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象不想见到朱雀,但是他此时在离火中遨游,朱雀早已感受到他。
先是一股庞大的神念扫过,接着离火的深处传来一声呵斥,回响在孙象的神识中。这声音清越典雅,带着不容亵渎的神圣,不过内容嘛,就不那么讨喜了。
“大胆淫贼!光天化日之下竟赤身果体,与那飞禽走兽有何区别!”
孙象摸摸鼻子,心想:开始了开始了!
火中,飞来一只巨鸟,每一片羽毛都是沸腾翻滚的火焰。它落在孙象面前,化为一红衣的宫装妇人。
这妇人便是朱雀了。她相貌典雅端庄,衣裙云袖规整得体,甚至发髻上的每一根头发都梳得一丝不苟。
整个人从上到下,任何人挑不出一丝毛病,除了杠精。
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形容,大概就是“母仪天下”吧。
朱雀的表情严肃认真,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气势。如果她换上职业装戴上一副黑框眼镜,简直就像一位四十多岁的女校长那么可怕。
孙象赶紧挥挥手一发衣锦术,灵气化作衣衫披上身。他留了个心眼,没有选择牛仔裤和高领衬衫。
而是非常正规的深衣长裳。
做完这些,孙象拱手告罪道:“朱雀大人,在下并非有意失礼,而是刚刚在下身穿的衣物,皆是凡间的布匹,无法承受大人的火焰而化为了灰烬。还请大人不要怪罪。”
面对四方守护兽,孙象保持恭敬,因为他们守护四方,确实值得尊敬。
另一个原因是孙象绝对打不过朱雀,只能怂一点。
朱雀点点头,道:“情有可原,但你现在这身衣服又是怎么回事!”
“我这身衣服?”
孙象打量了一下自己上下,没问题啊。古装戏里不都是这样的吗,挺飘逸的啊。
“粗俗!”
朱雀用两个字对孙象做出了中肯的评价,她满脸寒霜。
孙象无奈,朱雀就是这个样子,他又挥挥手换了一个款式。
“轻浮!”朱雀依旧眉头紧皱。
再换!
“荒唐!”
再换!
“逾矩!”
……
孙大掌门在朱雀面前变换了几十次衣服,可这位严肃的妇人没有一句好话。甚至到最后,她失望得两眼一闭,头直摇。
孙大掌门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如果他能打得过,他恨不得一巴掌扇在朱雀脸上。
他也是自诩有品位的上流人士好么!
他换上西装戴上礼帽,也能把那些欧洲的公主们迷得五迷三道的好么!
他可是有一百个衣柜的男人好么!
怎么在朱雀这里,怎么就成了二五仔?
孙大掌门可是要脸的人,如此被折辱……、只能不停的默念不生气不生气。
其实这并不怪朱雀严苛,南方代表礼仪,所以她是守护礼仪的神兽。礼仪不过关绝对无法得到朱雀的好脸色。
孙象还是把事情想简单了,现在不说其他,就是衣服他都过不了朱雀的眼。
思来想去,眼看朱雀就要离开。虽说朱雀属于光明良善的神兽,也不会因为看不惯孙象而一把火烧了。
但朱雀给每个人只有一次机会,如果这次失败,他就终身与朱雀无缘了。
孙象灵机一动。既然是主司礼仪的神兽,那么朱雀对他人的请教,一定会悉心解答,不会搪塞。
因为师礼同样是礼仪的一部分。
与其自己在这里生闷气胡乱试衣服,还不如请教朱雀,到底什么样的衣服,才算是合格的。
抱定打算,孙象便恭恭敬敬的执弟子礼,向朱雀请教衣服的形制。
朱雀哼了一声。
“嗯,不懂知问,倒也不是无药可救。你这弟子礼,行得也是不三不四。不过问题要一个一个解决,先说衣服的事情。”
“你现在的这身深衣,并没有什么错,只是完全不对而已。”
孙象 ̄へ ̄
“深衣,上衣应用布六幅,下裳同样用布六幅,共十二幅,象征一年有十二个月。袖口需圆形,用来象征规。方形的交领应方直,用来象征矩。背缝应如同墨线,从后背直到脚后跟,用以象征品性正直从一而终。裳的下缉应如秤锤,用以象征公平。袖口之所以象征圆规,是为了举手抬足都要合乎礼貌;背缝如墨线,领口如曲尺,是为了表示品性要端正。裳的下缉要像秤锤,是为了表示不能偏颇。深衣必须符合规、矩、绳、权、衡五个方面的要求。规与矩,取其大公无私之义;绳,取其正直之义;权与衡取其公平之义……
……如果父母和祖父母双双健在,深衣就要用带有五彩花纹的布来镶边。如果只有父母健在,那就只能用青色的布镶边。如父亡故,则要用白布镶边。所有的镶边,都只能是半寸宽……”
孙象(`д′)
等一下,只是衣服而已,有必要搞得比云耀观想法还夸张吗。
在离火中,孙象真想拿出小本子把朱雀说的都记下来,因为实在记不完。朱雀滔滔不绝的说了整整一个小时,如果不是有所节制,她甚至可以连续说上几天几夜不带重样。在她看来,这深衣上每一根线的背后都有几百条规矩,而每一个规矩背后都有几百个意味深长的故事。
违反其中哪怕任何一条,都是对天地神明和先祖的极大不敬!
这就是礼仪。作为守护礼仪的神兽,朱雀对这种事情特别的严格。孙象按照朱雀对深衣形制的讲解,又变化了十几次衣服,终于勉强达到了朱雀的要求。
“嗯,勉强算是个人了。”朱雀淡淡道,“你这小子,天分不足,以前也无人指教,能做到这样马马虎虎也就行了吧。”
孙大掌门心中泛起无数不雅的词汇,但是到了嘴边却变成了:“谢朱雀大人指点!”
“嗯。”宫装妇人点点头,“衣服就到这里吧,小子,过来走两步。我们下面开始坐立行走方面的礼法。”
孙象:“……”
所以说,朱雀真的是很麻烦很麻烦的神兽!
而另一边,相菲一直等着孙象的消息。但是直到信河这边被荆城轮岗,孙象依旧不见踪影。
彭元志恰好带队过来看通道进展的情况。蒋平等人上前询问裴城主的伤势,以及孙象的去向。
“完全没有这种事情!裴城主情况稳定,而且我从未派人来找孙象。”彭元志意识到其中可能出现了问题,“谁知道传话的士兵叫什么名字?”
这是一名信河城的普通士兵,许多人都眼熟。但是直到一一询问才发现,竟然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调查一时陷入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