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奇疑莫名的心情,棋肃羽将地图小心放进怀兜,把移动过的东西全部摆放原位,然后轻轻的关上门,并且挂上了一把自己早已准备好的新锁,而钥匙便直接插在门沿墙缝里,然后退了数步,再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两座木屋,眸中情绪翻涌,终于还是果断的转身,纵身一跃,落下黑崖。
“听说宫录城失守了,还是投降的。”棋肃羽走在满是流民的山路上,听着来自各个地方逃难而来的百姓相互诉苦和抱怨,他记得以前这条路是看不到什么人烟的,所以他才选择走了这,没想竟是这般接踵相行的景象,不必说,别的地方肯定也一样。
“宫录城的城主苑中夏可是常空寺大长老正儿八经的还俗弟子,据说此人品格不凡,而且功力深厚,打不过逃跑也不成问题啊,不至于会投降吧。”另一个人插嘴道。
“说的就是,宫录城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不会这么轻易就被拿下的。”行路的人原本都是背井离乡,个个垂头丧气,此刻打开了话匣子倒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起来。
“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一位打扮整齐的老者在后方也参与进来,说道。
众人皆回头来寻声音的出处,见是一位老者,而且这打扮也不像是村夫野人,顿时起敬道:“老先生有何秘辛,不如与我们说说。”
“秘辛谈不上,这些事情在宫录城人尽皆知。”老者有些怅然,接着道:“单说苑中夏这个人,那确实无话可说,对百姓对将士都是仁德,功力也着实不弱,南疆三十三城若让所有城主比试一番的话,苑中夏绝对是前三之列,加上宫录城北据峡江,左有犀山可守,右有玶峰可退,可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您老说的这些咱们都知道,您倒是说点咱不知道的。”之前插嘴的人起哄道,旁人皆应和。
“下面我就说说你们不知道的。”老者咽了咽唾沫,道:“首先你们不知道的是苑中夏为何放弃常空寺大长老入室弟子的殊荣和前途,甘愿做一个小小宫录城的城主吧?”
众人齐齐嗯嗯点头,走在前面的也放慢了脚步,走在后面的提了提神,赶了上来,都想听听这平日高高在上的城主大人有何不为人知的事故。
见大伙都凑上来,老者疲倦不堪的脸上不但没有一丝高兴,反而带上了一丝忧伤,道:“你们想必听过希子予这个名字吧?”
“那当然是听过,听说此女子有闭月羞花的姿色,多少男人晚上睡觉前心里还默念着这名字呢,虽然大家也没见识过,哈哈哈。”一个牵着几匹马的人回答,众人皆笑。
“嗯,她就是苑中夏的城主夫人。”老者道。
“不会吧,怎么都没听说过,苑城主可真是有福啊,不过恐怕也只有一城之主才配得上如此美人吧。不过这和苑中夏投降有什么关系?”有人问道,语气中不免艳羡之意。
“当然有关系,苑中夏娶了这么一位夫人以后基本上城中大小事务已经无暇顾及了,而且这位夫人不但长得好看,而且亲朋繁多,占据着宫录城上下各个职位,贪污城建,欺压百姓。”老者语气有些愤愤然。
“老人家您别生气,这乃是人之常情啊,人生得此美人,已经是生而无憾了,其他身外之物、身外之事算不得什么。”又有人说道,此话一出,众人也是附和。
想着人这辈子都在不停的积攒钱财,用来干什么呢?还不是为了娶一个貌美的妻子,既然已经有了如此美貌的妻子,当然是好好享受了,哪还管别的那么多闲事。
老者没有搭理,接着道:“就在九渊岛进攻宫录城的前一天晚上,苑中夏终于醒悟,并打算与城同存亡,不料一道命令传出,换来的竟是希子予伙同那些亲朋,将他毒死,然后希子予亲手割下了苑中夏的头颅献给了九渊岛。”
“啊?竟有如此歹毒的女人。”众人听后一阵唏嘘,由远及近传来各异的辱骂希子予的声音,恐怕连希子予也没想到,在这荒山野岭的地方,一群与她毫无瓜葛的人将她祖宗上下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哼哼。”突然两声轻笑传来,众人咒骂声一止,循着笑声传来的地方道:“你笑什么,难道如此卑鄙歹毒的女人不该骂么?”
老者也转过头,看着身边不起眼的年轻人,道:“公子何故发笑啊?”
发笑的正是棋肃羽了,他听老者称呼自己为公子有些意外,自己打扮的跟这些流民也没有区别,不知此人为何会高看自己一等。
“诸位咒骂希子予自然没错,但是我却未听到一个人咒骂苑中夏的,却是不该。”棋肃羽道。
老者道:“苑中夏迷途知返,最后还被害了性命,有什么可咒的?”
“迷途知返确实可贵,但他被害了性命,就是活该的了。”棋肃羽回道。
“怎么活该呢?”老者又追问。
“沉迷美色非美色之过,实己之过。”棋肃羽说完,跨上马背,扬鞭而去。
然而,就如此一个小插曲就一路上老是萦绕在棋肃羽心头上,他想着开始众人对希子予这个名字的仰慕或者说意淫之色,恨不得用最美妙的语言来形容她的美貌,后来听了老者一席话便毫不犹豫的辱骂,简直将世界上最难听的话全用上了。
人心为何如此善变,如此容易被改变。
不知不觉眼前终于出现一道熟悉的风景,那座熟悉的屋舍,屋前抓蹄甩尾的不就是炎月么,它身后稀松的篱笆缝里还透着一缕缕盎然的绿色,当然,最让他心安的是屋顶的烟囱里袅袅升起的炊烟。
棋肃羽想着一会儿能吃到久违的美味,嘴中不禁口水一甜,差点淌到地上了。眉宇间缓缓展露出一丝迫不及待的喜悦之色。
看来九渊岛的入侵对这里还未有影响,舟之遥也安然无恙,棋肃羽悬着的心终于放定了,可是步子却一步比一步迈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