了大半宿,也没找出一个答案来。

他从没听过达魁提起这些事,也许这就是云重紫自己的故事,这也是她的那股狠劲的来源。

女人可以狠,但不能太拼命。

关安哲的眼带着波光点点的幽蓝,在黑夜中特别迷人,他深邃的眼底泛起难得的温柔,抬起手在空中虚无地蹭了蹭她的脸,并没有碰触到她,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云重紫对于自己而言是不一样的,他对她倾注了太多太多……

一觉睡到天亮,云重紫醒来后没看到关安哲,也不知道夜里他是什么时辰走的,她知道关安哲是小人里的君子,说话是向来算数的,说不会为难自己就绝对不可能做那些小人行径。

若是她担忧,指不定关安哲会冷嘲热讽道:得到你,我还用强迫吗?

云重紫揉了揉脖子,昨晚上有些睡落枕了,芍药进来问她昨夜睡得怎么样,她十分无语地叹道:“实在不怎么样。”

梳洗打扮完毕,云重紫正吃着早饭,屋外小雪进来回话说是老夫人有请。

云重紫不慌不忙地吃了小半个时辰,又慢条斯理地往祥和苑走。

她本以为是康乐候府送虎子来了,但一走进去,就见到一屋子坐满了人,心中就知道是又有事找上门来了。

沈怡琳见到她来,忽然笑着喊她过来:“大姑娘快来我这边坐。”

“给老夫人请安,”云重紫充耳未闻地先想云老夫人请安,这才走向沈怡琳对面,“夫人万安。”

沈怡琳挥了挥手,“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今日我有一件大喜事告诉你。”

云重紫看到最她旁边坐着孙璇荣,心中惊疑不定,两个人在一起一定会是狼狈为奸,能有什么好事才怪。

她沉默着不接话,沈怡琳也不觉得尴尬地走上前,笑道:“我可是要恭喜大姑娘了,康乐候府的世子妃上门求亲,让你嫁给她家的独子呢。”

------题外话------

呜呜呜,你们这群小没良心的,我日更两万,都没人给我留言~我好桑心啊啊啊

你们只顾着去过节,都把我给忘了!怎么就没人来给我说圣诞快乐喃!

可怜我一个人在家码字……嘤嘤~太伤心了,必须虐男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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