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国雄背着小媳妇走了二十里地,好不容易到了镇里,蔡国雄真想抹一把辛酸泪,这一路走来,可真是虐身又虐心啊。
且不说他背着个大姑娘,一路不知接收了多少老乡暧昧的眼神,偏生那姑娘还是个不安生的主,在他背上动弹个没完,还嗓门贼亮——生怕旁人没瞧见她似的。总算挨到大姑娘闹腾的累了想睡觉了,蔡国雄暗自舒了口气,趁着大姑娘没睡着的空档,忙脱了身上的军装,披在她身上,再让她趴自己背上,用军装那么一盖,任你是火眼晶晶也瞧不出他背的是个姑娘吧。
蔡国雄正暗叹自己英明神武,谁料她那姑娘头一偏竟真的睡的昏天暗地,可偏偏那下巴磕进了他的后衣领里,暖暖的呼吸,湿润的唇,贴在他的后脖颈处,那滋味,销魂呐。
蔡国雄发誓,他长这么大,就没被这么虐过。
“哎?哎?哎?真的是你啊!蔡国雄!”突然有个男子拦住了蔡国雄的去路,惊喜万分的喊了声。
男子的声音过于亢奋,引得路人不由的驻足了片刻。
蔡国雄一瞧,嗬,“李铁军!”
蔡国雄与李铁军是同期入伍的军人,当时因为俩人是同一个山沟沟里出来的,所以关系挺铁的。只不过后来李铁军退了伍,回了老家娶了媳妇,做起了小生意。而蔡国雄则一路拼搏,直到进了特种兵,后来还干上了分队的队长。
“听说你小子现在高升了?啧啧,瞧这身军装,羡慕的我哟,怎么样,老班长他们都还好吧?徐刚,鹰眼他们呢?”李铁军兴致勃勃的拉着蔡国雄聊了起来。
蔡国雄也显得很兴奋,俩人聊了大约有一刻钟,李铁军像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指着蔡国雄的后背道:“你家孩子啊?都这么大了呀!你啥时候结的婚呀?你小子不厚道都没听你提起过,不过也难怪,我这几年一直在外面做点小生意,老家也好几年没回了。走,去我家歇歇,咱俩好好唠唠,也让孩子好好睡会儿,你这样背着,孩子肯定不舒坦……”
李铁军热情的拉着蔡国雄胳膊弯,说话的同时又想掀那军装,蔡国雄反应过激的猛的避开,“我还有事,等回头我再找你,咱俩再好好喝一盅。”
李铁军不疑有他,其实他自己也有事,真要招呼蔡国雄的话肯定也忙不开。
李铁军热情洋溢的说道:“那说好了啊,过几天我得了空就去找你,嫂子也在老家吧?我可得去拜见拜见嫂子,都没见过呢,哦,对了……”李铁军说话的同时又从口袋里摸出了几张大红的钞票往蔡国雄的裤口袋里塞,“这大过年的,我也没啥见面礼,就这点钱给孩子压压岁,你收着啊,好歹我一份心意。”
蔡国雄脸色古怪,死活也不肯收李铁军的钱,俩人就在镇里的大街上拉扯了起来。
唉,若不是现在人多,而且蔡国雄已经是骑虎难下了,他肯定会解释清楚,但是有些时候啊,有些事根本就是越解释越麻烦,越描越黑,更何况李铁军那人天生就是个擅于脑补的主,君不见他一见着蔡国雄什么都没问,就自动自发的认定蔡国雄背着的一定是他的孩子。
蔡国雄不想节外生枝,心念着先将这小丫头给送派出所了,等过几日再跟李铁军解释清楚。
蔡国雄不收钱,李铁军拉了好一会,最后竟有点儿气了,佯装生气道:“怎滴?你小子现在飞黄腾达了,当了部队的大官,就看不起我这平头老百姓了?”
“哪里的话……”蔡国雄大喊冤枉。
俩人正面对面站着,突然自蔡国雄后背的军装下伸出了一只白嫩的小手,那小手快速的接了李铁军一直拿在手里的钱,嗓音柔柔软软的喊了声,“谢谢叔叔。”
李铁军从那微微支起的军装下,只看到了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
李铁军笑了,探手准备摸一下那孩子的头,谁料蔡国雄反应过激的猛的避开了身子,李铁军一条胳膊悬在空中僵了僵,最后一拳砸在蔡国雄的左胸上,戏谑道:“就没见过像你这么小气的爹!是个闺女吧?没想到你这么粗壮结实的汉子居然能生出那么小巧可人的女儿,嫂子一定是个大美人吧?”
蔡国雄又与李铁军寒暄了一会后,俩人便分道扬镳了。
蔡国雄又闷不吭声的走了会,感觉到身后那姑娘醒来后,就一直在他的后背画圈圈,左一下右一下,还时不时的喷口热气,蔡国雄被挠的浑身酥麻麻的,说不出的味儿。
终于,蔡国雄在一处没人的巷子里将小媳妇放了下来。小媳妇刚刚醒来,又因为被军装蒙头盖脸的捂的紧,脸上红扑扑的,跟个熟透了的大苹果似的。
蔡国雄想骂又骂不出口,自己的衣裳吧穿在个大姑娘身上,让他心中升腾起说不出的古怪情绪,蔡国雄益发烦躁了起来。
“大叔,你生气啦?给你。”小媳妇单纯无害的对他笑了笑,然后举着手将那几张百元钞票递到了蔡国雄面前。
蔡国雄眉头动了动,没有接,他若是仅仅因为这个生气那倒好了,他喉头动了动,说道:“既然是你李叔叔给你的,你就收着吧。”
该死的!他也搞不清自个儿在烦躁什么。
“走吧,”蔡国雄决心不理自己的情绪。
当务之急先将这丫头交给警察,家里肯定乱成一锅粥了,蔡国雄想想就觉得头大如牛。
俩人一前一后,蔡国雄腰杆挺的笔直闷不吭声的走着,小媳妇儿却对农村的集镇感到很新鲜,一路东张西望,望呆望的差点被迎面而来的驴车给撞了。
蔡国雄一紧张,突然伸手一拉,将小媳妇给拉进了怀里。
俩人对视了一秒,小媳妇咧嘴一笑,蔡国雄愣了愣,觉得那种古怪的感觉又上来了。
小媳妇儿却毫无所觉,将蔡国雄的手握的紧紧的,挤眉弄眼道:“你可得抓牢我了,我走路从来不看路,从小到大撞过无数次电线杆子了。”
俩人小手牵大手,一路穿街过巷,蔡国雄从来不知道原来女孩子的手可以这么软,这么滑。蔡国雄一路心猿意马,又时刻警醒自己,作为一名堂堂正正的军人,有这种龌龊心思,是十分错误且不可原谅的。
想着,想着,蔡国雄不得不在心里承认了个事实:我娘说的没错,我的确该娶媳妇了。
蔡国雄领着小媳妇到了镇里的派出所,还未进门,就看到一个男青年满脸焦急的朝他跑了过来。
“老舅,可让我等到你了!”
蔡国雄第一反应是扫了眼四周,然后义正词严道:“家全,你可是读过书的,又在镇里当老师,可不能像你妈和你姥姥那样犯糊涂。”
“什么呀!”田家全跺了跺脚,上前就去拉蔡国雄,“我妈说姥姥在镇中心医院抢救,听说情况不大好,您快去!”
“什么!”蔡国雄一听到他娘出了事顿时脑袋一炸,就懵了,拔腿就朝镇医院跑,跑出了一大截陡然想起似乎忘了啥重要的事。一转身抓了小媳妇的手就将她拉进了派出所,派出所里正有两个值班的片儿警。
“你自己跟他们说!回头我再来找你。家全,你陪着她。”蔡国雄对小媳妇嘱咐了句,又吩咐了声大外甥田家全,然后头也不回的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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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这蔡大娘吧,平日里身体结实的跟头母牛似的,大半辈子过去了就连感冒发烧都少见,这次竟真叫蔡国雄给气晕了过去,稀奇!难得!
蔡大娘临昏倒的瞬间,心中竟还乐了,妙啊!这病来的真是时候!
观音菩萨显灵啦!
后来邓老虎与田大壮一起用了自家的小铁牛,十万火急的将大娘给送到了镇医院。
医生一检查,不得了,高血压啊!
关于高血压有多厉害,邓老虎是深有感触的,因为他娘,他老丈人以及他们同村的谁谁谁都是因为高血压没抢救过来,去的。
所以邓老虎可以说是谈高血压色变,当时医生一诊断结束,邓老虎当时就吓软了,只带着哭腔唱到,“我可怜的老姐姐哎,你这一走,丢下这俩可怜孩子该咋办哟……”
蔡大姐半生都没见过世面,这一见他舅哭,也跟着哀嚎了起来。
知道多米诺骨牌效应不?
这蔡大娘还在医院的急诊室挂水降压呢,医院的走廊上却哭嚎一片了。
蔡国雄刚刚赶到医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凄惨的场景,登时五雷轰顶,还未走进急诊室,膝盖一软就“嘭”的一声结结实实的跪在了走廊上。
“娘啊,儿子对不住您!”