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鬼洞营地的后院里,放着六七个百斤瓮,每个酒瓮前都有两名弟子,一人负责勺酒入坛,一人负责封坛,酒香浓裂,酒气冲天,绝对是实打实的好酒、烈酒,连院落的竹枝也醉得七扭八歪,任何一只从院子上方飞过的鸟儿都放下了速度,似乎被酒给香醉了。
接着听到院门被打开,一个穿着紫袍的落鬼洞执事站在院口,所有弟子手里的动作都顿了一下,向院口的执事点了点头,似是说已就绪,可上桌了。
然后紫袍执事一招手,又有几位位弟子从他身后钻出,将封好的酒坛一人夹上两个便出去了。紫袍执事示意众人继续,然后将院门一带,脚步声也渐远。
内院中热闹非凡,里里外外竟排下了十余桌,主首桌自然是各派长老,然后武林中小有名望者次之,武功高强者再次,再往后便是谁也不认识谁,谁也叫不出谁的名字的桌位了,不过偏偏这些毫不相识的人群中,愈加热闹。
众人见到一坛坛酒端出来,随后挥发出浓郁香醇的酒香,皆是赞赏,手中摩拳擦掌,口中垂涎欲滴。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九渊岛上,连吃的东西都没一口是像样的,更何况如此佳酿了。
看着桌上的酒坛,连古镜这桌等不动声色的大人物也已经喉中咽唾,更莫说其他人。
“列座诸位,今日能在此一聚,实在是我落鬼洞的荣幸,在坐的有前辈、也有后辈,对落鬼洞有恩者有、有仇者更有。但不管怎么说,今日来到这赏我落鬼洞这个面儿的,都是心系苍生的侠义豪杰。现在,喝了这碗酒,大家必须同仇敌忾,暂放往日恩怨,将那些外邦击垮,维护我武林正义和百姓安宁。”毒角糜看酒已上,作为东道主的他总是要端起酒来为席宴喊个头了。
众人举杯喝彩,然后迫不及待的仰头痛饮。
“常问大法师海量啊。”飞九凌见身为大和尚的常问竟也是一口直灌,有些打趣道。
被飞九凌这么一说,其他人才想起来,佛门有酒戒是都知道的,环望一周,确没见其他常空寺的僧人饮酒,唯独常问大法师。
“九凌长老说是酒,老衲却当这是水,既是水,又如何是破戒,再说了戒本是防欲破戒之人而设,老衲则是不欲破而破,是为不破也。”常问大法师被如此打趣,倒也没有丝毫的动容,只是娓娓而道。
听完常问的答话,古镜心中颇为佩服,要是以前是迫于常问的实力而显得敬重,现在则是感于常问大法师的智慧与天性了。然而在座的并非都有古镜那般悟性,多数人还是云山雾罩,不知常问所云吧。
“甚妙、甚妙。”飞九凌听完也觉得心中似乎一亮,口中赞叹,一边又向常问大法师敬了一碗酒。大法师一饮而尽,打了个真香的饱嗝。
就着野菜野味下酒,众人嘴和胃都在尽情享受着,本来说合计合计个计划,现在看来已经多半被酒给淹没了。因为所有人都认为,根本就不需要什么计划,就这一院子的人,天下哪有踏不平的龙潭虎穴,区区九渊岛,再怎么能耐也不足挂齿,这就是强者所带来的安全感。
眼看酒宴已至半酣,所有人都是面红耳赤,两眼飘忽迷离。夹着醉意,大家都肆无忌惮的笑。幸好内院是没有房顶的,要不然早被喧闹声给掀了去。
如此酣畅淋漓的酒宴,自然少不得东道主的上下张罗,里外照顾。毒角糜除喝了第一碗酒,嘴唇子就没时间再碰得一下碗沿了,于是众人提议,为感谢落鬼洞的盛情,大家要挨个轮流的给毒角糜敬酒,吓得毒角糜躲进后院不敢现身。
突然,虚掩的外院门被推开,两名玖音阁的女弟子扶着一个踉跄不稳的女子进来,众人不知是何人,但想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便都没在意。
直到这女子被扶至主首桌的丝青萸一旁时,古镜突然一声大喝,众人才渐渐熄了声,莫名其妙地看了过来。
“犁茵。”丝青萸看着眼前孱弱的女子叫道,此女竟然是玖音阁登岛后一直寻找的长老丝犁茵。
古镜也认出了女子的面容,道:“弟妹,发生了什么事?“
“赶紧走。”丝犁茵眼神透着虚弱,嘴唇干裂,只是声音微弱的说了这三个字。
丝青萸赶忙端起桌上的茶水,喂给丝犁茵喝下。这才见丝犁茵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些。
“赶紧走,离开九渊岛。”丝犁茵睁开眼睛看了看周围,声音还是比较虚弱,说完又昏死过去了。
“为什么要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飞九凌在一旁急得不得了,他当然也知道丝犁茵是什么身份,什么修为,虽然比不上他,但也是武林中顶尖的强者,能让一位顶尖强者落到如此地步,其中缘由自然让人不得不追问清楚。
“飞长老不要着急,犁茵师妹非常虚弱,恐怕要好好休养数日才能恢复清明。”丝青萸显然对飞九凌不客气的喝声有些气恼,但又不好直言。
“看这个样子必定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态要跟我们讲,等得数日来,还有个什么劲儿啊,让开,我来。”飞九凌是个急性子,又趁着醉意,这话听到一半很是不乐意,当然,这九渊岛处处透着古怪,惊翎山刚刚损失了那么多弟子,现在又是要结盟共击九渊岛的时候,任何有用的消息,他都不想放过。
众人都不知飞九凌要干嘛,但碍于他的实力还是老老实实让开道来,只见飞九凌站在丝犁茵身后,眉须无风自动,一只手掌轻轻探出,抵在丝犁茵的后背,一圈圈无形的真气化作涟漪朝着丝犁茵的体内涌去,众人怎么都想不到,飞九凌竟然会自损功力为丝犁茵强行疗伤,古镜顿时觉得自己有失风度,毕竟丝犁茵是他的弟妹,凭着自己与述辞的关系,这个自损功力为之疗伤的人应当是自己。
约莫过了小半刻钟,飞九凌脑门已经满是细密汗珠,用功力为人疗伤是最耗神耗力的事情,并非单纯将真气注入对方体内,而是要将自己注入的真气与对方体内真气融合,然后控制这股真气顺着对方的经脉一周周运转,修复对方受损的经脉,若是一个不小心就是两方俱伤的场面,所以一般都会寻求医师医治,万不得已时才会出此险招,当然,想飞九凌这种对真气的操控已经炉火纯青的强者来说,也只是累点,危险性基本上可以忽略了。
“醒了,醒了。“飞九凌慢慢收了功,众人一看,刚刚还虚弱昏迷的丝犁茵,此刻再睁开双眼,眸中也是熠熠泛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